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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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咒师-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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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纱教他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这原是琵琶名曲。但他知道以后,也不觉得古琴弹奏有什麼不对。

他激烈的弹起「十面埋伏」。当初罗纱教他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相同的迷惘。罗纱自己也很困惑,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教明峰这样杀气十足的曲子,这和她的个性不合,也和明峰的个性不合。

但她说不出為什麼,执意将他教会。

这首干戈大起,震聋发瞶的战曲,在明峰手裡弹出许多错误。但他弹得这样气势万钧,谁会在意他的错误呢?他的琴声不但镇定了明琦的高烧,甚至将小镇附近的杂鬼邪灵逼得飞逃,数十年不敢回顾。

路人惊愕的驻足,感到一股无形而强烈的风刮过整个小镇,像是猛烈的山嵐,狂野的扫荡整个小镇的所有邪恶。

直到他狂暴的弹断一根弦,破除了「十面埋伏」。

他静默。整个镇都归於寂静。然后响起掌声,热烈而漫长的掌声。

这是祓禊。他居然用不纯熟的琴艺祓禊。

「堂哥。」明琦的高烧已退,她颊上滚著惊惧又激动的泪,「有人在我身上下了咒。不让我继续追踪。」

他愤怒又害怕。「你回家去。」他将麒麟给他的护身符塞给明琦,「你立刻回家去。」

「……我要看到最后。」她寧定了些,擦擦眼泪,「我不要夹著尾巴逃跑。」復转凄婉,「而且现在逃也太迟了。」

明峰静默下来,他明白堂妹的本能是对的。从她开始追踪起,就逃不了干係。

他想买下古箏,但宛如大梦初醒的店主严拒了他的钞票。他在明峰的演奏不久就录了音,他只央求让他保留,还帮他换了弦。

「这把古箏是便宜货。」他有点羞赧,「但你弹得实在太棒了。」

这不完全是我弹的。明峰很想告诉他。是有个天才而无名的琴姬,将她的「思念」寄託在我身上,所以才能有这样感人的琴声。

但他什麼也没说,只是喃喃的道谢,带著有些发软的明琦,继续追踪。

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殃会这麼做。但明琦是在追踪她的形跡时才被下咒的。而他,很明白殃有这种能力。

这让明峰的心情更為沉重。

他们继续往南追踪,当明琦开始发烧,他们就停下来,没有任何法器的的明峰,只靠一把机器粗製滥造的古箏,排拒不断发作的咒。

原本生涩的指法,却越来越熟练。或许名琴不是必要的,或许是什麼乐器都无所谓。说不定什麼形式都不太重要。

明峰的心裡掠过模糊的概念。

他不再停下来,而是吹著口哨,哨音是「十面埋伏」。很奇特的,这样居然也能镇压明琦身上的恶咒,并且一点一滴的解除。

这让他们速度快了起来。只是,他们沿途不断的发现新的尸体,明琦不顾自己的虚弱,坚持的收魂。等收到了第六个无助的冤魂时,明峰的愤怒被点燃了。

他不得不同意麒麟的见解:这些都是他的眷族,同為人类的眷族。他不是救世主,但无法看到邪恶在眼皮底下无耻的张扬。因為这就是人类希冀繁衍下去的本能。

等追踪到的时候,明峰绝望的发现,殃正抱著尸骨不全的尸体,全身染著血。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你别插手。」冷酷而严峻的德语在他耳边响起,「她是我的。」

明峰转头看著凯撒老师,有些迷惑的。

「她就是我的祕密任务,难道你不明白吗?退下!」他举起法杖,「退下!不要干扰我!」

明峰静默片刻,「殃,你想说什麼吗?」

「滚远点。」她淡漠,被毁的右脸疤痕通红。「走开。」
「你认识这隻殭尸?」法师师傅脸孔的线条更严厉,「你可知她的恶行?」

殃笑了起来,却没有欢意。「好吧,是我干的。你快滚吧,我和这位伟大的法师有旧要叙。」

「邪恶,你这招来邪恶的恶毒巫女!」他的法杖放出无法逼视的光芒。这光芒笼罩在殃的四周,轰然的裂地成為咒文阵。殃痛苦的往后一仰,像是被捆绑一般,失去了声音。

明琦也拚命吸气,痛苦的抓著自己咽喉。她被紧缩、无形的刺穿声音,几乎无法呼吸。她又被抓住了,被恶毒的咒抓住了。

茫然的明峰瞥见她的痛苦,小声小声的吹著口哨,哼著「十面埋伏」的曲调。

这低低的声音在轰然沉闷的巨响裡,是这麼微弱,却也如此清晰。一方面解除了明琦的痛苦,一方面却也解除了殃的痛苦。

「外援,总是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啊,凯撒。」殃恶意的一笑,却只有半个笑容。「我记得你是德国人。那就用德语跟你问候吧。」

她张开嘴,发出撕裂天地、直穿云霄的歌声。

这是魔笛的一部分,夜女王的独唱曲。声韵之高,直抵高音F。她慷慨激昂的使用歌声如利剑,将困住她的光亮咒文阵如碎琉璃般震个粉碎。她满身是血,直起痀僂的背,用美丽得几近恐怖的歌声绞住大法师的声音,震落他手上的法杖。

