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国]人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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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人之初-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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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命原红州州牧欧阳玉为碧州代理州牧,新科进士、原光禄寺丞章泽兰为碧州州尹。」
我与欧阳再对视一眼,却不拜受官位,而是在朝臣的哗然中站直了身。我拢了袖,微笑着抬头望向玉座之上的紫刘辉,「在接受任命以前,微臣有本要奏。」
「葵章氏!」光禄寺卿范韦亦是为官多年,许是忽有所觉,马上怒喝道,「你这是利用天灾要胁朝廷吗?」
我维持着微笑不变,「长官大人此言差矣,国弊不扫,何以赈灾?」
「好一个一派胡言!朝廷对你委以重任,葵章氏,你却以此要胁夺功……」
我直盯向他,朗声打断他的话:「我参的就是你!」范韦的声音赫然一止,我趁机转向玉座,拱手垂头,呈上奏本,「光禄寺卿范韦任内亏空公款,并以大内采购之名向民间滥收物资和税项,凡此种种,微臣已列表于奏本之上。」一个内侍小跑着双手接过我的奏本,交给紫刘辉。
「葵章氏!」范韦的一手指着我,手指微微地颤抖,「如此诬蔑本官,你有何证据?陛下,」范韦转身面向玉座,拱手弯腰,「葵章氏之言乃一派胡言,依微臣看来她是一朝得志,便妄下海口妄图邀功!还望陛下明察,将此劣妇从重治罪,赶出我朗朗的金銮殿之上!」
「呈上的证据,既有微臣于光禄寺四年的亲闻亲录,亦有王后娘娘所收集得来的资料账目,」我一字一句慢慢地道:「铁证如山。」
「后宫不得干政!牝鸡司晨,亡国之兆!」
朝上的一些大臣也皱起了眉,我抬起头,笑了笑,故作不解地问:「红王后是一国之母,司掌后宫,清查光禄寺在后宫宴会的账目有何不妥?范大人许是听漏了,证据的收集尚有下官的一份力,下官负责的,正是外廷之帐。」自年初大婚入宫后,红秀丽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但是这一位,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她的脚步,以她的方式,一直辅助着她所爱的陛下。
范韦狠瞪着我,阴狠地道:「你没有上奏天听之权,别仗着是葵长官的妻子就肆意妄为。」
范韦不知己,亦不知彼。他说的其实也没错,有我家相公在,我当然是早就知道会有州尹的任命,才会赶在拜官前完成这份案子。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报告内容。论这些阴险小处,范韦比我不过。我敛了笑,正容道:「下官与王后娘娘只是证人,此案的上书署名,是监察御史榛苏芳、浪燕青。纠察百官,正是御史天职。」明摆着是我与红秀丽揭的案,但包装得好,他却奈我何?
范韦转向现任御史大夫的来俊臣,「来长官,你的下属绕过你而上书,未免太不恰当了吧?」
来俊臣端坐着,眼珠子向范韦只扫了一眼,「陛下,微臣无意见。御史是朝中惟一可以越过长官上奏天听之职,微臣无意改变此条。」
范韦恨恨地咬着牙,浑身发抖,然后猛地转过来死瞪着我,「既是证人,亦就轮不到你葵章氏越权递上奏本!」
「事急,」我理好袖子,敛衽向玉座弯腰,「从权。陛下,正值天灾,在微臣与欧阳大人上任之先,恳请陛下削减宫中用度,将之拨出,」我侧头望了望范韦,「再加上罪官的抄家所得,一并用作赈灾之款。」
「葵章氏!」范韦吼道。
从范韦一急,他就已经满盘皆输。我当成听不见,继续平静地道:「经微臣的初步核算,此举大概可减少国库在赈灾上约三分之一的支出。因此,才由微臣以及欧阳大人提出此案,一并解决物资问题。微臣莽撞,但事分轻重缓急,望陛下恕罪。」
户部尚书黄凤珠同样端坐在案后,从他的面具后透出刻板的声音:「臣与章官吏都各算过一次,章官吏的估计过于保守。此法一成,支出可减一半。」管着国库,他有他有的立场。
我抬起头,微笑着说:「黄尚书大人,对于赈灾,自是将款项多留余地为好。」作为地方官,当然就是要使劲淘中央的钱。
黄凤珠沉吟了一下,「可作四分之一。」
我和欧阳玉对视一眼。胜了。黄凤珠没算错,这笔钱大概就是等同是次赈灾款项的一半左右,如今算作四分之一,实际上就是国库少出四分之一,碧州多得四分之一。国宴开支减少,长远来说对亦国库有利,双赢。透过这个弹核案,我们为碧州带来了正常额外更多的物资。
钱都分好了,此案,板上钉被打下最后一捶。
「葵章氏!」范韦猛拍着桌子,愤怒地大吼。
「锵!」紫刘辉双手扶着的剑,剑鞘被他用力地朝金砖上撞了一下,发出铿锵一声。被十二道珠帘挡着的国王,沉静有力的声音回响在肃静的金銮殿上,「光禄寺卿范韦一案证据确凿,来人,革去范韦乌纱,听候刑部发落。」
吱丫一声,侍卫急步走进,拿下范韦的官帽、脱下他的官服,将他拖下。
「葵章氏!哈哈哈哈!」范韦状若疯颠地仰天大笑,「俗语说得好啊,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我垂下眼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范韦高声喝骂,「你和葵皇毅踩着尸体上,早晚不得好死!」
