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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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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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事是否会给小禩,甚至子晟带来祸机?实在是心有所忧。

因为怀着这样重的思虑,所以也就没有留意到,子晟其实也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套话之后,青梅便引子晟到了睡房,屏退了丫鬟内侍,亲手关上门。坐定之后,说:“王爷,我怕是做错了事……”

说着,把天帝见小禩的前后经过一说,又问:“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大稳妥?”

子晟半天没有说话。事情是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利害,也不是一句不大稳妥就可以说明白的,眼前青梅战战兢兢的模样,子晟看了着实于心不忍,很想一如往常那样,拉起她的手来好好地安慰一番。可惜这次做不到。而且,子晟也想到,这正是一个开口的好机会,于是提一提气,缓缓说道:“青梅,小禩的事情,我正要和你商量。”

青梅听他的语气,就觉得不大妙,脸色有点苍白起来。

子晟自然看在眼里,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上次我跟你提过凡界那个贤者,叫杜风的,我想,过两天就把小禩送到他那里去。”

话音未终,青梅陡然一声惊呼:“王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子晟心往下一沉,知道话很难说下去,但不说又不行。只好隔着桌子伸过手去,轻轻拍着青梅的手背,安慰她说:“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

“王爷,”青梅颤声道:“王爷你告诉我……”

子晟猜得出她想问什么,那是他能不说,就不说的事情。于是截住了她的话:“你先听我说,好么?”

“好,你说。”

“可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模样,我怎么说呢?”

青梅也知道自己的神情一定很难看,于是勉力地定了定神,又坐了下来,微微抬起脸来,预备好听子晟说些什么。

然而这副咬紧牙关强作镇定的模样,实在叫子晟更加不忍。但是话不能不说,索性转开脸,故意解下腰间一串玉饰,拿在手里把玩,一面说:“我仔细想过了,小禩的身份,一直在天家长大,毕竟尴尬,将来难以自处是势在难免的事情。以杜风的能为才具,一定能把小禩教得很好,至于以后,无论在凡界还是在天界,都必能有作为。所以,送小禩到那里,比一直待在这里,只有更好。”

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却没有说服力。青梅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她所疑心的,害怕的,都只有一个问题:“王爷……”

“青梅,”子晟再一次打断她:“送小禩到凡界,又不是就不能见面了。你要是真的想他,接他回来住几天,那也是可以的。”

但青梅不能相信。她此刻的心情,比当初第一次听子晟说起时,还要来得乱,然而有一件事,她却已经想到了。她想到这样的安排恐怕并非子晟自愿,而这世上惟一能强迫子晟的人,只有天帝。所以,青梅也就明白了,这样的结果正是因为自己那天没有能够阻止天帝见小禩。于是在惶乱之外,还有难以言述的自责,逼得她一定要问清楚:“王爷,这是不是祖皇的旨意?”

子晟委实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迟疑着,好久不得做声。

然而这样的态度,等于已经告诉了青梅,她所想不差。果然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才逼得小禩不能不离开,这事实让青梅难过得无以复加。但,痛苦忧伤到极处,反而激出一分坚强来。青梅呆坐了片刻,忽然挺了挺身子,昂然地说:“我去向祖皇说。”

子晟吃了一惊:“青梅,你说什么?”

“我去求祖皇。”青梅声音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冷静:“祖皇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小禩只不过长相有些像先储,他是我从水月庵门前拣来的孩子……”

“青梅!”子晟突然地,打断了她,声音大到让青梅不由吓了一跳。

然而真正受惊,却是在转过脸来以后,她看到的子晟,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了一般,几乎能看清,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那一种为难已极的神情,是她从来想像不到会出现在子晟脸上的。

子晟这时,知道自己不能不说实话了。但这一句话要说出来,只觉得比什么都难。“青梅……”子晟又叫了一声,却还是说不下去,一刻一刻地挨着。

终于,青梅被这样的沉默压得忍受不住了:“王爷,你到底要说什么?”

“青梅。”子晟再一次叫她。这次终于稍稍定住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当初……”子晟又停下来,十分地犹豫。然而逼于情势,终于狠下心来:“当初,就是我把小禩,扔在了水月庵门口。就连‘禹禩’这个名字,也是我给他取的。”

“王爷!”青梅简直傻了!像是有个雷在头顶忽然炸开,震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过了好久,好久,才有一点清醒过来,想起子晟方才的话,还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敢去想明白。

“王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小禩不能再留在这里。”子晟的声音很平缓了,只是低沉得异样:“这孩子实在太像他的父亲,只要是以前见过先储的人,看见他,都会起疑心。”

听到这里,青梅心里就是再慌、再乱,也已经明白了。小禩,真的是先储遗胄!“可是我不明白,”青梅勉力地定一定神,问道:“小禩既然真是天家血脉,为什么这里不能容他?”

