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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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衡的时间-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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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你和我?哦,这个嘛!但我想,我不能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去吧,可以吗?我是说——”

“哦,这没有关系。”温西立刻说,“你不用怕我。你看,我现在十分想做这件事,而且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任何我能帮到你的都可以——只要达·索托先生不会反对就行。他是个很容易嫉妒的男孩,你知道。”“如果我是他的话,也会这样的。也许他也可以过来,帮我们一起找?”蕾拉笑了,说她觉得这并不必要。然后在蕾拉拥挤又肮脏的公寓里,他们的交谈停止了——本就应该停止。

抽屉里,包里,盒子里,都塞满了她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杂物堆在床上,又从床上散落到椅子上,地板上的垃圾堆得有脚踝那么高!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蕾拉翻找半个小时就会烦了,但温西又威胁,又哄骗,又花言巧语,又使出诱饵,让她心甘情愿、坚持不懈地继续工作。就在温西手里都是内衣,而蕾拉正在箱子里捆起来的皱巴巴纸片和明信片里翻找的时候,达·索托先生突然进来了。他以为眼前的这一幕是上流人士对他的欺辱,开始愤怒地咆哮,而温西只是轻描淡写地跟他说‘别傻了’然后就把手中的内衣塞进了他不知所措的手里,继续在一堆杂志和留声机唱片里翻动起来。

很有意思的是,找到那张纸的人是达·索托。在他不期而至之后,蕾拉的劲头似乎小多了——她会不会是对彼得勋爵有别的想法,而达·索托讨厌的出现打搅了这一切?倒是达·索托突然明白过来,那张纸上可能是有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找得很积极,越来越卖力。

“亲爱的,我想,”他说,“你会不会把它夹在经常读的故事书里?你总是把你的公共汽车票夹在那里。”“这倒是个主意。”温西急切地说。他们转而攻向一个堆满便宜小说和故事书的书架。那些书里面夹的东西之多可真叫人大吃一惊,不仅仅有公共汽车票,还有电影票存根,购物票,巧克力包装纸,信封,明信片,纸烟盒,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书签。最后达·索托拿起《付出一切的女孩》的书脊,轻快地抖了一抖,从两页中间飘出一张叠起来的纸。

“你没话说了吧,”他马上把纸捡起来,露出胜利的表情,“如果这不是那个家伙的笔迹,我就是一头又聋又哑的大象,四只脚还都是左脚。”

蕾拉从他手上把那张纸抓过来。“是的,就是这个,”她观察后说,“我说,这里写了很多东西嘛。我从来都搞不出个头绪,但如果这东西对你有用的话,你尽管拿去吧。”温西快速地扫了一眼家谱上复杂的线,这个家谱一直从纸的顶端写到最底端。“原来他以为他是这个人。是啊,你没把这个扔掉我可真高兴。加兰德小姐,这大概可以把很多事情都说清楚。”这时达·索托提到了钱的问题。

“哈,是啊,”温西说,“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而不是昂佩尔蒂侦探,是不是?如果是昂佩尔蒂的话,他可能会因为你们滞留这么重要的证据而控告你们。”他冲着达·索托发窘的脸笑了,“但是,看到加兰德小姐为了协助我,把自己的住所都翻得底朝天了,这样的好女孩难道不应该得到一件新礼裙吗?现在,听我说,孩子。你说亚历克西斯是什么时候给你这个的?”

“哦,很久以前了,当他刚刚跟我做朋友的时候,我记不清楚。但我记得,上次读这本傻书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我想,你所说的好几年前应该是还不足一年吧——除非你在亚历克西斯来威利伍康伯之前就认识他。”

“对了。等一等。看!在另外一页上粘着一张电影票,票上有日期。哦,找到了!十一月十五日——对了,我现在记起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然后保罗又过来看我,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事。这是同一个晚上的事,他本以为我会对这个很激动呢。”

“十一月,你确定吗?”

“我确定。”

“不管怎么样,这是在他收到那些古怪信件之前的事?”

“哦,是的,在那很久之前。在他收到那些信之后,他对此就只字不提了,还想把这张破纸要回去。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知道。好了,现在坐下来。我想好好看一看。”纸上是这样写的:

弗朗西斯·乔斯阿斯萨克森科堡哥达公爵(16781735)

查尔斯·玛丽·勒文尼尔——安娜斯塔希娅尼古拉一世,俄国沙皇——夏洛特(1815年私自通婚)(生于1700,七个孩子里最小的孩子)

尼古拉耶夫娜——加斯东,路易·菲利浦的儿子(生于1820年,1847年结婚)

斯蒂芬·伊瓦诺维奇·卡拉奇——路易丝(1871年结婚)(生于1848年)

亚历克西斯·格里格罗维奇·沃若丁——梅兰妮(生于1883年)

保瓦罗·亚历克西斯维奇·沃若丁(生于1909年)

