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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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支泪-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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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茶饭不思,吃了就吐,只想睡觉还总睡不醒!”

“这是怎么搞的!”

“奴婢也不知,不过前两天主子的哥哥进宫了,好像说了些什么……”

“哪个哥哥?都说了什么?”

“就是那个礼部侍郎,说了什么,奴婢在窗外没听真切,只听见说上海道台什么的……”

“行了,知道了!”李莲英心里有了谱,怪不得最近那几个小太监又有钱赌了,看了看前方,语气不浓不淡,“萦儿啊,好好伺候你们主子,老佛爷不会亏待你的!”

“是!萦儿愿为老佛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万寿无疆贺六旬(中)

九月二十五日起,王公大臣及外省官员开始进献贺礼,十月初一日起,内外臣工“穿蟒袍补褂一月”。十月初十,盛典大开。辰刻,太后着礼服,坐八人花杆孔雀轿出神武门,进北上门,进寿皇殿拈香行礼,叩拜祖先。又至承乾宫、毓庆宫、乾清宫东暖阁、天穹宝殿、钦安殿、斗坛等处拈香行礼毕,还乐寿堂。巳初,慈禧由乐寿堂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出养性门,升皇极殿宝座。

辽东,日军于九连城上游的安平河口泅水过江成功。当夜,日军又在虎山附近的鸭绿江中流架起浮桥,清军竟未觉察。次日晨六时,日军越过浮桥,向虎山清军阵地发起进攻。清军守将马金叙、聂士成率部奋勇还击,因势单力孤,伤亡重大,被迫撤出阵地。日军遂占领虎山。其他清军各部闻虎山失陷,不战而逃。日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九连城和安东县。在不到三天内,清朝重兵近三万驻守的鸭绿江防线全线崩溃。十月十日,辽南重镇大连失守,东北门户大开,旅顺危在旦夕。

皇极门外,光绪身着朝服,率领文武大臣,等候向太后跪进表文。

“皇上,皇上!”小太监聂八十神色焦急,向光绪耳语道。

“什么事?”光绪马上要进宁寿门上表了。

“刚……刚到的战报……说……说……”小太监语无伦次。

“说什么?”不祥之感升起。

“说……大连,失守了!”狠狠心总算说了出来,登时泪如雨下,小太监已不敢再看皇上那苍白的脸,跪软在地上。

“什么……大……大连!”如五雷轰顶,光绪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幸好有太监扶起。大连可是边境重镇哪!此门一开,东北全境不保,北洋实力大损,亡国丧家,近在眼前……

“时辰已到,请皇上与忠臣进献贺表!”宣礼官高声唱道。

光绪五内俱焚,似有万箭穿心,重镇失守,国土沦丧,可亲爸爸她……强忍了泪水,定了定几乎快魂飞魄散的神,由礼部堂官带入,步行至宁寿门槛外拜褥上立。

“跪!”礼官发令。

甩袖,掀袍。

“儿臣爱新觉罗载湉恭祝圣母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大清江山永固,国威永存,万代兴盛!”字字如钢刀般直戳入心,洪亮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宫墙之中,声声血泪……

文武大臣,浩浩荡荡,三拜九叩,齐声贺寿,声音直上九霄。礼毕,回宫。皇后率瑾妃、珍妃、荣寿固伦公主、各府福晋等上殿参拜。礼毕,还乐寿堂。

“聂公公,刚才出了什么事?怎么皇上脸色不好?”在外候宣之际,梦珍得空抓住小太监急忙问道。

“珍主子,您就别问了……”小太监带着哭腔往前挣去。

“聂公公,求你给我透漏一点吧!”梦珍拉住他,“我看皇上好像很不好,您又什么都不说,我真是快急死了!求您看在我平时待您不错的份上,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唉!告诉您您也是干着急,大连,失守了!”

如晴天霹雳,虽早在意料之中,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又在今天!大好河山眼看一点点被人吞噬,任人蹂躏,三军败绩,可这里却是歌舞升平,说不尽的富贵奢华,看着身边盛装而立的贵妇名媛们,梦珍忽然觉得似乎身在冰窖一般,冷彻心肺。一个过客,一个早知结局的人尚是如此感受,那他,一个励精图治的一国之君,面对山河沦丧,国破家亡迫在眉睫的现状,不能全力以赴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聚众抗敌,却要在这强颜欢笑,敬献贺词。这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何等的屈辱,何等的焦急,何等的绝望,怪不得,那双明亮的眼睛竟似失了光的玻璃般消沉迷茫……梦珍想着,心如刀绞,却一滴泪也没有了,胸中一时作呕,将腹中食物全吐了出来,脚下一软,幸亏姐姐抱住了自己。

“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个小公公和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就要献如意了,妹妹再坚持一会儿!”

