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只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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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只等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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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那傲慢逞强的神色个性,刹那间全都呼啸着贯穿她的身体。
  古文山……人去也,梦去也,日月行空,春秋已改,又安得促席,说彼平生。在一起的时候,总以为还有时间,可以长久相对,做什么都不计后果,以为还有下一次。如今各自离散,才知道人事苍茫,远过万水千山,错过的一分一秒,都是金子般的光阴。
  昨日再也无法重现了。哪怕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也隔着越不过重重险阻。
  “小妖,洗手间找到了吗?”是何晏杰。
  方玖鲤有些怔怔的,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何晏杰将臂膀绕过她的背,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肩上一带,就这么转成背对那人影的方向:“单承说在这边。”
  迈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人影,灯光下,她分明看到他的眉眼望向这边……这令她骤然心惊,加快脚步,拉住何晏杰的袖口。
  何晏杰回头看她,有些意外。
  只见方玖鲤缩着肩,一颗精致的头颅向他微微倾侧,像只依恋主人的猫,心里不由为之一软,嘴角漾出笑容来。
  不远处人群里卓尔不群的那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门口,然后才灭掉香烟,在账单上签下“古文山”三个力透纸背的字。
  他缓步出门,没走几步便停住,回首凝望刚刚的那条长廊,静静出神。这个酒吧叫“午夜飞行”,从前某人曾手捧亦舒小说,对之满含憧憬,大赞特赞。就为了那双眸子里快满溢出来的神往,他曾经辛苦找过,见识到高高低低、形形□□,让人眼花缭乱的水晶瓶,但都不是他要找的。有人摆头说没听过,更多的人也仅仅停留于听说。后来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传说之物终于被他握在手里。他不是懂行的人,但当那点滴液体在空气中化为嗅觉符号,他才讶异于那种浓烈的芬芳,宛如辗转徘徊在经年岁月中的幽灵,丧失轮回之路,唱着前世之歌,沉重的羁绊令它逃脱不得。这种不祥的感触,令他始终没有将礼物送出。然而,今天,偏偏叫他在这里,在“午夜飞行”之中与她再次重逢。
  午夜飞行,选在寂静无人的黑暗中尽情展翅、高飞俯冲,冷清又热烈,那种感觉大概就像一段太华丽的缘分只能选择埋葬在深深的心底,否则,任由其怒放只会昙花一现。
  古文山静静伫立,任细雨丝丝线线,思绪翻飞。
  何晏杰半倚着窗,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摩挲着烟蒂。他的头发和眉色都是很纯的墨黑色,五官立体,有微卷浓密的鬓发,是很适合蓄胡子的剽悍长相。一米七五的个头虽然不至于说他高大,但他有着一身结结实实的肌肉,即使穿着合身的衬衫,也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却着实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上上下下都透着男儿的血性。
  他凝视着窗外那个静静伫立的身影,悠长地吐出一口缭绕的烟气。她刚刚就是看到了他吧,以致整个人瞬时都变得有些呆呆的。那张弧度本来就有些微微上扬的唇不紧不慢地抿着烟蒂,无论是他微微皱起的眉还是那些四处散逸的烟痕都在诉说他的不爽。
  “既然是前任,就好好呆在过去,又来搅合什么。”想到这个黯然的人影什么都不必做,仅仅只是出现便能在她的心中掀起波澜,他不由妒火中烧,对着那个人影,又狠狠吐出一口烟,“她的后半生自有我接管。”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很慢?慢就慢呗。写完这篇文,我的愿望清单上就能勾去一项了,呼……

☆、新欢(一)

  揾安,是香港一家商务咨询有限公司。揾安,倒过来读,谐音就是“安稳”,顾名思义,顾客到那里就是为寻找安稳,不过人们并不是到那里雇保镖或私家侦探,揾安更像是一家温馨的情感互助站,为婚姻保驾护航。它的品牌业务有旗下的婚恋交友网站、婚庆宴会服务,婚恋咨询与法律维权等。
  方玖鲤就是揾安婚姻家庭咨询师队伍中的新秀。
  她长期面对的是有问题的婚姻,见证的多是婚姻的阴暗面。五年前叶洪彪把她带入这个行业领域时,她还深深担心自己不能好好驾驭这个职业角色。虽然她手持心理咨询师执照,但是她的内心真的还能如当初一般碧空如洗,纤尘不染吗?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的人真的能救别人于水火?
