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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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锈的回忆-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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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月的手札?”吉野扬了扬眉毛。从小到大,我们三个人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无论那一天有多么忙碌、多么困乏,也都会抽出时间,记录下当天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千叶的大眼睛望着宏井。

“嗯,先回去再说。”宏井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岔路口,握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那个树林。

松月的手札,是一个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古书一样的精装硬皮本子。红色的封皮,手指摩挲上去的时候,有粗糙繁复的触感,四个边角都用金色的铝皮包裹,雕刻着古旧的镂空花纹。封皮上,还写着暗红色烫金的英文,还有许多属于我们樱家的家族式的花纹。

看着这个本子,我和吉野不由地相互对视了一眼。这种本子是我们三胞胎专用的,听说是当年外祖母还在的时候,由她亲手设计的。从小到大,这种专门的本子都只用来做我们的日记本,或者是记录重大事项的手札。如果本子用完了,就要去母亲那里再领一本。我和吉野当然也有,只不过我的是紫色的,吉野的是黑色的。

“松月竟然用这个本子来记录这件案子。”吉野深邃的目光望过来,琥珀色的瞳仁像是两个漩涡一样的,几乎要将我席卷入内。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吧。”在吉野目光的压力下,我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心地接过许默然递过来的手札。

也许在外人眼里,松月的这本手札,在松月失踪的情况下,理所应当地要由我或者吉野这样的同胞妹妹来看。但是这在我和吉野心目中,却是一种家族的重大交接仪式一样的。松月是家族的继承人,如果她出了事,继承人的位子自然就会轮到我头上,所以翻看松月的手札的,也应当是我,而不是吉野。甚至,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的状况下,目前的吉野,是没有资格知道松月手札的内容的。

深吸一口气,我谨慎小心地翻开这本手札,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紧张,关于松月的去向,关于案件的线索,甚至于关于我的诡异的梦境……看着映入眼帘的,松月那令我万分熟悉的字迹,说不定,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些字里行间。

“我知道,也许一切,都到了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手指摩挲在字迹上,我在吉野惊讶的注视中,缓慢却清晰地读出了手札上的内容。印着浅粉色樱花的纸张上面,还带着幽幽的馨香,像是松月身上的味道一样。

“或许一开始,我还只是隐隐感到了危险,凭借着精神科主任医师的直觉,我知道这次的案件或许潜伏着什么,所以在林剑晨和许默然找来的时候,才会反对小热海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村庄,查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案子。

“小热海是懒惰的,她总是那样懒洋洋的,好像对什么事情也不关心。我想着,我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吧。因为就算没有我的反对,小热海那样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接受这件委托。

“但是,我好像错了呢。小热海她不仅仅是懒惰的,她还格外的心软,只要别人可怜兮兮地求求她,不,甚至根本不用求,只要用那种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她就一定会缴械投降了。所以,小热海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决定到半山腰的村庄里来,调查‘少女失踪’的缘由。”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凝神屏息着,只有我清脆的声音来来回回,有些孤寂,有些凄凉,“我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尽管觉得怪异,尽管心里面有隐隐约约的不好的预感,但是当我真真实实地来到这个村庄之后,我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只是简单的失踪案件,即使那些失踪少女或许全部遇害,那也只不过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那是警察的范畴,或许还是小吉野这个侦探的事务,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地方。就算是小热海向我们诉说了她那奇怪诡异的梦境,从我这个心理医生的角度,我想,那也只是因为她精神过分紧张而造成的。”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忘记了小热海的工作。她是国家民俗学研究所的主任助理

9、第9章 。。。

,她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民俗学,而她的老师苏织严,正是民俗学研究所的主任,更是全球范围内民俗学研究的重要人物!而小热海能够在大学时代连跳三级,仅仅一年时间就修完全部课程,并得到苏老师的青睐,自是有她在这方面的天分在。站在小热海的角度,这便不是一般的梦境,它或许代表了什么。比如那些老鼠,也或许真的是什么黑暗的仪式。虽然,我不能够相信我的同胞妹妹居然是灵异体质,但是我必须要相信她研究了这么多年,并且研究得这么深刻的民俗学。信仰,来自于民间、来自于人心的信仰,或者真的有着不可撼动的力量。

