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看她小人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拿起旁边一张纸，朝她肩膀一甩，斥道：“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德川鞠了一躬，开门离开。
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了两翻，除了她的调令，就是目前针对市场疲软，股市下滑所做的调整，并没有什么新的内容。
仙台，离东京不算远，新干线一个小时就到，开车也不过四五个小时。仙台分公司刚组建不过几年，都是田中池康早时提拔的老职员，因为仙台以工业为主，盛业在那的效益并不是非常好，所以田中梓轩不怎么管理。放她去那，田中池康很放心。她的调令写的很场面，仙台分公司总经理，由一个部门经理一下子升到总经理，在外人看来，的确场面，不过也只有知情人明白其中的猫腻。她站在落地窗边，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静静思索。
*
“你想让我过去干什么？给你建个钢铁厂？”贺子坐在沙发上，盯着站在窗边往外眺望的田中梓轩，懒洋洋的问。
“离股东大会不到一个月，你不觉得还需要点筹码吗？”田中梓轩抚着袖口的纽扣，没有回头。
“我以为我的筹码够多了。”贺子不以为意。
“多多益善，不是吗？”田中梓轩回过头，“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少。”
贺子撑着下巴看他，淡道：“我知道。”
田中梓轩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轻轻一笑，又望向窗外，“你记不记得母亲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她站起身，和他一起站在窗边，俯视远处高高低低的楼群，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来来往往的路人。田中若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站在高处往下看，像是在俯视自己的领土。
“我记得那时候她每次这么做时，脸上都有一种满足感。”田中梓轩轻声回忆，“这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盛业，她的王国。”
“嗯。”贺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人人都说我们继承了母亲的所有，白发，蓝眸，商业天赋，当然还有这种小小的习惯。我每每往下望时，都在想这个由母亲一手创造的辉煌，我该如何持续？又该如何发展？每日思劳，不过为此。”他偏首看向贺子，“而你每次站在窗边，却总是静静的发呆，眼神空茫茫的，不知道焦点在哪里，我总是想，你那个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呐，小妹，你愿意告诉我吗？”
贺子眼镜眨都不眨的望着窗外的某一点，面无表情。半晌，她才道：“十日后，你想办法让父亲或者藤木清净去一趟拉斯维加斯。”声音轻飘飘的，下一秒便消散在空气里，无处寻觅。
对于她的答非所问，田中梓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垂下眼睫，“果然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是啊，这所有的一切，这一步接一步，不过都是她的计划罢了，她思索了十年的计划，毫无漏洞，“盛业，是妈妈留给我们的，呐，大哥。”贺子轻轻的开口，几乎听不真切。
田中梓轩手一抖，“不是我们，是留给你的。”这声音更轻，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晰。
又站了一会，贺子转身要离开。
田中梓轩唤住她，问道：“你那个同学，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可靠吗？”那么个鱼龙混杂地方出来的人，他不放心。
“嗯，挺义气的。”
“那就好，自己保重。”
“嗯。”
听着身后轻轻的关门声，田中梓轩靠着窗边慢慢滑坐到地上，他仰着头，望着苍蓝的天空，喃喃道：“呐，妈妈，小妹真的长大了。”能猜透他的意思，并提前一步做好计划，是不是代表过了他这一关？
*
贺子即日就要离开东京，想起手机上的短信，就把莹然约了出来。彼此并没有说多少话，只是莹然一直眨巴着眼，努力不让满眶的泪水流下，口里哽咽的说着抱歉，以及保重的话。
贺子扭头看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
把莹然送走后，又和佐藤打了通电话，互通了一下彼此的境况，确定没有大碍就挂了。
又去了趟忍足宅，正好流夏也在，三个女人叽叽喳喳了一下午。临走时，忍足涟漪一个劲的叮嘱贺子别忘了给她带点土特产回来，好像她不是去工作，而是去旅游似的。贺子无奈，只好一一应下。
折腾了一圈，回到家已是很晚，刚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手机又响了，懒懒的翻出来，放到耳际：“喂，你好。”
“贺子小姐，明日要去仙台？”那边的声音有些焦急。
贺子微一愣，“墨辰君？对，公司上午下的调令，想不到消息传的这么快。”她笑道。
“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本来还不太相信，贺子小姐明明实力很强的，为什么会被调离东京？”
“这有什么，我就是盛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贺子整理着桌上忍足没有收拾的书籍，心不在焉的回答。
欧阳墨辰明显没有想到明升暗降后，她还会如此轻松，话音略停，讪讪道：“贺子小姐说笑了。”
贺子嗤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贺子小姐任期多长时间？”欧阳墨辰又问道。
“不太清楚，估计要一年吧。”调令书上是这么写的不假，谁知道她会呆多长时间呢。
“这么长时间？”欧阳墨辰惊道，“可是初莘姨说还有半个多月就召开股东大会了。”
