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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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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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人,他已经死了,没有感情,也不考虑后路。

而不管是什么,只要塞进他手里,他就紧紧抓住,就成为他的全部。

本应当塞进他手里更重一些的东西,可现在认识到这点已经没意义了。

“三号观察站发现情况! ”一个电台的声音压倒了其它电台。

“有漂浮物从上游下来……距离观察哨一百五十米……水流每秒零点九米……漂浮物细长形,大约四至五米长,现在还看不清楚……”

李克明发布命令时不拔掉插在面罩小孔里的香烟,烟头随时说话节奏在面罩上奇怪地扭动。

“一号至十八号灯,全部向上游探照。

不许留死角。

三号艇和五号艇,马上去上游拦截漂浮物。

其它人坚守岗位,别让人家调虎离山。”

屏幕上看到一排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快捷而井然有序地射向上游。

两艘武装巡逻艇风驰电掣般地向上游驰去,艇首高高翘起,削起白花花的水浪。

“现在看清了! ”三号观察哨在电台里报告。

“是一条船,一条渔民舢板。”

“船上有什么?”李克明问。

“……好象什么都没有……不……船舱里有东西……像是一个包……”

“三号艇五号艇,注意检查有没有炸弹,按排爆程序操作。”

尽管探照灯很亮,屏幕里上游方向仍是一片模糊。

黄士可盯着屏幕,想象小岛被重型炸弹送上天去的情景。

李克明把另一支烟插进小孔。

电台里传出那两条巡逻艇拦截舢板的配合和彼此挑剔的声音。

即使看不见也历历在目。

舢板在离岛六百五十米处被拦住,没发生爆炸。

“船上只有一个口袋。”巡逻艇报告。

“……用桨捅捅。”两个艇的人互相商量。

“别! 别使那么大劲……”“软的……”“稳当点! ”

“我先过去。”“慢点解! 炸弹拉火线可都在口上! ”“没事……”“……你他妈不要命我还想活呢……”

那边的人吃了一惊。

“袋子里是个人! ”电台里喊。

“活的死的?”李克明问。

“……活的,喘着气呢,就是没知觉。”

“搜他身上,检查舢板! ”李克明换了个电台。

“摄像艇马上到现场。”

屏幕上,又一艘快艇如离弦之箭擦着水面飞出去。

“……舢板上什么都没有。

人身上除了衣服只有一支小管。

管外面包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什么?”

“……口──臭。”

“口臭?”

“对,就这两个字。”

另一个屏幕亮了。

摄像艇已到现场。

全屋的眼睛都盯住屏幕上逐渐调清晰的画面。

几艘艇的首灯一同照着舢板。

画面有些曝光过度,白花花的。

几个巡逻者蹲在舢板上。

舢板随着江水晃晃悠悠。

摄像机镜头推近,巡逻者让开位置。

一个衣着高档且时髦的男子软绵绵地从厚毡口袋里露出。

“把人脸对准镜头。”李克明吩咐。

一个巡逻人员把男子上半身扶起,抓住头发扳起他的头,那张低垂的脸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摄像机前。

黄士可不明白李克明为何这么长时间不出声,套着面罩的脑袋如同凝固。

他还没见过李克明有这种震惊的反应,就连说到零点南京出兵,他也仅指指墙边的数十箱子弹,轻描淡写地说句“打光了算”。

黄士可碰他一下。

李克明回头。

面罩外面只剩一个极小的烟头。

一股青烟袅袅缭绕着向上盘旋。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透出无比的诡异。

清烟断裂,破碎成不定型的烟花。

烟头后面吐出极轻微而又五雷轰顶的两个字──“沉迪”May 22; 1998

这下轮到黄士可被击呆了。

他的嘴张成一个固定不动的黑窟窿。

李克明吐出烟头,好象从面罩里射出的子弹,在墙皮上撞出四射的火星。

“马上把他带回来! ”他对电台喊。

“特级保护! 出问题要你们全体的命! ”

五艘艇迎上去护航。

又调过十盏探照灯,把江面照得白昼一般。

围成一圈的巡逻艇如一团旋风呼啸返回。

在摄像艇送回的画面上,沉迪已转移到汽艇上,被其它艇环绕。

数名巡逻者紧紧围着他,除了两个给他做人工呼吸,别人全都持枪警戒。

沉迪被抬进来时,从哪也看不出受伤痕迹,更表示垂死,只像是酣睡,呼吸平稳,脉搏正常,医生却怎么忙乎也弄不醒他。

李克明细细审视从沉迪身上搜出的管。

那玩艺儿像一支钢笔。

拔下“笔帽”,里面是个压钮。

压钮下面有个喷嘴。

黄士可在字条上看出了名堂。

“这上写的哪里是‘口臭’,分明是“嗅! ”