  五年的时间下来,她对这份职业心存感激——救人的同时亦是自救。
  今天下午一位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开口不到三句话已无语哽咽。他与貌美女友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并不幸福,而是充满了恐慌。他俩郎才女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登对,但是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已没有了爱情。仿佛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身边人被人掉包,再也找不回,而自己却不知道她是何时被自己弄丢。就这样无助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一点线索、一点痕迹都没有,便只能日复一日跟一个假货同床异梦下去。而这样的想法又令他痛恨自己,做人的道理告诉他,男人要承担、隐忍,要为她消耗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年青春负责。可是他欺骗不了自己,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如今已渐行渐远,形同陌路,但因为责任,他要继续欺骗她,给她虚假的承诺,送上虚假的关心,维护两人相爱的假象。想到自己这一生都将要这样做戏下去,他便觉得累得透彻心扉。
  亦舒早早说过:“我也想清楚了,婚姻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再恋爱得轰动,三五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下班后大家扭开电视一齐看长篇连续剧,人生是这样的。”无数家庭案例见证这句箴言。读书时写日记,记下自己的暗恋心绪“我愿用我可歌可泣的青春换来与你细水长流的厮守”,自觉深刻感动,几欲落泪。“细水长流”多么宁静美好的词汇,毕业簿上“梦想”一栏填“找个男人,细水长流”。长大了,经了事,再听黄小琥唱《没那么简单》,“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那略哑的歌声像一个饮醉的人自揭伤口,才体会到细水长流,其实最难与共。
  每每这样的时刻,方玖鲤心里便会一颤。她能做到的真的有限,许多人来此前都明白她没有什么妙手回春的良药,他们仅仅来此花钱买一个可供倾述的环境。漫漫一生,会有多少起伏跌宕,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倾诉的时机,一个宣泄的出口。从来左右逢源的她几乎从不为此费心,因而忘了有些人,天生不善于倾述,如果他们的心撕裂了一道口子,他们便往里面塞入万语千言去堵,通过封住自己的嘴来治疗自己的伤,比如古文山。
  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场景:
  记得那是一条昏暗的长廊,被无孔不入的各色灯光渲染得光怪陆离。质感冰凉的璧砖传来沁人的寒意,喧嚣的音乐节拍低重地拍打在耳膜上。前面黑色包臀短裙下伸出的细长、白嫩的两条腿,一前一后地带路。她就像被捉魂的小鬼们押解着,略微恐慌却不得已地走在那条廊道,直到一扇大门打开——里面有她的古文山。
  里面是他的古文山,窄腰长腿、优雅无比地坐在黑色的沙发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衬衫,有一只简单、遒劲的灰色蔓草的印花图案,攀爬在他的胸、肩,再上面,是如古代画工一笔一笔精心勾画的五官。
  可是。
  他身边环着横陈的玉体。那些纤腰楚楚的女人们,布片少得几乎欲盖弥彰,刺得她眼睛一辣,这时听觉好像才恢复正常,热闹的旋律,嘤咛私语,都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耳朵,一时间不知道该遮住视线还是该隔断听觉,想转身,却觉得无法动弹,只感到嘴角源源不断地尝到一股咸甜。
  古文山垂着头,从她进去开始他就没说过话,只是沉默地一小杯一小杯缓慢地喝着酒,容色似迷离飘忽,又似凝神思远。
  良久,他伸手把她拉在怀里,说:“小妖,我要的是一个能帮得上我的人。你帮我一个忙——别再来找我了。”
  有那么五秒、十秒,她仔细凝望那双清亮的眸子——什么也没有,那里是一片漆黑,是原始森林大火过后,物种被灰烬深埋的那种漆黑,那些从前跃动过的神采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心头有种微弱的涩痛压得她无法呼吸。嘴角的咸甜滑过下巴,无声地滴落在他的衬衫上:“回去好不好。”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瞳色暗沉,倒映着睫毛的阴影和一室的光怪陆离,透出一丝飘忽又复杂无边的情绪。用异样的声音说:“回去?还能回得去吗?你能喝的比她们中任何一个多吗?”
  一种比溺水还厉害的莫名的窒息感令方玖鲤大声嚎哭起来,她抛下行囊,抓起桌上的酒瓶喝起来,那飞扬的酒沫简直热闹地像一场烟花,一场为他俩恋情而办的丧礼上的烟花。
  她不能喝酒,他明明知道的。有一个夏天,他喂她喝了一口菠萝啤,结果她发了三天的酒疹,其痒无比。那时他吻着她的额头,眼睑垂得那么低,那么自责、心疼,那些都是假的吗?
  香水与酒臭味混在这个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方玖鲤只觉得脸、喉咙都烧的厉害,胃里的翻腾一直顶着喉咙,被汗水、泪水浸湿的发丝粘在脸上,意识模糊地要死,但又像清醒的要命。
  古文山沉声叫她的名字,用手托起她的头,然后他看着她,竟然带着一丝笑容:“难受吗?”
  方玖鲤点头。
  托住她下巴的食指与拇指瞬间加重了力道,捏得她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也在隐隐作痛:“我要你记住这种难受,方玖鲤。——就当是帮我——别再来找我了。”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心如刀割,但是无论谁对谁错,那时候的她都太操之过急,急于要问到一个原因,求到一个答案,把他追赶的筋疲力竭。或许如果能像现在这样慢下来,肯安静地陪着他,她的注意力就能放在他的笑上——那时他笑得像有一只无形的气泵从他身体里慢慢抽走了空气,慢慢变成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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