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者传奇: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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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君者传奇:风之名-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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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长停顿了下来,仿佛在思考。

「为了孩子们,」秃头男恳求,「我知道您会把钱用在孩子身上。」

审判长噘起嘴,「好吧。」他停了一会儿说,「就为了孩子们。」

矮祭司语带不快地说:「孩子们。」

老板勉强露出苦笑。

史卡皮对我翻白眼和眨眼睛。

史卡皮的声音如深色蜜糖般缓缓道出:「像你们这样正派的圣职人员,应该可以找到比逮捕说书人,以及向老实人敲竹杠更好的事做吧。」

酒馆老板数钱的叮当声逐渐消失,整个房间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审判长刻意一派轻松地转身背对史卡皮,侧头对着矮祭司说:「安东尼,我们似乎找到一个彬彬有礼的异端了,真奇妙!我们应该把他卖给卢族剧团,他某方面感觉就像只会说话的狗。」

史卡皮对着他的背后说,「我又不是期待你们去找海力艾克斯与七人组,我常说:『大人成大业,小人搞谋略。』我想,麻烦的是,必须找够鸡毛蒜皮的事,让你们这种人来做。不过,你们挺机灵的,可以捡垃圾或上妓院检查床上有没有跳蚤。」

审判长转身,从吧台抓起陶杯,朝史卡皮的头扔去,砸碎了杯子。「我在场时,给我闭嘴!」他嗓音变粗,「你懂什么!」

史卡皮稍稍摇头,仿佛在清醒脑袋一样。一道红色的血流下他如浮木般的脸,流到他如浪花般的眉毛上。「我想,那可能是真的,泰鲁总是说……」

「别说祂的名字!」审判长大叫,气得满脸通红,「你的嘴巴玷污了祂的名字,从你嘴里讲出来,就是一种亵渎。」

「喔,拜托,厄勒斯。」史卡皮语带责怪,仿佛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泰鲁恨你的程度,比讨厌世上其他一切还多,而且是多出许多。」

整个屋子静了下来,气氛诡异。审判长的脸色铁青,声音冰冷颤抖:「上天宽恕你。」

史卡皮默默地看了审判长一会儿,然后开始大笑,是那种打从灵魂深处涌现、不可遏止的宏亮笑声。

审判长把目光瞥向绑住说书人的其中一名护卫,那个面露凶光的人突然给了史卡皮几拳,一拳打在腰际,一拳打在颈部后方。

史卡皮瘫倒在地,整个屋子陷入静默,他的身体撞击地板铺木的声音,似乎消失得比笑声的回音还快。审判长一比手势,一名护卫从衣领抓起史卡皮,他就像破娃娃一样悬晃着,双脚拖地。

但史卡皮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受了惊吓。他转动双眼,把目光锁定在审判长身上。「宽恕我的灵魂。」他微弱地发出嘶哑声,换作平常应该是轻笑声吧。「你不知道那些话从你嘴里吐出来有多好笑。」

史卡皮似乎是对着他面前的空气说话,「克沃思,快跑。和这些人牵扯在一起没什么好处。上屋顶去,待在他们看不到你的地方一阵子,我在教堂里有朋友,他们会帮我,但你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快走。」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着我,一时间情况有点混乱。审判长又比了手势,一位护卫从史卡皮的后脑勺打了一拳。他翻白眼,头往前垂下,我溜出门外。

我听从史卡皮的建议,在他们离开酒吧前就跑回屋顶。

第二十九章 脑中门扉

我爬上屋顶回到秘密基地后,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哭泣,哭得好像体内有什么坏了,让一切都涌了出来。

等我哭累了,已是深夜。我躺在那里看着天空,身心俱疲但无法入睡。我想到爸妈和剧团,很意外那些记忆没以前那么痛苦。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我用阿本教我的技巧安抚大脑,让脑袋变得更敏捷。那感觉比我记忆中的还难,但我做到了。

如果你曾经整晚睡觉都不动,早上醒来时,身体会因此而僵直。如果你记得第一次舒展身体时,那种又痛又快活的感觉,或许你就可以了解这些年以来,我的大脑在塔宾的屋顶上苏醒是什么感觉了。

那晚剩下的时间,我一一打开脑子里的门扉。我在里头发现一些老早遗忘的事:母亲为歌曲填词,为上台练发音,三种安定神经与助眠的茶饮作法,鲁特琴的音阶指法。

还有我的音乐。距离我上次拿鲁特琴,真的已经隔好几年了吗?

我花很多时间想祁德林人,想他们对剧团做了什么,他们从我身上夺走了什么。我想起血迹和焚烧毛发的味道,觉得胸中燃烧着一股深沉的怒火。我承认那晚我有一些复仇的黑暗想法。

但是在塔宾的岁月,让我认识了残酷的现实,我知道报复不过是幼稚的幻想,我才十五岁,我能怎样?

我的确知道一件事,是我躺着回想时浮现的,那是海力艾克斯对辛德说的话:谁让你远离艾密尔?歌者?赛斯?远离所有能伤害你的东西?