“就好像那个冰凉的声音问着我,松月,你知道黑弥撒么?”读到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松月一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时刻,遇见了什么不应该由她来遇见的东西。黑弥撒呵,有关于信仰的、神明的、妖魔的,都应该是属于我的范畴。松月接受的教育,不容许她对这一切做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人的心理其实极端脆弱,它不允许自己所否定的东西以任何的形式存在,否则,如果一个人一直以来所否定的观念,在某个契机下变成现实,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因为找不到这个契合点,而逐渐走向崩溃。

“学姐……”吹蛮低呼着向我看来,“黑弥撒”这三个字,对于身为怪谈杂志记者的她来说,并不陌生。我看得到她眼中弥漫的惊恐,原来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呢。不过,想起与这三个字有关的那件事,就连我,也仍是心有余悸。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又会遇见与“黑弥撒”有关的事件。那是一场我和吹蛮都不愿想起的噩梦,而它留给我们的,也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镌刻着邪恶的永恒。

“黑弥撒?”宏井看了看吹蛮,然后转过头扬着眉看我。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其实不甚明朗。转而去看其他人——除了吉野始终面无表情之外——都疑惑地望着我,希望我能给予解释。

但是我该怎么说呢?黑弥撒,是属于恶魔、属于女巫的仪式,他们在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时间举行盛宴,做一切亵渎信仰之事:淫靡的、邪恶的、血腥的、恐怖的……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是为诅咒。悲哀和痛苦是他们所赞赏的,幸福和高洁是他们所厌弃的,而这样的仪式更像是一道枷锁、一条铁链,将他们与地狱牢牢地牵连在一起。一旦迈出脚步,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有无限的沦落,和万劫不复。

“那是所谓万恶的根源,”我摇了摇头,“知道的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尽管我已经用不容反驳的口吻,勒令小热海他们不再调查这个案子。但是这真的能够保证他们远离危险么?我是个资深的心理医生,我坐到精神科主任的位子上,不是玩玩儿而已。我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一个已经走入执念的人,已经不能够被世俗的伦理道德控制,每时每刻都处在暴走的边缘,只要时机一到,就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摧毁一切。

“危险,就在身边,随时随地,如影随形。大概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我全力,用所谓‘科学’的力量,去救赎一个沉沦在地狱里的灵魂。”以下,是一大段的空白,我翻过这一页,却看到这样一段话,“小热海,我知道这本手札,在我失踪之后一定会交到你的手上。我不知道我连夜匆忙写下的这些话,能够给你带来怎样的警示和启发,但是,听我的话,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巨大的危机四伏的网。这一次,大概就是你常说的‘信仰与科学的较量’。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恐慌,给我七天时间,如果七天之后我还没有回到你们身边,那么,你,热海樱,将会成为家族理所应当的继承人。所以,请务必坚强。”

“吉野。”合上厚重的本子,我无力地抬头望着吉野。松月她连继承人的事情都交代了,那么她要去见的人、做的事,就不能仅仅用“危险”二字来描述了。松月是樱家的第一继承人,我是不是应该通知母亲,动用家族的力量把她找出来?

“事到如今,热海,”吉野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那本手札,凝视着耀眼的红色封皮,“我们离开这里吧。”

“学姐,吉野姐说的对,我们走吧。”连一直期待和兴奋着的吹蛮,也变得退怯,不想再继续调查下去,“如果担心松月姐的话,我们不如先回到小旅馆去,在那里住下,再想别的办法。这里……学姐……我害怕……”

害怕。是因为听到了“黑弥撒”三个字么?闭上眼睛,我仔细回想着松月所写下的每一句话。那个被提到的冰凉的声音,是松月认识的人吧,是很熟悉的人吧,是能够轻易动摇松月的人吧!

那些老鼠,在那个山洞里喂养的嗜血的老鼠,果然是为了成全某个仪式么?我不想就这么离开,如果牵扯上了“黑弥撒”,那么松月的处境就太糟糕了。我不能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危险中,不能让她成为那种亵渎的仪式的祭品。更何况在这种境遇下,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我有那个能力去解决这件事。只有我,是不可以退缩的。

“不,我要留下来。”我睁开眼睛,大概沉寂懒散了多年的心,也是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来刺激刺激了吧,“什么家族的继承人,我才不要做那种劳心劳力,还又不讨好的事情。吉野,这次不管说什么,我也都要把松月从那个恶魔手里抢回来。你也不想如果我失败之后,第一继承人的帽子落到你头上吧?所以,留下来帮我,我给你这唯一的选择。”

“热海?”真的很难的听到我这么认真又严肃的说话吧,我看到宏井的眼中充满诧异,然而转瞬间,又扬起了鼓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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