《帝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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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谋-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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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公公。”

眼瞧着江路德的背影消失在广陵宫深处,南泱的眼眸中滑过一丝狠色,护甲深深刺破了掌心——此番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江路德侍奉皇帝多年,自然懂得拿捏分寸,是以,在他踏入宫门半柱香过后,南泱同袁秋华便得了传召的旨意。

袁秋华的眼中流出一丝怯懦,南泱觉出了几分,便冷眼朝她望去,压低了声音朝她附耳道,“袁小主,此番田婕妤若有了好歹,你便与她一道去陪葬。”

她立时便吓得浑身一抖,面色更为惨白。

广陵宫的议事厅,端肃之中透着几丝古朴霸气,一张一弛尽显皇家天威,而万皓冉则高坐在议案台的主位上头,一身玄色长袍,眸色清冷地望着入宫的两人,面上容色隐隐有几分憔悴之态。

南泱抬眼朝那人望去,只见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想是许多天没睡好所致,心中微酸,然而膝盖却弯了下去,同身旁的袁秋华齐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略微沉吟,缓缓开口,眸子定定地望着南泱,问道,“江公公说你二人有要事启奏,是何事?”

“回皇上,”南泱垂着臻首狠狠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忽地抬头望向他,一字一顿道,“臣妾要为田选侍叫屈!”

“叫屈?”万皓冉的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清冷的眸子微动,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袁秋华,又朝南泱沉声问道,“可是为那日袁宝林小产一事?”

“……”南泱闻言,亦是朝袁秋华睨了一眼,狠声道,“那日之事的真相如何,便要问袁宝林了!”

万皓冉抚着白玉扳指,忽觉多日的疲累涌上脑,便合起眸子唤了句,“袁宝林。”

袁秋华吓得又是一抖,垂着头颤声应道,“臣、臣妾在。”

“那日的真相如何,你且说来——”他语调淡漠,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又缓缓续了一句,“朕要实话。”

“是、是。”袁秋华颤着声儿应道,心头一阵翻江倒海,好半晌,她方才咬了咬牙,急出了泪来,膝盖一弯便跪伏在地,哭诉道,“回皇上!给西域波斯猫喂兽药的人是黎妃娘娘!那日枫叶林中引波斯猫发难的,亦是黎妃娘娘!她着斜阳居的内监偷了田选侍的衣裙,那衣裙上头沾着人的味儿,这才骗过了那猫儿……田选侍从头到尾什么都不晓得,她是无辜的,是被黎妃陷害的!”

话音方落,一室之内静如死水。

南泱垂着头立在一旁,冷汗早已将背上的衣衫尽数打湿。

万皓冉合着的眸子缓缓挣了开,眼眸之中霎时浮起一丝阴骛,容色极冷,他身子微动,一阵衣衫窸窣的声响过后,便立起了身子。

云靴及地的声音渐行渐近,袁秋华吓得抖如糠筛,忽地便听闻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极是冷肃的男子声线,“抬起头来。”

“……”她不敢违令,便缓缓抬起了头,盈满泪水的眸子望向那双森冷如冰的眸子。

“……”万皓冉居高临下,声音极冷,“你既早已晓得,为何如今才说出实情?”

“臣、臣妾一时鬼迷了心窍,被黎妃妖言所获……”袁秋华一味地流泪,悲戚道,“臣妾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只愿皇上能还田选侍一个清白……”

“你同黎妃竟敢愚弄朕?”万皓冉阴骛的眼眸半眯,声音极轻,却透着森森寒意。

“皇上……”

袁宝林的一番话还未出口,便觉一道劲风拂来,左颊传来一阵剧痛,她被那极大的力道打得跌坐在地上,口角破了皮,却仍是捂着脸不住地哭着。

南泱心头挂念着田晨曦,自然焦急万分,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江路德的声音却从外头传了进来——

“皇上,奴才有事起奏!”

万皓冉一把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到地上摔得粉碎,额角青筋暴起,已是怒不可遏,喝道,“那就给朕滚进来!”

江路德这才跌跌撞撞地进了议事厅,跪伏在地上满头的汗,抖着声儿道,“启禀皇上,田选侍在斜阳居中——削发为尼了。”

脑中紧绷了多日的弦,在刹那间被扯断。

南泱怔怔地微张着口,只觉脑子里头瞬时一片空白,“嗡”,顿觉身子一软便失去了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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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离伤

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飞快地掠过。

一切都如同浮光掠影;她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只隐约记得皇帝的盛怒;袁秋华的哭诉,还有江路德的那一句——“田选侍在斜阳居中,削发为尼了。”

“不——”

南泱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得粘腻;抬眼一番打望,却见自己已在兰陵宫的寝殿里头。

听见了里头传来的惊呼;明溪一撩帷帐便疾步走了进来;见南泱面容漠然微怔;抿了抿唇,朝她走近几步;试探着道,“娘娘?”

忽地,广陵宫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回涌上心头,她只觉心中升起一股痛楚,痛得她几乎要死去一般——方才种种,竟然并不是梦!