已不知身在何处,梦珍恍惚着跟着皇后、姐姐上殿跪递如意,恍惚中仿佛有人在喊:“老佛爷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真是万寿“无疆”啊!梦珍铁青着脸,不停絮叨着“万寿无疆”,旁边的皇后和姐姐都吓了一跳,平日里从不阿谀奉承的珍妃怎么今日也这般奴颜婢膝起来……

礼毕,太后由乐寿堂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至阅是楼院内降舆,光绪率皇后、瑾妃、珍妃跪接、进膳、进果桌、看戏。戏台上,龙凤呈祥;戏台下,强吞血泪;千里外,生灵涂炭……

梦珍看着神思恍惚的光绪,唇上,一滴血渗出,这样,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痛吗……

他,涣散的目光中看到了她,眼神交汇,相视无话,可一切都已心领神会。

正座上,老太后端坐赏戏,忽然间瞥到了这一幕,眉间阴云又起。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看今天他给自己祝寿时的模样,竟像哭丧一般,倒好像谁给了他多大的委屈似的,不就是大连失守了么?一个小城,能抵得上我的六十大寿吗?亏我将他推上皇位,这个逆子,忘恩负义!正诅咒着,又看到了正在偷偷拭泪的梦珍。还有这个珍儿,自从她进宫之后,皇帝就似变了一个人,倒想与我分庭抗礼,一个妃子,狐媚惑主,干涉朝政,竟敢把自己的兄弟、老师都拉扯上来,帮着皇帝跟我作对,是要仿效前朝的阿鲁特么!还有那帮维新党人,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最近又卖官弼爵收受贿赂,我早已下过严旨,禁止宫人与外私通,她顶风作案,简直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你们等着吧,我早晚让你们后悔莫及……看她眉头紧皱,以帕掩口,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真是报应!

突然脑中一闪,那天与皇后的对话浮现耳边,“亲爸爸,孩儿听说珍妃最近身子不太好!”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她来了!”

“皇爸爸,儿臣听说她总呕酸水,还头晕,别是什么不好的病吧!”皇后试探着。

“管好你自己就成,别人的事少操心!还有,你离那个瑾妃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在你那说三道四的,你也信!”并没留意皇后话里的意思,太后不耐烦地训斥道。

“是!”皇后一脸委屈。

还有,李莲英好像也说过她最近茶饭不思,贪睡不起,难道……

不可能!皇帝自幼身子不好,十六岁以后更是时常遗精,怎么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不能不防,而且,不能拖延,夜长梦多……

任何挡了我的去路的人,都不能留,东宫慈安,丽妃他他拉氏,皇后阿鲁特氏,还有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只怪他们生不逢时,不知好歹……慈安太后“病”死前乌黑的双唇,丽妃做了人彘后披散着头发血淋淋的咒骂,坤宁宫暖阁里几乎淹没了床脚的鲜血,还有那至死不肯闭上的双目……此刻竟一齐浮在了眼前,太后涂了重粉的脸上忽然失了血色,“ 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

台上一声大喊,太后一惊,紧握成拳的手撞翻了一旁的茶杯。

“老佛爷,您……”李莲英急忙收拾着茶桌,惶恐不安地看着太后。

“哦,没事儿……演得好,打赏!”太后鼓起掌来。

万寿无疆贺六旬(下)

终于到了深夜,一天的庆典结束了。

景仁宫。

“朕愧为大清皇帝!”压抑的一天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朕对不住天下臣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江山社稷!”光绪捶打着自己,恸哭不已。

梦珍静静地扶着他,泪水溢出,却并不劝阻。这不是他的错,可他却要担着这耻辱,这骂名,这彻骨之痛……贵为天子,空有抱负,处处掣肘,事事艰难,还要强颜欢笑,时时忐忑。看着大好河山被列强铁蹄蹂躏,看着无辜百姓遭蛮夷肆意□残杀,国将不国!他该是何等焦心!可却连发泄的权利也没有……此刻就让他尽情地痛哭吧!

待他情绪稍稍稳定时,梦珍轻声劝道:“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庆典马上就结束了,到时候集中精力,再战不迟!决不会让倭寇得逞!”梦珍说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慰语,她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我怏怏大国,竟遭日本如此欺凌!奇耻大辱阿!”光绪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当初翁师傅给我讲圣祖爷平定葛尔丹叛乱,抗击沙俄侵略时,教导我要做像圣祖爷那样的千古明君,抗御外辱,我当即立誓要做圣君明主,决不让国民受辱,社稷蒙羞,可如今……唉!”拳头震得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溢了出来。

“民间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可要保重身体,不能过度伤神,等庆典一过,化悲愤为力量,将倭寇一举赶出中华大地……”梦珍似演戏一般,自欺欺人,慷慨激昂地说着。

“珍姐姐!珍姐姐!”一语未完,四格格跌跌撞撞地跑进,脸色蜡黄,鬓发纷乱,踉踉跄跄,似乎连抬腿迈进门槛了力气也没有,竟要绊倒在那。

梦珍急忙扶助她,也顾不得擦净腮边的泪水,“四儿,出什么事了?”

“青云,青云他……他……”四格格语不成句。

恍然间又如霹雳轰顶,徐青云,这次随军出征了,本想借此机会立功建业,回来后就请皇帝指婚,看来,是……梦珍不忍再想下去,定了定神,“四儿,消息确切吗?说不定是误传,战场上很不方便……”

“是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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