“因为,”子晟很吃力地说,“先储只有一脉骨血。”

“……我不明白。”

子晟轻轻叹了口气:“青梅,先储不是到处留情的人。他只有一脉后嗣,是个凡界女子所生,这早已查得清清楚楚,无可置疑了。”

青梅依旧不知道,这跟小禩不能留在天界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么?”子晟苦笑了一下:“这脉后嗣,已经叫金王害死了!”

这么一提,青梅倒也想起来,金王被幽闭,正因为害死了承桓的孩子。可是,“王爷不是刚刚才说,小禩是先储后嗣么?”

“不错。”子晟说:“所以,先储既然只有一脉后嗣,而且已经让金王害死了,小禩就不能再是他的儿子了。小禩若是先储后嗣,那当日金王害死的,是什么人?”

“对啊。”青梅越绕越糊涂,一时把别的事都忘了,呐呐地问:“金王害死的是谁?”

“自然是先储的儿子。”

这样兜来兜去,青梅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彷徨无依,反倒问出一句正中要害的话:“既然先储后嗣只有一个,那总有一个真,一个假?”

子晟默然半晌,回答说:“小禩是真的。”

小禩是真的,那金王害死的自然是假的。青梅到这时,才恍然惊觉一件事:“王爷,你是怎么知道小禩是真的?”

子晟没有回答。然而青梅也已经明白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慢慢地涌上来,仿佛连浑身上下的血都凝住了……

子晟从方才开口,就没有转眼看过青梅,只把手里的一串玉饰,翻来覆去地揉捏得几乎发烫。“青梅。”子晟又说:“其实就没有这一层,小禩也很难留在天家。”

青梅默不作声。

子晟只好自己往下说:“青梅,你不明白。天家的好多事情,都说不明白。倘若承桓不是先储,那他无论犯下什么罪,他的后嗣总还能在天家有一席之地。可承桓是先储,而且懿德高风,深孚民望,他的子嗣就极难自处了。所以,我那时才定出这条计来……”

子晟底下的话,越说越吃力了:“虽然……虽然是为了对付金王,可是我实在也不忍心害小禩,所以,我用了这个李代桃僵的办法,换出了小禩。可是那个时候,金王一直盯着我,我自顾不暇,没有余力护着小禩。水月庵地方偏僻,不引人注意,我想佛门出家人总不至于亏待孩子,就把他留在那里了。不想过了两年,等大局已定,我再请胡先生去寻访他,庵里的尼姑却说,他已经死了。青梅,你想像不到,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难过到了什么地步!我那时,灭了水月庵的心都有……”

“所以那天,在洛水河边见到小禩,知道他还在世上,我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欢喜。其实小禩那样子留在我身边,倒是最好。只要瞒住祖皇,我总有办法弹压得住。可是如今祖皇已然疑心……”子晟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青梅也不说话。脸色依旧苍白,一动不动地只是坐着。子晟见她这样,有点着慌了:“青梅,小禩离开天界要比留在这里妥当。我答应你,等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把小禩再接回来,好么?——青梅,你说句话啊!”

“王爷……”青梅终于开口了:“王爷果然是为了小禩,才娶我的么?”

子晟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那种口气,轻飘飘没有一点力气的声音,就仿佛是一个完全被掏空了的人说出来的。

“当然不是——”子晟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青梅无力地笑了一笑,半晌,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地滑了下来。青梅擦了擦眼睛,然而眼泪不停地在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王爷。”青梅说:“王爷为什么娶我、小禩到底是什么身份、王爷当初为什么抛下小禩,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子晟默然不语。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然而只有这一件事,是他做不到的。

“王爷!”青梅凄然叫了一声,忽然跪倒在地,“砰砰”地磕着响头:“青梅求求你!不要让小禩走!不要让小禩离开我!求求你……”

“青梅!你这是做什么?”子晟连忙来拉,但见地砖上几点殷红,青梅的额头已然磕破了。

子晟动容了!“青梅,你别这样……”子晟一面急声说着,一面想要把青梅搀起来。然而青梅的身子直往下坠,子晟无奈,只得自己也跪倒在地,硬将她的身子扳进了怀里。

“王爷……求求你……青梅从来没有这么求过你什么……求求你不要让小禩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青梅依旧在哭,在哀求。眼泪渗过子晟的前襟,浸湿到他的胸口。

子晟心里,从来未有过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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