大法师像是被雷惊呆的孩子,默然呆立。「……孩子,帮助我。」他的声音痛苦而无助,「别让她再去危害世人。」他向明峰伸手,枯瘦的手痛苦颤抖。

让我对付殃?明峰獃住。他不愿意,打从心底不愿意。但殃在他眼前行使如此邪恶。虽然她的声音这样美丽充满魔力,但她依旧以啖食人类维生。

「殃,你跟我来吧。」他恳求,「我知道有个殭尸成為禁咒师的式神,而且发誓不再食人。你也可以得救的……跟我来吧。」

殃没有停止。她以歌声编织咒网,无法停止。她专注的唱著,只是注视明峰,眼底有股嘲讽的笑意。

「她不会悔改!」凯撒痛苦不堪,「快!她缄默了我所有的咒!快杀了她!」

我不能杀她。我不愿意相信,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依旧不愿相信。但他可以制止她。

用歌声编构咒网的她,没有防备。

他站起来,明琦却使尽全力,抓住他的衣袖。「不对。堂哥,不是那样。」她被禁咒折磨得筋疲力尽,

依旧勉强保持清明。「你要看、看清楚……敬畏蒙蔽你……」

她昏了过去。

明峰转眼,看到伟大的法师,却有著乌黑的指甲,宛如鸟爪。

跨越死亡,还是屈服於死亡?

明峰冉冉的升起一股惧意。

「老师,」他声音掩不住惊恐,「你的手?」

被缄默了所有身為「人」的咒,并且因為纯净乐音而痛苦不堪的凯撒,望著自己乌黑的指甲,一点一滴蔓延的枯槁。

「你瞎了吗?」他嘶声,德语特有的慷慨激昂让他的愤怒更张扬,「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女巫的瞒骗?卑劣的支那猪!」

明峰愕住。向来冷静严厉的法师师傅从来没有口出恶言过。「……老师,征服或屈服?」

几乎被解体——人类躯体——的凯撒,抬起充满浑浊血丝的眼睛,「有什麼差别?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在他们对答中,殃将庞大的咒网织构完整,粉碎了凯撒「人」的外壳。他已经不再腐烂,却乾枯得宛如髑髏。凯撒发出声声的惨叫,却不是因為疼痛,他从死亡中归来,早就失去了疼痛的感觉。

他忿恨、羞愧,乃是因為他的真相被人发现。

殃有气无力的咳了两声,扶著柺杖站起来,颤巍巍的拔出柺杖裡的刀,发出冰寒的光亮。

「你的铮鲅诓氐煤芎茫坏┍⑷床豢墒帐啊!顾难凵裼囚d,「我本来以為你只想吃我,哪知道你倒是一路吃个不停。」

「……是你害我的,都是你,都是你!」凯撒狂叫,捡起地上的法杖,「完全都是因為你的关係!」
殃淡漠的看著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成為殭尸的法师不敢置信,「……你还装?你明明知道我是凯撒!」

「这名字是你告诉我的。但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你怎麼可能忘记我?怎麼可能?!」法师狂怒起来,「你会变成殭尸,是我害的!你不可能忘记我!在那个殭尸袭击我的时候,你和他奋战,是我袖手旁观,是我!是我偷袭你,好让殭尸杀掉你……是我、就是我!若不是你多事的哥哥来救你,你早该死了!」

「有这种事吗?」她依旧冷淡,「年纪大了,连早餐吃什麼都忘了,怎麼可能记得那麼远的事和人?」

「……你怎麼可以忘记我?」他的声音轻如耳语,没有眼瞼的眼睛渗出黄浊的泪,「你怎麼可以忘记我、忘记我?Dryad,林精?我这样爱你,没有止境的爱你……我也恨你,恨你永远的青春美丽。你早晚会丢下我而去,岁月会带走你!我寧可你死去,因為我死去,在最美的时候死去!我的林精……」

「我不是『Dryad』,」殃很厌倦,「是哪个笨蛋这样翻译给你听的?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不认识你。」

殭尸法师开始发抖,愤怒几乎焚尽所有理智。「……吞噬吧、毁灭吧,一切的一切……」

他发出无声的哀鸣,原本掩盖在理性之下的黑暗智识因為「人类」部分的毁灭失去了辖治。他碎裂大地,让无数冤鬼妖异蜂拥而出,天空诡异的迴转起深紫的云相呼应。

在宏伟黑暗大法下,眾生静默,无法言语。连明峰都被镇住,只能张目呆立。

只有殃轻轻的咳嗽著,握著晶亮的柺杖刀,发出冷冷的寒光。她不再驼背,微跛的姿态也消失。她敏捷的劈开冤鬼妖异形成的庞大屏障,刀尖直指法师的头颅。

像是把病痛、疯狂,和被迫扭曲的心灵完全放置一旁,她这样锐利、霜寒的像是刀锋。或许她就是刀锋,完整的刀锋。她用一种破碎又完整的优美袭击殭尸法师,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半疯狂、病痛的老妇。
她就是「咒」。她的声音、容顏、姿态,就是一道完整、完美无暇的咒。

无畏的投向当代殭尸法师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咒文阵中,无谓生也无谓死的,像是一隻蜉蝣,投身到黑暗的海啸中,希冀可以平息海怒。

「不!不要!」明峰在惊诧中挣脱了束缚,他急急的念著,「宇宙天地赐我力量,降服群魔迎来曙光!吾之鬼手所封百鬼,尊我号令只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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