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 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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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 平时代-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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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仅凭外表和举止就能分辨出两种人,打扮时尚的人来自香港,另一些人则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然而这种差别逐渐 
消失了,到 1992 年邓小平时代结束时,许多广东南部的大陆人和香港居民已经难以区分。 
从 1978 年到 1980 年代初,中共在香港的组织枣新华社、中国银行、华润集团、工会、「爱国学校」和「爱 
国」商人枣是大陆官员了解香港形势的主要依靠对象。但到 1983 年邓小平开始接见更多的香港商业领袖枣如船王 
包玉刚枣时,代表大陆的那个小群体已经基本完成了他们作为联络员的特殊使命。 
在香港工作的中共党员不属于香港社会的主流,他们缺少接触香港精英的渠道,而现在北京急欲得到后者的合作。 
北京和广东的干部开始绕开香港的共产党同志,直接与香港的主流领袖接触。1982 年,邓小平把一名前省委书记许家 
屯派往香港,担任中共在香港的最高代表,许和邓本人及北京高层均有直接联系;他到港后开始直接和香港精英接触。 
对于香港的工厂主来说,中国的开放可谓恰逢其时:由于香港劳动力短缺,工资和成本上升,他们已经开始在国 
际市场失去竞争力。而边境另一边低成本的劳动力,不但能够挽救香港服装厂、玩具厂和电子元件厂的厂主,还可以为 
 
 
他们提供广阔的机会。转变迅速出现,而且往往令人吃惊:据香港报载,香港一些工厂的工人早上到了工厂时发现,全 
部生产设备一夜之间就被运到了边境另一边的村庄,那里已经建起了新工厂。在 1960 年代和 1970 年代香港繁荣期掌 
握了先进建造技术的香港建筑公司,突然发现在边境另一边有着无穷无尽的机会。 
欧洲和北美的商人在 1970 年代和 1980 年代初去中国时,通常都会取道香港,先乘火车到广州,再从那儿飞往 
其他目的地。动身前往大陆之前,他们会向香港商人了解情况,而后者有时会成为他们的合伙人或在中国大陆的代表。 
外国人受到本国法律的禁止不能行贿,便通过受限制较少的香港代理人为自己在广东的生意铺路。台湾商人由于其政府 
在 1980 年代初禁止与大陆通商,也通过香港的合作伙伴与内地做生意。邓小平开放连接广东和香港的「南大门」的试 
验,使这里成了外来投资、技术、管理技能、观念和生活方式进入中国的最重要通道。 
中国到 1980 年代末时已经更加开放,内外交往扩展到包括北京在内的中国其他许多地方。香港商人与大陆打交 
道时使用的语言,就反映着这种交往的变化过程。在 1978 年后的最初几年里,香港和广东之间的交际语言是粤语,这 
是通行于香港和广东很多地方的一种方言。然而到 1980 年代末时,中国很多地方都越来越开放,于是普通话渐渐成了 
新的通用语言。深圳和珠海的很多居民来自北方,他们只说普通话,不讲粤语。香港继续扮演着重要角色,粤语也在继 
续使用,但是香港商人要与全国的合作伙伴交往,于是他们也开始学说普通话。这种语言上的变化反映着从地区性试验 
逐渐变为全国范围的对外开放的过程。 
广东和福建的起飞 
在广东和福建获得特殊地位后的三十年里,中国的出口增长了一百多倍,从 1978 年的每年不足一百亿美元增加 
到一万多亿美元,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来自广东。1978 年时广东没有一家拥有现代生产线的工厂。三十年后来到广东南 
部的人,却可以看到摩天大楼、世界级饭店、高速公路和滚滚车流。 
从广州到香港之间的整个珠江三角洲都发生了巨变。在 1980 年代,这个地区的村镇(过去的生产队或公社)迎 
来了一些小制造商在此地建造工厂,他们先是来自香港,后来是台湾等地。到 1980 年代末时,从香港到广州一百六十 
多公里的路段上,道路两旁的工厂已经连成一片。'14…27'  1979  年时毗邻香港的深圳只是一个有两万居民的小镇,二十年 
后的深圳市则已经扩展到了周边农村地区,人口接近一千万,而且还在迅速增加。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到 1992 年邓 
小平退休时,估计有一亿人次涌入广东的沿海地区,其中不少人后来又返回家乡,但也有数千万人留在了那里。 
习仲勋和杨尚昆设法使北京批准了一系列导致广东经济起飞的措施,但是从 1980 年到 1985 年间领导广东经济 
