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者-部长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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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基者-部长与国家-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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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里笑了:“对头,你提出的问题也就是我心里想的,也是要在会上向大家提出来的。我们既然以后还要长期地在一起搞石油,现在就先得把心里想的,连同我们过去做的对与不对的地方都摆在桌面上,说他个痛快,直说到连屁都没有可放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统一思想,统一认识,这样以后我们才能更好地领导和组织队伍向更高的奋斗目标前进!”

“这么说你心里早有底啦?”

“没有底我还开什么会?开会的目的就是要达到一个目的。我们现在的目的是:石油部上下要统一认识,思想往一处想,下一步我们才能在松辽和全国的找油战斗中取得突破性的战略与战役的伟大胜利!”

“余部长,你又要给我上战争军事课了……”说话者偷偷笑了。

余秋里的眼睛瞪得溜圆:“搞石油就跟打仗一样呀!我不用战争军事手段我能搞得赢吗?”

“嘻嘻,我看你打仗这一套行。”

“你以为我这个中将是捡来的?”余秋里说完这话就哈哈大笑起来,“走,继续听同志们放炮去!”

刚出门,工作人员就将余秋里叫住,并引到一边悄悄说:“李立三同志和李雪峰同志来电话说找时间想跟你谈谈。”

“嗯,他们要找我谈什么?我现在正开会呢!”余秋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肯定是有人将会上讲的内容向两位主管工交口的领导反映了。”

余秋里的脸沉了下来,又马上绽开:“让他们反映吧。”

后来李立三和李雪峰两位主管中央工交线的领导真找了余秋里谈话,并且好言劝他注意下面的意见,尤其是当下大跃进的形势,千万别让人抓住啥把柄。

见鬼了!老子从干革命那天起就没有想过自己怎么着!我抓石油怎么着?国家那么穷,毛主席和全国上下又急着要油,我不采取些特殊手段,不集中兵力去打歼灭战,我们什么时候能搞出大油田来?急啊!都是给逼出来的!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跟我们当年与小日本鬼子干仗一个样,他把我们的根据地毁了,又到处建了碉堡、伪村公所,我们八路军到哪儿都受到限制,可我们得站住脚跟,取得胜利呀!那就得想法在敌人的夹缝里求得生存,有了生存就有进攻和出击的机会,就有了战胜敌人的可能。那会儿我们搞石油就是这个样!国家没钱多给你,石油系统自己的底子就这么薄,你这么干猴年马月找到大油田?不行!这都是逼的!

余秋里在90年代初成为植物人之前,一次接受一位部队写作者时这样说。

但在华侨饭店的会议上,他知道靠简单的几句话是说不通那几个很会“蛮不讲理”的局长书记的。再说那会儿政治形势可不是对余秋里干的那一套很有利,弄不好整个石油部都会被人说成是“右部”——有右倾机会主义意识的部门。搞油的部真成了“右部”麻烦可就大了。这种先例不是没有。

了解一点新中国史的人都知道有个叫周小舟的人,当过湖南省委书记,一度是毛泽东非常喜欢的人物。可因为在庐山会议期间跟彭德怀有过相同的对当时中国形势的认识和看法,也被打成了“反党集团”的成员。毛泽东在庐山会议结束之前有个重要讲话,中间有这样一段话,“周小舟你这个人,我跟你讲过,你是民主人士,你是挂着共产党招牌的民主人士。”周小舟哪是什么民主人士?他是有几十年党龄的共产党人,是省委领导。毛泽东这样说他,是因为过去毛泽东曾经把周小舟看作是有能力敢干大事的党内少有的几个“海瑞”式好干部的。现在毛泽东不相信周小舟这样的“海瑞”式干部了。毛泽东接着说:“现在听说海瑞出在你们那个里头,海瑞搬了家了。明朝的海瑞是个左派,他代表富裕中农、富农、城市市民,向着大地主大官僚作斗争。现在的海瑞搬家,搬到右倾司令部去了,向马克思主义作斗争。这样的海瑞,是右派海瑞。我不是在上海提倡了一番海瑞吗?有人讲,我这个人又提倡海瑞,又不喜欢出现海瑞。那有一半是真的。海瑞变了右派我就不高兴呀,我就要跟这种海瑞作斗争!”

(《毛泽东传》,第1007页)

余秋里过去一直是毛泽东眼里的那个“好海瑞”,可会不会现在因为提出石油工业“又让又上”而被划到毛泽东不喜欢的像周小舟式的“右派海瑞”行列中去呢?

在1959、1960年的形势下,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

崭新的华侨饭店在当时的前门一带是座别致的建筑,冬雪飘落的时候里面的气温很舒适和温暖,但独臂将军感到他的那只已经空洞了二十几年的残臂阵阵作痛……这是为什么?打仗那会儿条件那么差为啥没感觉?噢,是因为一个劲头地向前冲!冲!这样的情况下再有疼痛的伤口也不会感觉到的。解放也有10年了,一直没有作痛过呀?这是怎么啦?