巡逻者的文化程度不高,加上字两部分离得远了点,就被想当然地念成“口臭”。

如此推测,沉迪是被一种特殊方法麻醉了。

字条似乎是在告诉让他嗅管里的喷剂就可以清醒。

李克明叫人牵来一条警犭。

对准狗鼻子按了一下管上的压钮,喷出一股白雾状气体。

警犭打了个喷嚏,摇摇头。

屋里弥漫开一种怪稀稀的臭味。

看不出警犭有什么不良反应。

李克明把喷嘴对准沈迪鼻孔试喷一点。

只几秒钟,呼吸和脉搏都有加强,瞳孔对灯光也有了反应,明显恢复机能。

李克明把一管药全喷进他鼻腔。

沉迪睁开眼睛,似乎立刻清醒,看不出麻醉后的迟钝相。

他在扶手椅中坐直,迅速向四周打量一圈。

“到福州了?”他问李克明,像是早打过交道,丝毫不显得奇怪,对黄士可却做出初次见面的笑容。

“黄总理,佩服! ”

没人说话。

没人问,也没人答。

朝思暮想的猎物就在眼前,可是无法理解。

连李克明也无声无息,似乎一开口能把这个荒诞的幻影吹跑。

沈迪倒挺自然,光洁的脸上无恐惧也无惊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麻醉后的人对水有特殊渴望。”他故意咬文嚼字。

李克明动一下手指。

身边人立刻倒水。

沉迪一口气连喝三杯。

黄士可看了一眼表。

离零点只差四十七分。

眼前一出现这个人,时间又如掐住喉咙那样紧迫起来。

不管沉迪怎么来的,无论如何得让他在这四十七分钟内开口做证。

稍有一点拖延,赶不到南京出兵之前,再有十个沉迪也都是废物。

沉迪也看一眼表。

“时间不多了。

咱们得抓紧。”

“你愿意和我们一块抓紧吗?”黄士可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无法想象沉迪竟会主动配合。

“当然。”沉迪嘻笑。

“前面耽误的时间在你们。

绑架和麻醉费时又费事。

你们既然知道了我在哪,完全可以直截了当找我谈。

说实话,虽然我躲起来,那只是程序,心里还真有点盼望被你们找到呢。”

“你要的是什么?”黄士可仍然没有改变小心翼翼的口吻。

“还是先说我能提供吧。

第一,我能告诉你们内幕﹔第二,我能向南京军区作证﹔第三,我可以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把真实情况向全世界公布。”

黄士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要我们提供的……?”

“首先,摄像机撤下去。

只要我还在中国境内,一切音像设备都不能用,文字记录也不能做。

等到我在国外开记者招待会,再让你们的摄影师显身手吧。”

此刻,没时间纠缠小问题。

黄士可吩咐摄像机撤下去。

过早留下有记录的证据会使沉迪掉价,也使他失去保护自己的手段,这种要求不难理解。

May 23; 1998

“……我要你们提供的无非只是个合理价格。

根据版权法,以不同方式使用版权,版权拥有者应分别得到相应报酬,情报也是一种精神劳动的结晶……”

“你要多少?”

沈迪悠然地摆弄了一下手指。

“在我认为没有暗藏录音录像设备的地方,比如室外,从头至尾讲一遍内幕──二百万美元﹔向南京作证,同样价格──也是二百万﹔至于记者招待会,肯定要多一些,不过眼下那还不急,可以到时再商量。”

到时候不要一千万才怪了,这个恶棍! 黄士可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共产党人的宁死不屈早已是历史陈迹,现在这茬人不会为任何事物献身,不管是主义﹑理想,还是国家﹑领袖。

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只是做生意,谁出好价就卖给谁。

一旦被抓获,马上就转到既能保命又能狠狠赚一笔的路数上,服务周到,态度热情,完全符合市场原则。

只差三十四分就到零点。

“我希望你先跟南京通一次电话。”

“可以,再加十万美元。”痛快之极。

“我们可以付你钱,但是我们得知道你的证词是什么,是真是假。”

“我已经说过,先付二百万,我挑个地方跟你讲。

我人在你们手里,不会蠢到兜售假货给自己找麻烦的地步。”

“时间来不及了,是不是先跟南京通一次电话,十万美元马上给你。”

“黄总理,这种交易不能打乱层次。

跟南京通话必然包括透露内幕和作证,所以不是十万而是四百一十万。”

“现在只差三十分就到零点了……”

“我明白零点对你们意味什么。

虽然我在国外,可一直关心你们。”沉迪抄起桌上的笔纸写了一串字符数码。

“这是我在瑞士联合银行的存款码,通过电传转入四百一十万美元可以在十分钟内办完。

只要我得到对方手据,马上就坐到电话前。”

“让一个政府拿出钱得有一系列程序。

美国总统能不能在几分钟内就从国家财政中拿出四百一十万美元呢?”

沉迪耸耸肩,显出事不关己。

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打着鼓点,眼睛看向别处。

黄士可真想哀求这个无赖,可是能被哀求软化的就不叫无赖了,即使下跪也不会有用。

他又看一眼表,终于一横心。

“好吧,先给你四百万,剩下的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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