「踩了尸体会脚下生臭,」坐在最前列的皇毅忽然出声,「特别是贪官的。这一点本官的确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前御史台长官如是道。
「……」朝臣的表情集体飘忽了一瞬。
皇毅会怎么死,我不知道,却知道先死的是你。
你要我不得好死,如同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一样。终有一日,我许是陪着,但我却就是死也不会让皇毅给你们陪葬。
我拢了袖,转身抬手止住侍卫的动作,望着范韦,「长官大人,下官的任命书,四年前你当看过。上面写的,是新任光禄寺丞章泽兰。」不是葵章氏。我朗声道:「你若有怨恨,不必找朝廷,也不用寻别人,我章泽兰一天不死,都站在这,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不怕你,」我冷着声,一字一句地说,「碧州现时无衣无食、饥病交逼的百姓,也不怕你!」
我站在殿上靠前的位置,与在殿门前衣容狼狈不堪、肚满肠肥的范韦对视。
半晌,我拖着裙摆、衣袖,缓缓转过了身,背对着大门,范韦被再次拖下。
「章!泽!兰!」范韦的吼叫声,被吱丫一声关上的金銮殿大门隔绝在外。
「接下来,」景柚梨温和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上响起,「我们讨论刚才章州尹提出的削减宫廷开支以支援是次碧州瘟疫的提案。」景柚梨的温和,却是和悠舜的完全不一样。
但一样是当朝宰相。
没人会被刚才的一幕有所动摇。
我低下头稍退一步,欧阳玉同时向前踏一步,站在我一步之前,与朝臣落实着碧州的赈济物资和各项交接事宜。
前光禄寺卿范韦,从此消失在朝堂之上。
下了朝,我与欧阳玉在户部和工部为物资运送的事忙了一整个下午,晚上时都来不及出宫回去了。欧阳玉去吏部找他的好友、现任吏部尚书杨修,说是在杨修的休息室待一晚上。
「矣,三娘,」临走前,欧阳玉踌躇了好一会儿,「你是要到葵长官处?要我送你一趟吗?」
这宫里大家都熟,何必相送?我噗一声轻笑出来,「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三娘和凛夫人是至交好友,」欧阳玉抿了抿唇,「公事私事也多有相商?」
……哈?
我楞了楞才反应过来,微笑着说:「柴官吏一向受人敬重。」杨修这是对柴凛有意了,我也看得出来。但是,无论如何,请记得尊重凛的选择,尊重她不单单是某人的夫人,而是她自己。如今,她是一个堂堂正正地过了制举、出色的工部官吏。
欧阳玉点点头,「是的。那……未知柴官吏是否……?」
「出色的女性总是不容易追求。」我隐晦地道。悠舜这样的人,要放下,并不容易。却并不是就此没有走出来的一日。只要凛能够开心的,她是不是再嫁,我都会全力支持她。
郑悠舜。那一个扇着羽扇、带着温和的眼眸,在眨眼间将血色山河玩弄在股掌之下的人物。
而杨修,对于这一个微小的可能性,他愿意努力到甚么程度?
「修是认真的,请相信这一点。」
是吗。
欧阳玉走后,我信步走到外廷一个偏僻的高楼上,踏着灰尘拾级而上,站在栏边抬头望向一轮皎洁的明月。
身后传来脚步声。
「皇毅,你是不是怪我接受这个任命?」我低下头轻声说着,一个带着龙涎香的熟悉怀抱便从后抱了上来。
「不怪我通过这样的任命?」皇毅道。
我失笑,「是,是,各位大人目光精准,这倒是对我这样身份麻烦的人来说最好的任命。」
皇毅冷哼一声,「是你刚好好用。」
我抬手覆在皇毅围在我腰上的手,「真不怪我?」再次远行。
「我在。」
我向后靠上这位后台君,「还真有点不想去。」我怕我太自私。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蠢材吗你,甚么叫一点。」
「一点来一点去才是麻烦的人类啊。」我轻声说,「我会回来的。」
「这还用说吗。」他冷声道,「别以为可以不用回来,考成一百名为夫就算了,给我老实点将下半辈子押在我这里。」
「……我明天就起行了,夫君大人。」求好听的。
「回来,爬上来。」
「不爬。」
「我扯。」
「……扯会手痛。」恶鬼吗你。
他收紧了一下臂,「嘴变利了是不是?」
「……妾身不敢。」跟你比甚么都绝对不比这个──嘴毒都比过了皇毅那我成甚么了?哈哈。
他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我,吻了下来。
我和欧阳的组合,是对现时的碧州来说最好的。
有皇毅在中央,有他看着孩子,我可以稍为再向外多走一步。
分开后,皇毅抚着我的脸颊,「冤魂厉鬼,你不怕?」
「怕。」我怕我心里的鬼,「懂得怕是好事啊。」
「不要怕,没点志气!」皇毅冷着脸说,「你的夫君是地狱的狱卒,他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狱、狱卒……秀丽,不要在背后说长官的坏话,他绝对听得见的。
我爆笑出声,然后啪的一声轻拍了他的额头一下,「那可我就是狱卒的妻子了。」有地狱犬附赠吗?矣……难道是暂时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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