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很显然的。
他和小庄毕竟不同，他做不来那样的事，也就注定了杀阵里那场血光之灾……根本无法避免。
如果最后他没有找到生门，那么现在该是何种景象？甚至，若是他根本没有发觉端木蓉退回了阵中……
血液中涌起阵阵的寒意，直接凉到了心里。
卫庄弹了半天棋子，见盖聂仍是愣着，觉得很是无趣。他将棋子整理好，收回，对着盖聂交待一句：“她们拿着东西回来恐是不便，我去接应。”便走人了。
过了半晌，盖聂好像才听到卫庄的话。细一思量，难道路很难走？是了，内鬼谷都是悬崖峭壁，出谷的路岂会好走？
他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卫庄却早没了影子。
卫庄嘴里叼着根草，抱手靠在隐蔽的入口处。天气晴朗，风拂绿草，带来和谐的沙沙声。他闭着眼，似在假寐。
狭小的山道上，一个红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同时，闭目的黑衣少年睁开了眼。
几步窜到她面前，卫庄四周看了看，没见多余人影，不由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如你所说，那人太不中用了，”红莲将手中东西放下，被卫庄尽数接收，她深吸两口气，又道：“我拿着这么多东西还比她快那么多。”
“她……”卫庄语带疑问：“认识路吧？”
红莲正扶着一棵树弯下腰喘气，闻言挥手道：“认识认识。”
“你好好休息。”卫庄也不多问：“实在不行等我过来接你。”
“知道了。”红莲又挥手示意他先走。
卫庄折返两次，把东西和红莲都搬了进来。而此时，盖聂拄着那把破剑，也终于找到了出谷口。
“师哥看来很精神嘛。”卫庄无所谓的调侃了一句。
扫视半晌没有看到端木蓉的身影，走近一看所谓的“路”果真是悬崖峭壁，盖聂心中担忧更浓。
“小庄，蓉儿轻功不好，你也去接接她吧。”
“轻功不好？”红莲嗤嗤的笑出来：“的确是轻功不好，可惜胆子够大，爬过去时也没见打怵。”
盖聂心中冷汗涔涔。
卫庄看看红莲，看看盖聂，最后道：“我去看看。”
红莲侧头哼了一声。
盖聂点点头。
转眼已是日落，盖聂仍等在谷口，心中焦急愈演愈烈。冷风顺着领子灌入胸口，整个身子都发起寒来。
红莲分批将东西搬回木屋，最后一次回来，见盖聂在寒风中僵立着的身影也有些动容。劝他回去等的话在嘴边转了转，最后被她咽回肚子里。
气自己一时软弱竟去可怜敌人，她愤愤的抱起最后的东西，转身就走。
天边燃起火烧云，映得山涧红彤彤的一片。当夕阳仅剩最后一丝余晖之时，终于隐隐有些微响动传来。
盖聂精神一振，殷切的目光中终于出现了两个身影。但见卫庄落地，却怀抱着端木蓉未曾撒手，他的心又沉了沉。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卫庄抢先开口安慰道：“她没事，只是……”他顿了顿，又接道：“睡着了。”
事情有些不对，盖聂上前探探她的脉，确认她安好，便也未多问。
太阳下山，大地一片沉寂。
第二日，端木蓉在晨光中醒来，睁眼便对上盖聂注视她的眼。他侧躺着，看起来十分清醒，全无睡意。端木蓉挠挠头，有点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盖聂问道。
“没有啊。”这样被他看着有些怪，她坐起身，这才发现两人竟躺在一张床上！床并不大，是给盖聂养伤的那张，两个人若是平躺，挨在一起怕是都没有什么余地。
端木蓉差点惊呼出声，急忙以袖掩嘴，勉强止住。
倒是盖聂面色如常，只追问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可还记得？”
“昨日……”端木蓉眼中疑惑之意甚浓：“我下山买东西去了啊。”
“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端木蓉愣愣的重复一遍，眼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更是不明白：“对啊，我怎么回来了？”
瞳色似乎幽深了几许，盖聂又问：“印象中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现在的情景几近于拷问，但端木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仔细回想一番，她乖乖答道：“买完东西朝回走，在一个小巷子里，我坐下休息，红莲好像……在研墨。”
在研墨？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没有别的了？”盖聂确认道。
端木蓉摇摇头：“没有了。”顿了一会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无事。”盖聂淡淡答道：“你睡着了，是小庄抱你回来的。”
听起来很像敷衍的样子……“真的？”
盖聂点点头：“千真万确。”
算了，姑且一信。
盖聂移开视线，眼中渐渐涌起风暴。韩宫秘术火媚术么？施了也就算了，他也不在乎被探听到什么，可是，怎么能随便将她丢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谁主沉浮（四）/ 火媚之赌
第五十章：谁主沉浮（四）/火媚之赌
“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次可以改善伙食了吧。”端木蓉搓着手，眼中散发着无限星光。
盖聂几乎要被闪瞎，只得移开视线，但开口的声音却似带着一丝愉悦。“小庄，随我去做饭。”
忽然被点名的卫庄一惊，不满道：“凭什么我去？”
