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该死的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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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该死的凤-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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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不愁再也发不得呆了,急忙从她怀里挣出来,搀着胳膊扶上了软榻,又从一旁宫女的手里接过茶来递上,“皇祖母不要生气了,不愁没事,皇祖母喝口茶顺顺气。”

太妃娘娘含泪看着丫头的乖顺样子,越发地悲从中来,苦不自胜。

王爷也上前两步,柔声劝慰,“母亲消消火,莫气坏了身子。”

眼前人又勾起自家一些怒气,“都是你这个当爹爹的平日里慢待了不愁,才叫人家瞧低了!虽不是亲生女儿,皇家血脉,本宫可是拿她当亲孙女儿待的,该有的场面该端的派头你这个爹爹可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了她的!丫头若受了什么委屈,本宫唯你是问!”

澧王苦笑,只能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母亲教训的是,我一定抬着举着,捧着疼着,管教丫头的排场大过了我这王爷的仪仗。”

不愁抬手抚着太妃娘娘的胸口帮她顺气,“王爷爹爹待我极好,从没有委屈过我,皇祖母不必担心。”

太妃娘娘抬眼看看丫头的笑脸,心略宽了宽。转瞬想起点什么,又道,“他家儿子做出这等事,景太尉就没什么表示?”

王爷道,“表示了的。景太尉特地派人过来赔罪,还送了许多礼品。”

“哼,从这上头便知他赔罪的心不诚。若是诚心,该是亲自押了他家儿子到澧王府上,给我家丫头认错道歉!”

“小孩子家的事,不过一时玩笑,过去就算了。大家同僚,今后相见时还要应对,给他留些颜面也罢。”

丫头也扯着手道,“皇祖母,我不难过了,景皓他就算不道歉我也不怪他。”

这说的本是宽心的话,没想到太妃娘娘一时想岔,手里的帕子又抬到眼角一阵揩抹,“呜呜……我家不愁啊……真真是个痴情的丫头……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帮着那小子说话……我可怜的娃儿啊……”

福寿宫里正一片凄风冷雨之时,有小太监匆匆来报,太子殿下从勤政殿来,马上就到宫门了。

太妃娘娘这才揩干了泪,理了理鬓发衣裳,正襟危坐。

沉稳的储君

正堂门口的阳光突然被遮了一块,颀长的一个人影,看不清面目,在身后光线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庄严凝重。

杨不愁从太妃娘娘身边站起,上前两步,微一福身,脆生生地唤,“太子哥哥。”

太子丹商,在十二岁刚受封时,就很有个储君的样子了。诏书一出,满朝重臣无不欣然点头,丹商皇子少年老成,丹商皇子龙章凤质,丹商皇子文韬武略,丹商皇子大仁大智……王侯卿相们交口称赞,主上圣明,江山代代有明君,何愁无金汤之固?

及至长到年十九岁,越发沉稳得像一块磐石。

无忧郡主四岁进府,年年进宫。年幼时懵懂不知事,知道太子其人,对他有些印象,还是在八岁那年。那时才十二岁的少年,端庄肃穆得宛若太后堂上供的那尊佛像,木头刻的一般。

堂上众人依循长幼尊卑见礼完毕,照例要说上几句场面话。

落座之后,太妃娘娘道,“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每日里在勤政殿里参议政事,为皇上分忧,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太子看看澧王,“最近常在父皇左右,学着理些朝政,还要帮着批阅奏折,无暇出宫,实在是许久没去探望过六皇叔了。听说六皇叔今日进宫探望太妃娘娘,丹商就匆忙赶来请个安。免得久未亲近,让我们叔侄间显得生分了。”

太妃娘娘点了点头,“嗯,难为太子这份孝心。唉,可怜你皇叔无嗣,以后也只能指望你们这些侄儿们尽些孝道了。”

澧王爷面皮一抖,颇有些不喜,“母亲怎能如此说?我不是还有不愁丫头吗?将来为我家女儿择一佳婿,也能当半子之功。我偌大一个王府,难道还招赘不来一个好姑爷么?”

太妃未及开口,只听太子朗声道,“皇叔劳苦功高,为我李氏江山操劳一生,又素来对侄儿慈爱有加,呵护备至。于公于私,侄儿都该尽心孝顺。太妃娘娘尽管放心,只要有我丹商一日,便不教皇叔和不愁妹妹受半点委屈。”说着,侧过脸向杨不愁看了一眼。

那一眼,她许久之后都记得。仿佛一块磐石突然碎裂成泥,被春风一吹,悠悠地长出一棵不知何物的小芽儿来。

由不得她不记住,实在是平生头一次见。世间千般怪,不如此间奇。太子他……居然笑了。

还来不及扶正下巴,太妃娘娘手里半湿的帕子又派上了用场,“唉,说到这丫头,怎么就这般命苦啊!”又将太尉公子胆大包天羞辱无忧郡主的戏码描述了一番。“太子啊,你说说,这还像话吗?一个臣下的儿子,竟然欺辱到皇家郡主头上来了。”

澧王爷埋头喝茶,面上热出一层薄汗。堂堂一个皇家郡主爬墙头看男人,也不是什么体面事儿。

太子沉声道,“发生这种事,孙儿也深感痛心。这段时日,确实是孙儿对不愁妹妹疏于关怀,若能多加亲近些,定不会出现今日之事。”

太妃娘娘冲他摆一摆手,“太子国事缠身,这也怨不得你。”

沉默了须臾,太子低头看着衣袍上刺绣的海水浪花纹样,悠悠地开口,“其实太妃娘娘不必太过忧虑,那太尉家的公子也未必便是良配,不愁妹妹品貌纯良,配得上人上之人。”

太妃娘娘愣了愣,握着帕子的手突然重重地捶在掌心,“太子之言极是,让哀家茅塞顿开了。民间不是有句俗语?人可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区区一个太尉府算什么?京城里王侯将相多得是。哀家这就托人四处寻访,哪家府上的公子与郡主年岁相当又未娶亲的,都画了像来,与郡主好好挑挑!我就不信,满城里找不出比那个更好的来?”