“哦!”温西说,“我在想,他从哪里搞到这个表的。尼古拉一世不是跟普鲁士的夏洛特·路易斯结婚的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和别人结过婚。”

“我记得这个,”蕾拉说,“保罗说,这是一段无法证明的婚姻。他对这件事说个没完。他说,如果这段婚姻可以被证明的话,他就会是一个王子或者别的什么。他总是为那个叫夏洛特什么的人烦心,她一定是个可怕的老巫婆。为什么?她当时应该有四十五岁了,居然又搞出一个孩子。我在想,为什么没把她给杀了。我坚信她该死。”

“尼古拉一世那个时候一定还是个孩子。让我想想——一八一五年——那应该是他在巴黎的时候,在滑铁卢事件之后。是的,我明白了。夏洛特的父亲跟法国使馆有关系,这就很合理了。我猜,当他在萨克森科堡的时候,这个弗朗西斯公爵的私生女跟他私奔了。她回到巴黎,和他一起住在巴黎,并有了七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就是夏洛特,我猜,她通过某种途径联系上了年轻的沙皇,并和他来了一段跨越年龄的婚姻。”

“老巫婆!‘当他跟那个威尔顿夫人好上的时候,我就这么跟保罗说。’好啊,‘我说,’跟老巫婆结婚大概是你们家族的传统。但他不喜欢听任何有关他曾曾祖母夏洛特的坏话。她好像是什么不能动摇的东西。就像那个叫什么名字的人来着?”

“尼侬·德·朗克洛①?”

正是,我说的就是她,就是那个直到一百五十岁还不停找情人的老巫婆。我觉得这太不体面了。我不知道男人们是怎么想的,如果让我说,她们一定是太随便了。不管怎么样,你说的是对的。她当了好①尼侬·德·朗克洛(NinondelEnclos,16201705),法国名媛,以才貌双全著称。

几次寡妇——夏洛特,我是说。她跟什么伯爵或者什么将军的——我忘了——还跟政治有什么关系。“一八一五年的时候所有在巴黎的人都跟政治有关系,“温西说,”我可以想象得出,夏洛特如何在那些新贵之间,小心地出着自己的牌。好了,不管这个老美人跟年轻的沙皇结了婚或者没有结,但总归生出了一个女儿,名字随她那个伟大的父亲,叫尼古拉耶夫娜。在法文里,他们可以把这个孩子叫妮古拉。接着又是什么?老夏洛特的牌玩得很好,而且已经尝到了皇族的血脉,她觉得应该继续向波旁皇族进发。不过她找不到什么私生的皇子给她的女儿配对,但又觉得盖错了毯子总比露宿在凉风里好,所以把这个女孩嫁给了路易·菲利浦的一个私生子。

“在那个年代,他们可真是一群厉害的人物啊!”

“还好啦。我敢说,夏洛特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嫁给了尼古拉一世,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被撇在一边的时候,一定极度失望。像她那种状况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尼古拉和他的外交官们一直是那样。就在她认为她的鱼钓得很好的时候——迟暮的美人,用着自己的智慧和冷静,赢得了人生中最重的筹码——把她自己变成了女贵族。当时法国一片混乱,帝国坍塌,那些顺着鹰的翅膀爬上去的人摔了下来——谁会去管一个和拿破仑的伯爵或者将军结过婚又成为寡妇的人?但俄国!那只拥有两个头的鹰依然屹立着。”

“你继续说!”加兰德小姐失去耐心地说,“在我听来,这的确有些像是真的。但要我说的话,我还是觉得保罗是根据他喜欢的那些书编造的。”

“很有可能,”温西赞同说,“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故事。丰满、生动,符合习俗,又包含了人类的感情。而且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也很合理。你确定你是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听他说的?”

“是的,我确定。”

“我对保罗·亚历克西斯的幻想力再一次刮目相看了,他应该就是从浪漫小说那里得来的。不管怎样,我们暂时先不管这个。这个夏洛特依然想着一步登天的婚姻和王冠,把她的女儿嫁给了这个波旁王族的人,加斯东。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根据年纪来推断,他是在德·若安维尔王子和奥马勒公爵中间的那个孩子,这一点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现在,妮古拉后来怎么样了?她有一个女儿——这个家族似乎总是由女儿继承——叫梅兰妮。我想知道,在第二帝国的政权下,加斯东和妮古拉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说过加斯东后来做了什么。也许他接受了既成的事实,压抑了自己的君主主义思想,闭而不提自己的出身。不管怎样,在一八七一年,他的女儿路易丝跟一个俄国人结了婚——这又回到了初始的那张牌上。让我想想——一八七一年。一八七一年能让人想到什么?当然了,法国和普鲁士的战争,俄国人因为巴黎条约而对法国很不友好。唉!我在想,是不是路易丝长途跋涉,去了敌人那边!也许这个斯蒂芬·伊瓦诺维奇是在柏林条约的时候,通过什么外交途径来到巴黎的。”

蕾拉·加兰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不管怎样,路易丝有一个女儿,”温西继续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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