盖聂目光移向红莲，似在表达“你的这位是个公主”，又移向端木蓉，“我的这位是个富家小姐”。最后终于出声：“你打算指望她们去做饭？”
好吧，是有些天方夜谭了。师哥厨艺虽好，可怎么也是个伤员，所以，竟然只能他来做饭了吗吗吗吗……
卫庄怨念的随着盖聂去厨房了，又怨念的回来，当然，带了一桌菜。直到坐下吃饭，他的身上似乎还在散发着怨气。
“卫庄师弟，手艺不错。”端木蓉吃的开心，自然也不吝赞美。
卫庄装作没听见。
许久没吃过这样好的饭菜，饭桌上其乐融融，一片祥和，只有红莲心中暗暗嘀咕：是她太娇气了么？这饭明明是咸的啊，大家怎么都没反应……
饭后，红莲一脸别扭，在端木蓉身边低声道：“喂，你跟我来。”
端木蓉不明所以，看她的样子也不像算计相，便点点头跟她走了。倒是盖聂见此情景微一蹙眉，出声唤道：“蓉儿，去哪里？”
端木蓉回过头，一手指指红莲，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红莲一把抓过去。红莲似乎本就压抑着怒气，此番直接爆发，揶揄道：“说些女孩子的体己话，盖、大、侠感兴趣么？”
说完也不理盖聂反应，拉着端木蓉就走了。
直到昨日被当掉的衣服出现在眼前，端木蓉才明白找她是什么事。不过，红莲昨日刻薄的样子仍在脑海里徘徊不去，故而她的第一反应是：“要用什么交换？”
红莲昨日回来时就赎回了她的衣服。本认为一番惩治之后，竖了威望打压了她嚣张的气焰，目的达到便好。计划中就是想等晚上时单独再还给她，若是她感激涕零倒是好事，即便不是，反正已经出过气了，谁管她什么反应。
但世事哪有变化快？她哪里会想到盖聂会因为对她防备至极，竟不顾男女之防，坚持把端木蓉留在了他的屋子里！
一番好意被当做驴肝肺，红莲气的牙痒痒。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这样殷勤过，又何曾被这样忤逆过？只恨端木蓉不是韩国人，否则……
忍着要将衣服丢到她脸上的冲动，红莲飞速将衣服塞到她手里，然后紧握着拳头越过她，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句：“爱要不要。”冷硬的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端木蓉：“……”这个公主这是在……傲娇？
其实昨天那事儿里最无辜的是卫庄。和盖聂同屋他好歹也能在床上挤一挤，这样被挤到红莲那里去，他就只能打地铺了。
盖聂还能仗着伤势未愈留在床上，可他哪里有理由？再者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这事儿是红莲闹的，虽不是他指使也总是为他，他不能责怪红莲，师哥那里还要忍气吞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很郁闷，可更郁闷的是——早上居然被拉到厨房做饭……
虽说味道不错，改善了伙食，但是……
他觉得他得做点正事找回形象和尊严。
于是，他接着勘探杀阵地形去了。
自迎来盖聂，这个日常工作就被荒废了许久。住在鬼谷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来此是为破阵，这才是正道。
盖聂此番重伤，于他便是一大优势，最好能在他伤好之前就把事情解决，免得横生枝节。
不过，这样一想他应该加快动作才是，毕竟以他师哥那副非凡的体魄，那点小伤恐怕耽搁不了多久。
端木蓉已进去送过一次死了，师哥会再冒险吗……
“在想什么？”
卫庄抬眼。面前的少女笑靥如花，正举着手在他眼前挥动。脚下侧移一步，他绕开她接着朝前走。
被丢在后面的红莲微微有些失落，但失落得多了早已习惯。不过片刻，她再扬起头，面上还是微笑。
“每天在外面勘探有什么意思？”红莲背着手，跟在卫庄身后。
卫庄闻言一回身，沉声道：“在我点头之前，不要妄想入阵。”
“那你点头。”红莲果断接道。
卫庄抿着唇没有言语，转回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红莲急踏几步跟到他身侧，带着几分期待开口：“你是担心我……”
“不是。”卫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冷硬道：“带你出来时，我在你父亲面前立誓要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
红莲本是悬着心等待他的回答。他回答了，她的心也落地了。只不过落地的方式比较不人道，自由落体，啪的一下，似乎摔碎了。
红莲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卫庄却早已走远。
回过神的红莲望着他的背影，让她爱恨交织的背影，终于握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昨天做了什么，你应该猜到了吧？”红莲停在原地，低声说道。
卫庄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没有理会，继续前行。
红莲微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自顾自讲述着：“杀阵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前三阵的集合体，要想破解并不难。出阵之后就是这次的目的地——青云洞。”
卫庄停下了脚步，谷中的风从他那儿吹到红莲那里，两人头发、衣袂飘起的方向分明相同，可为什么总是有南辕北辙之感？
红莲抬起了头，仍是平直的道：“青云洞石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