祁德林人有克星。如果我能找到他们,他们就可以帮我。我不知道谁是歌者或赛斯,但大家都知道艾密尔是教会骑士,是艾图帝国的得力助手。可惜,大家也都知道艾密尔已经消失三百年了,艾图帝国崩解时,他们就解散了。

但海力艾克斯提到他们时,仿佛他们仍存在。史卡皮的说法也和我以前听到的不一样,史卡皮提到艾密尔是从赛里多斯开始的,并非和艾图帝国有关。显然还有很多是故事没提到的,我还需要知道更多的讯息。

我愈想,脑中就冒出愈多的问题。祁德林人显然没有杀死所有收集他们的故事或哼唱相关歌曲的人,每个人对他们的故事都略知一二,每个孩子也都唱过和他们的标记有关的淘气童谣,是什么因素让我爸妈的歌如此不同?

我满脑子问题,当然,我只能去一个地方。

我看着我贫乏的家当,我有一条破毯子,一个塞稻草后充当枕头的麻布袋,一支容量一品脱、附瓶塞的瓶子,里面装了半瓶干净的水,一块以砖头压着、在寒夜里用来挡风的帆布,一对天然的盐骰子,一只穿不下的破鞋,但我想拿它来换点别的东西。

还有二十七分钱的铁币,那是我的急用金,几天前感觉好像存了很多,但现在我知道永远也不够。

随着太阳升起,我把藏在梁木下方的《修辞与逻辑》拿出来,我打开用来保护它的帆布片,看到它依旧干燥完好,松了一口气。我摸着皮革平滑的触感,把书本拿起来贴近脸庞,闻到阿本车子后面的味道:香料与酵母,混杂着酸性物质与化学盐的刺鼻味。那是我过往岁月最后一件留下来的具体东西。

我打开第一页,读着阿本三年多前的题字。

克沃思,

在大学院里,好好为自己论辩,让我为你感到骄傲。

谨记你父亲的歌,提防愚行。

友阿本希 笔

我点点头,翻开那一页。

第三十章 破损本

门柱上的牌子写着:破损本,我当它是个吉兆,便走了进去。

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方,我想他应该是老板,个儿高挑,头发稀疏,他从账本中抬起头来,表情有点不悦。

我打定主意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走到他桌边,把书交给他,「这本书可以换多少钱?」

他专业地翻阅那本书,摸摸纸感,检查装帧,耸耸肩说:「一两个铜币。」

「不止吧!」我生气地说。

「它就只值你能卖到的价值。」他不带感情的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半银币。」

「给我两银币,还有一个月后买回的权利。」

他大笑一声,「这儿不是当铺。」他一手把书推还给我,另一手拿起笔。

「二十天呢?」

他犹豫了一下,又粗略看了那本书一次,拿出他的钱包,取出两大银币。我已经好久没看过那么多钱了。

他把两银币放在桌上,推向我,我忍着没马上抓起,对他说:「我需要一张收据。」

这次他紧盯着我瞧了很久,我开始感到有点紧张,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满身经年累月的脏污,却想为一本显然是偷来的书讨收据。

最后他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字,并在底下画一条线,用笔指着说:「在这儿签名。」

我看到那张纸上写着:

我在此签名,证明我不会读也不会写。

我抬头看老板,他面无表情,我用笔沾墨,小心写下「D D」,仿佛那是名字的起首字母。

他用手把墨扇干,把「收据」推给我,他带着一丁点笑意问我:「D代表什么?」

「作废(Defeasance)。」我说,「那表示让某事不具约束力,通常是指合约。第二个D是指脆烤(Decrepitate),就是把人丢进火里发出的劈啪声。」他茫然地看着我,「在钧普伊,脆烤是伪造文书的刑罚,我想乱拟收据应该是属于那一类。」

我没动手去摸银币或那张收据,气氛沉默紧张。

「这里又不是钧普伊。」他说,一脸镇静。

「是没错。」我承认,「你很想污钱(defalcation),或许我应该加第三个D。」

他又狂笑了一声,接着微笑对我说:「少爷,你说服我了。」他抽出一张新的纸,放在我前面,「你来写收据,我签名。」

我拿起笔写:「本人同意,把里面提有『致克沃思』的《修辞与逻辑》一书归还给这张收据的持有者,换取两银分,只要他出示收据于——」

我抬头问:「今天几号?」

「旬五,三十八号。」

我已经没有记日期的习惯了。在街头,每一天都跟隔天差不多,只不过大家在旬六会喝多一点,在悼日会比较大方一点。

但如果今天是三十八号,我只剩五天可以去大学院,阿本以前告诉我,注册只到燃日,万一错过了,下个学期还要再等两个月。

我在收据上填好日期,划一条线让书商签名,我把纸推向他时,他表情有点困惑,也没注意到收据上写的是「银分」,而不是「银币」。银币价值大多了,那表示他同意以比买价还少的钱,把书卖还给我。

但是,当我想到这一切有多愚蠢时,我也不再得意了,因为不管是银分、还是银币,我都无法在两旬内攒够钱,赎回那本书。如果一切顺利,我可能明天就离开塔宾了。

这张收据虽然再也派不上用场,但它稍稍抚慰了我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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