起飞的却是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他的搭档梁灵光省长以前是轻工业部部长,被派到广东帮助其发展轻工业。邓小平退 
出后,就像全国人民感谢邓小平搞了改革开放一样,广东人也感谢任仲夷的大胆领导。多年以后胡锦涛视察广东时,曾 
专程去看望已退休 20 年的任仲夷,向他表达敬意(关于任仲夷,请参见本书附录〈邓小平时代的关键人物〉)。 
根据 1982 年 1 月的一份文件,涉及 3;000 万元以上的轻工业项目和 5;000 万元以上的重工业项目,广东必须 
报送北京批准。'14…28'由于突破额度而受到北京指责时,任仲夷会巧妙地规避,说那不是一个项目,而是恰好相互关联的 
若干个项目,而每个项目都在上限以内。任仲夷的部下喜欢他为广东发展与制度斡旋的热忱,以及他敢于为他们撑腰的 
勇气。其实任仲夷自己就曾说过,他在广东的任务是作一个变压器,电流(广东的政策资源)来自北京,他要使其符合 
当地需要。广东干部的说法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得到任命的省级领导人在赴任之前,很少受到最高领导层的接见,但任仲夷和省长梁灵光却应邀与邓小平单独见 
了面,此外还去拜会了华国锋、万里、陈云和叶帅。邓小平与他们见面时说,他们的任务是为未来探索一条出路。邓小 
平了解广东的地方主义问题造成的强烈情绪,关于如何对待这个过去遗留的问题,他向任仲夷和梁灵光说了自己的看法: 
不可能完全不谈过去,但要全面地看问题,不要纠缠于小事。邓小平说,只要在新的岗位上拿出适宜的政策,工作就能 
顺利进行。邓小平还表示,他希望广东和福建的干部能够用自己的经验为其他地方提供指导。万里在会见他们时则大胆 
地说,如果北京的指示不适合地方的情况,他们就应当做符合当地需要的事。'14…29' 
广东的试验走在最前面,很容易被人批为搞资本主义。对于那些害怕资本主义、不愿看到对其他各省同样有吸引 
力的广东试验被推广到全国的人,任仲夷和他的一班人便成了他们的靶子。任仲夷手下的干部为他的机智所倾倒,佩服 
他作出战略选择的能力,但是最为赢得他们忠心的,还是他在北京的批评面前敢于承担责任。 
 
 
即使没有来自北京的政治压力,干部们也感到难以勾画出一幅全新的路线图。例如,在研究建设广深公路时,他 
们担心预算有限,也无法想像汽车增长速度如此之快,便错误地采取了谨慎策略,决定建一条双车道高速公路,结果没 
过十年就被一条八车道的高速公路所取代。政治上的顾虑以及缺少经验,也使得一个十分敏感的领域(即如何与外来商 
人打交道)产生了不少失误枣他们既想吸引外商前来投资,又不想被人指为对外来资本家示弱。最初,他们不知道如 
何确定税收减免的合理数位、需要多少地方基础设施、应当如何进行计价,以及哪些当地产品在国外有市场,因此犯了 
很多错误。还有些当地人办事拖遝,甚至欺骗境外投资者。此外,新工厂的建设速度超前于相关管理规章的颁布,结果 
新规章并不总是奏效。敢闯敢干的地方领导走得太快,把较为谨慎的官僚抛在后面,结果反而验证了持怀疑态度的保守 
派的噩梦枣这类情况并不少见。 
试验的教益 
广东和福建的干部发现,为了吸引外资设厂,必须建立「一站式」的决策中心。早期的外来投资者为了安排电力、 
运输、建材和劳动力,拿到各种批文,必须跟不同的官僚机构打交道,这让他们不胜其烦。到了 1980 年代中期,最能 
吸引外来公司的地区都是那些对政府机构进行重组、将决策集中的地方,这使地方官员在一个办公地点就可以作出所有 
关键决策。 
在如何向外来投资者收费方面,人们也获得了不少经验和教训。最初,地方政府对如何在市场经济中计算成本几 
乎一无所知,一开始索取的费用往往不是远远高于、就是大大低于国际标准。过了几年后,他们对海外市场的价格找到 
了感觉,开始定出更为适当的价格。由于前来打工的劳动力数量几近无限,劳动力成本仍然大大低于多数工业化程度较 
高的国家。 
此外,为争取投资而相互竞争的地方干部早就发现,如果不让外来投资者得到他们认为合理的投资回报,他们就 
会另寻他处。最初,干部们听说运到海外的产品能卖高价,于是也向外国人开高价,认为不这样做就是让中国劳动力受 
外国资本家剥削。但是渐渐地,中国官员开始接受国际市场的价格,认识到即使工人所得比在海外销售产品的商人少得 
多,对政府和工人仍然有利。 
做到信誉牢靠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地方干部认识到要想留住外方合作伙伴,使其扩大投资,就必须讲求信誉。 
外国投资者希望确保在出现问题时可得到公正解决,中国的干部便以签订协定、引入法律程序等方式予以保障。地方干 
部发现,过去几年做得好的地方,都是尊重协议的地方。这其实并不奇怪,如果外国投资者感到一个地方的干部队伍靠 
得住,能在早期野蛮的、不讲章法的中国市场上解决不可预期的问题,必要时还能在解决问题时发挥创造性,他们当然 
愿意继续投资。在外资公司工作的当地经理也学会了按时完成任务是多么重要,学会了如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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