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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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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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格里维冷淡地点点头,脸部毫无表情。“唔,是呀。本人叫麦格里维。”指指同来的警员:“法兰克·安吉利。”

医生同安吉利握了握手,说道:“咱们到里边谈吧。”

两人随医生走进私人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卡罗琳目送三人进去,心里直犯嘀咕,到底什么事劳这二位登门拜访。那个大块头看来对史蒂文斯医生怀有敌意,不过,这也许正是因为医生天生的魅力。卡罗琳无心深究,因为当时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她得送去干洗。

杰德的私人诊所布置得像法国乡间别墅的起居室。没有桌子,只有几把安乐椅和几张茶儿,每张茶几上都有古色古香的灯具。地上铺着一块图案精致的地毯,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长榻,玫瑰红色的罩套,显出吻合人体弯曲度的形态。给人以舒适的感觉。麦格里维老练的目光四下一扫,墙上没有文凭、证书之类。但是,来诊所之前,他在局里已查看过医生的材料。其实,只要医生本人乐意,完全可以让四墙布满文凭、证书,这对他一点都不难。

“我还是第一次进精神病诊治所。”安吉利不加掩饰地说。“我真希望自己的家布置得像这儿一样。”

“这儿的气氛有助于病人放松。”杰德从容不迫地说。“不过,我是精神分析学家,或者叫心理分析专家,不是精神病医生。”

“请问,”安吉利说,“精神分析学家和精神病学家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啦,这儿每小时收费五十美元。”麦格里维搭腔。“我这个伙计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伙计!这使杰德猛然想起一件往事。四年前,也许五年前,当地一家专门卖洒的商店遭抢劫,麦格里维在枪战中挂彩,他的伙计不幸中弹身亡。小流氓阿木斯·齐佛伦因此遭到逮捕。齐佛伦的律师以当事人精神失常为抗辩的理由,请杰德作专家鉴定,检查结果发现齐佛伦身患严重麻痹性痴呆症。根据杰德的证词,齐佛伦免于死刑,被送进精神病院。

“哦,想起来了,”杰德说道,“齐佛伦案。你中了三颗子弹,你的伙计被击毙。”

“我可记得你,”麦格里维说道,“你把凶手放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麦格里维朝安吉利点了点头,安吉利就开始笨手笨脚地解那包东西。

“请你认一件东西。”麦格里维不动声色地说。

安吉利把包解开,举起一件黄油布雨衣问:“这件雨衣你见过吗?”

“像是我的雨衣呀”?杰德惊奇地说。

“不错,是你的,至少上面印着你的大名呢。”

“你们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你认为在什么地方捡到的?”这时两人的脸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杰德注视了麦格里维一会儿,从近处茶几上随手拿起一只烟斗,不慌不忙地往烟锅里加烟丝。“还是请二位直截了当地说吧。”他心平气和地说道。

“医生,我俩就是为这件雨衣来的。”麦格里维说。“既然是你的雨衣,怎么会跑到外边去了?”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今天早晨出家门时正下着雪。我的雨衣还没从干洗店取回,所以就穿了这件黄油布雨农,平时去钓鱼时才穿它。今天早晨有个病人来就诊,没有带雨具,临走的时候,雪下得正大,我就把油布雨衣借给他穿走了。”说到这儿,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出了什么事……?”

“谁出了什么事?”麦格里维追问。

“我的病人——约翰·汉森。”

“算你说对了,”安吉利说,语气温和文雅,“汉森先生不能亲自归还雨衣了,因为他已死了。”

“死了?”杰德感到莫大的震惊。

“有人在他背上捅了一刀。”麦格里维说。

杰德直愣愣地瞪着麦格里维,以为自己听错了。麦格里维从安吉利手中接过雨衣,把它转过来,正好让那可怖的刀口冲着杰德。雨衣背部布满暗红色的血迹,杰德立时感到一阵恶心。

“谁会杀害他呢……?”

“医生,我们正希望你能说出谁是凶手,”安吉利说,“有谁比替他治病的医生更知情呢?”

杰德摇摇头。“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麦格里维答道:“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出事地点在莱辛顿大街,离你的诊所大约一个街区。当时准有不少人看见他倒下去,可是大家都匆匆忙忙赶回家准备过圣诞节,所以没有人理会他,他就躺在雪地里流血死去。”

杰德的手紧紧挤压着茶几边缘,压得关节发白。

“今天上午汉森什么时候到你这里的?”

“十点钟。”

“通常治疗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五十分钟。”

“看完病,他马上就走了吗?”

“是的,因为在他之后还有一个病人候诊。”

“汉森是从接待室出去的吗?”