余秋里推开窗户,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儿,将右手向窗外伸去……几片雪花儿飘在他手心上,很快融化了——他的手一直是滚烫的。

噢,是心在疼。是自己用滚烫的心在倾注对中国缺油的局面而焦虑而奋斗之后得不到人理解和共鸣而撞击在心头的疼!

窗外飘雪,飘得京城一夜银装素裹。余秋里关上门,不让一个人进屋,就连秘书也不准进。会议室里的争吵声仍在继续,而且一声比一声更高……

都说独臂将军生性脾气暴烈,哪知他内心世界却时常细腻微妙。如果不是这样的人,那就不是他余秋里,而是许世友,许世友一生性格独特,刚烈有名,在其生命最后时候也一副虎豹之相。但余秋里不一样,我作为他几百万队伍中的一员,曾经在余秋里晚年时看到的他形象是一尊完完全全的佛相——善良至极、和蔼至极,心里能装得下天,脸上总一副笑眯眯的样。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向“中央首长”住的那种深宅朱门,跟左邻右舍那些站在马路边下象棋的爷们和赤着背的三轮车手聊上几个小时——那会儿没人相信他是个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那么官职显赫的大人物。

“我怕啥?我一生没有给老百姓办过坏事!”多少次身边的警卫和中南海的人劝他外出要“注意”,余秋里实在生气了就口出此言。

不是一生积德的人是无法修道成佛的,更不用说有佛相了。共产党人是不信修道的。但共产党人也讲道德和修养。要不为什么现在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向全党提出“执政为民”和人文治理社会呢?

在军队,在打仗和完成任务时,没有那么多废话,下级就是服从上级,指挥员让你打到哪儿你就冲锋到哪儿!死了是烈士,回来的是逃兵。甭废话!什么正确不正确?执行就是正确!不执行就是错误,就是违纪!上级有错怎么办?当然可以改正嘛!提意见也是可以的。但在大战来临之前,在决策已经下来的时候,你甭再怎么哼哼唧唧,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死了一个,死了一片,就是全军覆灭也得执行!

这就叫军队!这叫指挥打仗!干啥?仗还没打起来,就狗日的嚷嚷这不行那不行,那等你什么时候说行的时候,黄花菜不都凉了嘛!黄花菜凉了就算了,脑袋要是掉了你找谁去?

石油部的几个副部长和一些司局长看着会上下面的石油局领导那么“猖狂”,很为自己的余部长和党组抱不平。

咋,真是你们下面油田、油矿打个喷嚏,我们石油部的大楼就摇晃不停?那也太小看人了!

“哎嘿哎嘿,你们瞎嚷嚷什么呢?开会就是让人家把心里话掏出来的嘛!这有啥不好。我看好得很呢!”余秋里从房间里出来,一脸平静和温和之色。这反倒让机关同志捉摸不透了。

“将军这回咋的啦?给下面的人吓着啦?”

“去去,余部长怕过谁?”

“那他这是怎么啦?别人在他头上拉屎他也这样忍着?”

“他怎么啦?我怎么知道?你有本事自己去问问他!”

“得得,这段时间他和几个副部长天天找人谈话、征求意见,嘴皮子都磨破了,今天他不是要讲话吗?听听看他怎么说。”

“走,去听听——”

余部长终于说话了——“鸿门宴”正式开始!台下的各种角色心里头都悬着,七上八下的。只有玉门局的人心里比较踏实,因为前几天余秋里请他们发言,介绍他们顾全大局、支援兄弟油田建设的事迹经验。玉门人来这里谁都没话说,新疆能出克拉玛依、青海能出柴达木盆地,没有不是玉门人支援的结果。那个作家李季不是说“凡有油田处,都有玉门人”嘛!搞油田的人,谁也牛不过“玉门人”,因为玉门是中国的石油摇篮,而玉门在一边支援全国找油,同时又注意发展自己的“玉门经验”和“玉门风格”也确实让人佩服。

比比玉门的风度,再看看自己的雅量,新疆和青海局的早就心里有点发毛了。

现在又看到余秋里部长走向主席台时那只空袖子“飕飕”生风的样儿,新疆局、青海局的领导开始感觉脖子后发凉了……

“同志们哪!这个会已经开了十几天了。收获不小。现在我代表党组讲五个方面的问题:一、观大局、看主流、辨方向,对我们每一个领导干部和机关来说,是一个带有根本性的课题,也是检查我们机关和领导干部政治强弱的试金石……”听听,第一个问题就是“试金石”!啥叫“试金石”?你是革命者还是不革命者,你是好领导者还是个不好的领导者,“试金石”上一试就明白。

那也是要看余部长今天举出的是什么“试金石”了!要是像当年项庄在沛公面前耍的那把剑,这回新疆局、青海局还有前几天“牛”气冲天的头头脑脑们倒霉了!

“观大局,我们现在的大局是什么?搞社会主义!把国家经济搞上去,!毛主席和党中央天天都在操心把经济建设搞上去,把老百姓的生活搞上去。不搞上去行吗?苏联赫鲁晓夫卡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搞上去;美帝国主义帮着台湾企图反攻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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