丫头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若能画了像来,再好不过了!”

澧王爷给一口茶呛了个咳嗽连天,太子木雕般的脸又僵了三分。

深宫生活里陡然多了个乐子,太妃娘娘脸上的折子都开了花,当下就拉着澧王爷一个一个掰着指头细细地数。爵位不能少,品级不能低,护国公,定远侯,忠烈伯,一品大员二品重臣,三公六卿,低于四品的都不能考虑。长相也重要,像兵部尚书孙大人那张麻子脸,能生出什么俊俏的儿子来?品行自然是重中之重,富贵人家多纨绔,哪些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须叫人暗地里访查个明白……

太妃娘娘舌灿莲花,越说越有精神头儿,眼看着就开始一一列数澧王府该备的嫁妆了。

杨不愁是个耐不住久坐的,没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椅子上长刺儿,怎么坐都坐不舒服。揉了揉脖子,歪了歪屁股,扭了扭身子,刚要换个舒服点的坐姿,一侧头的刹那蓦然望进一双沉静的眼,目光就被吸进那幽幽两汪经年无波的深潭里。

“不愁,我们同去御花园走走可好?”

娴静的公主

皇家御园里,柳荫正浓,花色正深,翩翩数只黄鹂儿在枝杈间两两相呼,追来逐去。太子丹商同着杨不愁在一丛芍药旁经过,惊走了花瓣上两只彩蝶,翩迁而起。

杨不愁小时候进宫时,也常和皇子皇女们在御花园里玩耍。皇家的孩子里与她最投契的是太子丹商的亲妹子,素月公主。素月公主和太子一母同胞,比太子小两岁,比不愁大两岁。那时一同玩耍的孩子里,从来不见太子的踪影。

离御花园不远的地方,遍植万节修篁,竹影摇曳处,矗立着一座小轩。素月公主曾悄悄带她去瞧过,那是太子少时读书之所。无论霜寒,无论暑月,总能看见衣着齐整的太子端坐在轩内,或读书,或吟诵,或听讲。

素月指着轩中人,神色里颇有些不屑,“看,那就是我那个无趣的太子哥哥。”

杨不愁瞪大了眼睛,把那个端庄的身影看了半晌,仔仔细细地印在脑子里。哦,原来这就是太子。

妈妈说,在皇家里混,最紧要巴结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便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有了这两个人当靠山,天就塌不下来。

太子,便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

“不愁。”太子在花丛里转身,眉间攒了几分凝重。

“咦?”

视线没有阻碍,直直地望进她眼里,“当年的那个翡翠玉麒麟可还在么?”

杨不愁只觉得耳边轰隆隆一阵雷响。妈妈呀!天,可真的要塌了。

怎能忘记,那年三月初三,有地方官进贡了万盆洛阳牡丹,太后下旨,令内官们将这些牡丹花摆在御花园里玩赏。百花之王,国色天香,雍容富丽的花朵风姿绰约,一时间让满园的姹紫嫣红竞相失色。太后大喜,垂降恩慈,下一道懿旨,让宗室子侄,皇亲国戚们一同入宫,赏花游园。

有好看好玩的,澧王爷从不忘把杨不愁带上。杨不愁穿戴一新,打扮停当,上了驷马高车,直奔宫门。

王爷皇子国舅们难得聚在一起,赏了半日就都坐在御赐的酒筵之上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去了。

杨不愁随着素月公主游了一会儿园,折了两支花,插在头上到处招摇了许久。到最后两个人也是百无聊赖,意兴阑珊。不知不觉便又走到了竹林深处,入目便是太子读书的小轩。

素月公主向来娴静,倚着竹竿,妙目顾盼,淑丽得有如竹林里一棵优雅的百合花。“每天都是同样的表情,真是无趣。要是能看看太子哥哥着急或者发怒的表情,那该多好。杨不愁,你也想看吧?”

杨不愁深深地认为成天看着木头般的那张脸确实挺愁人,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看看他发怒的样子吧。”娴静的公主弯起了嘴角和眼睛,“太子哥哥桌上的翡翠玉麒麟纸镇是皇爷爷赏赐的,据说宝贝的紧。杨不愁,你去把它偷来吧。”

…………………………我是上半章的分割线…………………………………………

彼时也如今日,杨不愁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哆嗦着两条腿进到了轩内。

扶着门框探头偷偷向里瞄上一眼,年少的太子穿着金丝线绣成的衣裳,凝神端坐在桌前。挨着门槛缓缓向里跨入一只脚,桌前人未动,又跨入一只,桌前人仍未动。

素月公主姐姐说,太子每每见她时,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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