“不,病人进来时通过接待室,离开时走那道门。”杰德指了指通向走廊的私人办公室门。“这样,病人可以互不照面。”

麦格里维点点头。“这么说来,汉森打从这儿出去后几分钟就遇害了。请问,他找你看什么病?”

杰德犹豫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不便谈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有人谋杀了你的病人,”麦格里维说,“你也许能帮助我们抓到那名凶手。”

杰德没有立即答话。烟斗灭了,他不慌不忙地重新点燃。

“他找你看病有多久了?这次问话的是安吉利。他俩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员,配合得十分默契。

“三年了。”杰德回答。

“他有什么问题?”杰德又迟疑了一下。当天上午约翰·汉森的形象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兴奋、激动,满面笑容、重返自由的喜悦。“他生前曾经是同性恋者。”

“看来是一起桃色案件。”麦格里维带着挖苦的口气说。

“请注意,我是说他曾经是同性恋者,”杰德说,“但是,经过三年治疗,他全好了。今天上午我对他说往后不必再来了。他正准备与家人团圆,他有妻子和两个孩子。”

“什么,搞同性恋的人有妻子和孩子?”

“这种情形很普通。”

“说不定他的相好之中有一位不愿跟他断绝关系,于是两人打了一架,那位朋友盛怒之下,给他背部捅了一刀。”

杰德思索了一下,颇有主见地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没法相信。”

“为什么没法相佶?”安吉利紧逼。

“汉森已有一年多不跟那些朋友来往了。我认为拦路抢劫的可能性更大。汉森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遇到拦路抢劫,他当然会奋起反抗,殊死搏斗啰。”

“好一个勇敢的已婚同性恋者!”麦格里维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抽出一支雪茄,点燃后悠然地吸起来。“你的假设很妙,可惜美中不足:他的皮夹仍在身边,里面有一百多元。”他注视杰德,静观他的反应。

安吉利忍不住说:“假设是疯子或傻瓜干的,岂不更近情理?”

“不见得。”杰德不以为然。他慢慢地走到窗户跟前。“你们看看底下的行人。二十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曾经得过精神病,或者现在正患精神病,或者将来会得精神病。”

“不过,精神失常的人…………”

“你别忙呀。精神失常的人不一定看得出来,”杰德解释,“要知道,每十个精神病人中,大约只有一个是显而易见的,其他九个都查不出来,或无法确诊。”

麦格里维瞧着杰德,显出很感兴趣的神情。“你对人性颇有研究呀?”

“世上既无所谓兽性,也无所谓人性。”杰德应对道。“动物之间千差万别,兔子和老虎,松鼠和大象,特性各异,不能笼统称兽性。人为万物之灵,岂能一慨而论?哪有相同的、一致的人性?”

“你干精神分析这一行有多久了?”麦格里维问。

“十二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麦格里维耸耸肩。“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准有不少病人爱上你,是吗?”

杰德把脸一沉,目光严厉。“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别装蒜了,医生,你心里明白得很。你我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事瞒得了谁呢?一个搞同性恋的男人走进这里,见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医生,心头的苦闷与烦恼都可向他倾诉。”说到这里,他压低声调,好像涉及机密问题似的。“难道说三年来汉森躺在那张榻上,没有使你产生过快感?”

杰德注视着麦格里维,脸上毫无表情。“你心目中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这个意思?”

麦格里维听了这话倒没动肝火,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类事情完全可能发生,老实对你说吧,还可能有别的事情呢。你对汉森说你不想再见他了,但很可能他并不愿就此分手。三年交情,他已离不开你了,所以你俩干了一架,大打出手。”

杰德顿时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正要发作,这时安吉利打圆场,缓和紧张气氛。“医生,依你看,谁是仇家?或者,反过来说,汉森可能会仇恨什么人呢?”

“如果真有其人,我当然乐意奉告。”杰德说。“我想关于汉森的情况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个乐天派,与人无怨无仇。他不恨别人,我也不知道谁恨他。”

“哦,汉森真是个大好人,你呢,不愧为好医生。”麦格里维说。“我们要把汉森的档案材料带走。”

“不行。”

“我们可以让法庭出传票。”

“请便吧。他的档案里没有什么于你们有用的材料。”

“既然如此,把他的档案给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安吉利问道。

“会影响汉森太太和孩子。你们的路子不对,破不了案。有朝一日你们会找到凶手,原来是个与汉森素不相识的人。”

“我不信!”麦格里维厉声说。

安吉利包好雨衣,扎好绳子。“我们还要做几个试验,用完之后就还给你。”

“可以。”

麦格里维推开通往走廊的门,迈脚出门时,转身对医生说:“我们会与你联系的。”安吉利朝杰德点点头,跟在麦格里维后面出去了。

杰德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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