“明溪,”她心头一急,赤红着双目望着明溪,问道,“晨曦呢?你们田主子呢?”

“回娘娘……”明溪移开她的目光,眼底泛起红来,声音有些低哑,沉道,“田主子自然是在斜阳居里头。”

“我要去看看她。”南泱咬着唇,包着泪硬是不让流出,一掀锦被便下了床,脚下的步子急匆匆往宫门的方向走。

谁料明溪却是一把将她的双臂捉住,眸子里头的泪意再也忍不住,膝盖一弯便跪伏在地,声音竟已是哽咽不已,“娘娘您别去了,田主子将头发都剪了,向皇上请旨出宫,即日便去昭慈寺清修聊度余生,皇上本是不允要去见她,可田主子心意已决又以死相迫,皇上也无可奈何……方才江路德去传了旨意,说是皇上已经准了田主子出宫为尼。”

“你说什么?”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娘娘……”明溪流泪唤她,双臂死死地扶着她虚软的身子。

眼中的泪如决堤一般顺着面颊滑落,那股剜心般的感受重重袭来,痛得她几欲死去,南泱的声音出口,已是泣不成声,“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啊晨曦!你为何不愿等我,我说过要救你,你为何不等我!”

“娘娘……”明溪亦是赤红着眼不住淌泪,扶着她的身子泣道,“此番田主子受此大冤,皇上又如此绝情,早已令她心灰意冷,您从前也说过,田主子这样的女子,本就不适合在这个深宫……如今这情形,黎妃就等着您倒下,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江璃蓉……”她赤红的眼中尽是恨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江璃蓉!”

明溪扶着她双臂的手力道极大,箍得她生疼,她合着双眸死死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生生将泪止住。

半晌过后,南泱睁开眸子,苍白的唇微微张启,声音却沙哑得厉害,“我同晨曦姐妹一场,如今她要出宫,此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定要去送她一程。”

明溪见她已冷静了几分,方才含泪微微颔首,缓缓松开了手臂,南泱又是深吸一口气,拿绢帕将面上的泪痕拭了干净,方才扶了明溪的手提步迈出了宫门。

一百单八颗佛珠相串,圈圈缠绕在素白纤细的指节上头,檀木厚重的色泽将那只手衬得更加苍白凄冷,眼前袅袅的三炷香烟升起,如梦又似幻。

南泱再见田晨曦时,她已是一身禅裙,禅帽一角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面上的容色淡漠得像是苍茫的雪地,白皑皑一片干净得吓人,再寻不得一丝多的神色。

莫儿手中正拾掇着一些衣物用度,容色很是憔悴,双眸里头尽是通红的血丝,一眼瞥见那抹锦绣身影,竟是生生一惊,这才想起这处偌大的斜阳居已经只剩了她同两三个忠心的宫娥,自然再没有内监会在宫外通报。

“奴婢参见淑婕妤!”她屈膝,恭恭敬敬地朝南泱见了个礼。

她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明溪朝前走近几步,扯了扯莫儿的衣角,给她递了眼色,莫儿微微颔首,便同明溪一道退出了内殿,又回身将门缓缓地扣上。

身后宫门沉重地闭合,望着眼前那一身禅装的背影,南泱的眸子里头尽是痛意,她脚下的步子动了动,却没有上前,唇亦动了动,却没有发声。

一阵极是难堪的静默,南泱听见田晨曦沉静如死灰的声音响起,轻飘飘滑入她的耳朵,“淑婕妤是来送贫尼最后一程的么?”

南泱心中一痛,刀绞一般,开口道,“晨曦……”

田晨曦却打断她,头也不回道,“贫尼法号无忧。”

“……”南泱一滞,心口堵得教她喘不过气,憋了许久的泪倾泻而出,泣道,“你为何不愿等我最后一刻,只差一步我便能救你出去,光复你婕妤之尊位!”

南泱一番话落地,田晨曦那厢却陷入了良久的静默。

忽地,她的身子动了动,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手中仍旧缠绕着檀珠,右颊三道结痂的深痕将那张原本娇美的容颜毁尽,她回眸望向南泱,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嘲讽一笑,冷声重复道,“婕妤之尊位?”

“……”南泱没有说话,只死死地望着她。

“……”田晨曦见她沉默,打望她许久,复又徐徐道,“我心中所思,所念,所想,所恋,从来不是高居尊位。”

“我明白,”南泱眼角又滑落一行泪来,心头似是有了几分慌乱,朝她走近几步,恳切道,“晨曦,皇上已经知道了那日枫叶林的实情,他不会再怪你,只要你愿意,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的。”

“是么?”田晨曦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叹道,“只可惜,我却没法儿像从前那样待皇上了。”

南泱被她嘴角的苦笑刺痛了眼,唇微动,又道,“你真的能对他如此绝情么?”

此番话一出,田晨曦死寂了多日的眼中终于是浮起了一丝不同的情绪,她浓长的眼睫微动,眸子里头便沾染上了一丝丝水雾,望向南泱,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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