“我知道啊，可我又不是股东，关我什么事。”贺子随意道。
“你不是股东？”欧阳墨辰猛一皱眉反问道。
“啊，哦，忘了，你知道我的底，那又怎么样，就我那么点股本，还够不上说一句话的。墨辰君这么晚打来电话，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也太性急了吧，我对小妈构不成大威胁，你放心。”贺子翻着完全看不懂的医学书娇笑道。
欧阳墨辰听她提起田中初莘，声音变得有些冷淡，“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哦。那是什么？”贺子躺在沙发上，懒懒的道。
慵懒的嗓音传在耳际，带着点点不经意的诱惑，欧阳墨辰有些发怔，在听到贺子不解的呼喊时才反应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我以前一直没敢告诉你，但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怕来不及。”
贺子一听这微微羞涩的语气，心里喊了一声糟，还没等她开口转移话题，那边把话说完了，“贺子小姐，我喜欢你。”
差了一步，贺子锤地，“谢谢抬爱，可是我不喜欢你。”她淡道。
如此不以为意的口气，欧阳墨辰被噎住了口舌，半晌勉强笑道：“贺子小姐拒绝的真爽快。”
“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这人一向直言直语，若是伤害到你了，还请原谅。”
“要是我不原谅，你是不是就不伤害我了？”
问号，这是什么逻辑，贺子额际挂了一道黑线，“伤害是肯定的，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你。”
“贺子小姐并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吗？”
“是啊，可是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那贺子小姐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她还真没想过，“长得帅气，有钱，有能力，会玩，能说会道，甜言蜜语，温柔优雅，要比我高，脾气要好，不挑食，不说脏话……”贺子越说越兴奋，好听的词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说到最后犹不尽兴，又加了一句，“还要厨艺好！”
等了半晌，那边欧阳墨辰都没有说话，贺子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他才应道：“我在呢，贺子小姐的要求好像太多了点。”
“有吗？我觉得不算多啊，不过才几十样而已。”贺子很是无辜。
欧阳墨辰想吐血，他平复了下心情，又问道：“那做贺子小姐男朋友有没有什么条件？”
“这个倒没有，有钱，帅气，会玩，就可以了。”
欧阳墨辰终于松了口气，“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贺子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墨辰君，你死心吧，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男朋友也不会！”
欧阳墨辰心里一涩，苦道：“为什么？”
“第一，莹然喜欢你。第二，这种游戏，你玩不起。认真你就输了，而若是注定要赢，我玩的也没意思了。游戏本身求的不过是个开心，要是双方都没意思，还不如不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半晌，欧阳墨辰低声道：“原来认真也是错的。”
“认真不是错，不过一旦对上的是敷衍就是错了。爱情本来就是双方的事，一方退出，公式不成立。”贺子平静解释。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会喜欢上我，对吧？”
“嗯，对。”
听着她肯定的回答，片刻后，欧阳墨辰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你既然这么明白的说了，我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思。谢谢你的绝情，让我死心。”
“不客气。”贺子客气道。
“唉，希望你能找到一个长得帅气，有钱，有能力，会玩，能说会道，甜言蜜语，温柔优雅，要比你高，脾气要好，不挑食，不说脏话……又会做饭的男人，然后你们彼此相爱。”一字不差的背到最后，欧阳墨辰有些失笑，”这么完美的男人，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
对于他绝佳的记忆力，贺子咋舌，“承你吉言吧。”
爱情不成，买卖在。没有感情的纠纷，两人就利益问题谈的还是比较和谐的，说了几句时事上的问题，欧阳墨辰就挂了电话。
贺子抱着整理好的书籍上天台，一路上思筹着自己的梦中情人标准，最后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这些个特点忍足似乎都有，（⊙o⊙），她顿时大惊。
又细细思量了一番，越想越像，越想越想笑，最后扑到沙发上独自笑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给忍足发短信道：【侑士，我发现你是我的梦中情人，╭（╯3）╮】
很快，短信便回了过来：【我以为我早就是了，你居然现在才发现。T T。】
贺子大笑：【抱抱，不哭。现在发现也不算晚，幸好咱俩结婚了，没错过，╭（╯3）╮】
【我这么好的男人，你错过就找不到了，记得以后好好疼我爱我，珍惜我，还有不许打我！！！（⊙v⊙）】
【可是人家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拳打脚踢谈恋爱。（⊙_⊙）】
【……你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再说咱俩又不是谈恋爱，咱俩过日子呢，拒绝家庭暴力！】
……如此彼此三番调侃，直到贺子笑得直喊肚子疼，才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