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七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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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七嫁-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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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且暗的屋子里,咔嚓一声脆响,听起来格外的叫人热血沸腾。
  
  云洲隔着窗子急急叫我:“小包子?”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踱到窗下,揪着衣角搓啊搓搓啊搓,搓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搓出来。
  
  心里颇纠结。
  
  云洲又扣了几扣窗户:“被老鼠叼走了吗?你再不出声,我可就破窗而入了。”
  
  我脑子灵光一闪,捏住鼻子,尖起嗓子,学着夜半叫/春猫子的声儿,喵喵叫了两声,算是聊表回应。
  
  叫声一出,屋子旮旯角里猛地窜出一只滚圆滚圆的大白猫,支起爪子,一双猫目贼亮贼亮将我望着。
  
  外面云洲像是踉跄了下,沉默半晌,方才轻咳一声,道:“那个……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我想了想,便又尖起嗓子,喵了一声。
  
  他低笑起来:“你既不说,那我便当你听见了。”
  
  我继续喵了一声。
  
  他又低声一笑:“那你呢,是我一样的心思吗?”
  
  我默了。
  
  他继续笑:“小包子,你在害羞吗?”
  
  我摸摸脸,的确很烫。
  
  “你不说,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
  
  便听得他傻傻一笑,道:“小包子,你知道吗?今晚的星星好圆,月亮好大。”
  
  星星圆圆,月亮大大,一直圆满的持续到他离开。
  
  云洲此番仍是和云老爷子一道来的,倒不是云老爷子痛风又犯了,而是他老人家要带着他这个刚从孔老夫子书里走出来的孙子去京城谈一桩买卖,进行实质性操练,磨砺其商人必备的优秀品质。
  
  走的前一天的那个傍晚,我和云洲在沙滩上慢慢的赶着一只蜗牛,是那样一个曼妙的黄昏,夕阳圆圆,山茶火红,水中寒鸭扑棱着灰黑灰黑的翅膀,嘎嘎的叫。
  
  我说:“看,野鸳鸯。”
  
  云洲一个踉跄,顿了好一顿,才开口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哦了一声。
  
  他又道:“估计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我继续哦了一声。
  
  他突然顿住脚。我跟着他的步伐也顿住。
  
  他目光灼灼将我望着,我也将他望着,彼此你望我来,我再望你去,直望的我头皮发麻,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正欲低头走开,却听他忽然道:“阿离,我要娶你。”
  
  我惊了。
  
  惊了之后,我尚未来的及张口,便见天色陡变,霎时间黑云滚滚,狂风大作,地上蜗牛随风飞远,俄而,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被浇的透心凉。
  
  一回去,我便开始猛打喷嚏,哆哆嗦嗦的抖。外祖给我把了把脉,曰,无甚大事,然后熬了姜汤,端了碗来给我灌下。
  
  云洲则很悲剧的发起了烧,卧了床。
  
  夜里,云老爷子来探我,走之前笑眯眯的慈爱的抚着我的头,道:“阿离,你云哥哥就要离开了,你也没什么东西送他做个纪念吗?”
  
  我觉得送纪念物是个很费心思的活儿,极是犯愁,翻箱倒柜一番后,发现只剩了左脚的一只绣花鞋。
  
  我思考一番,便欢欢喜喜将鞋子挂到了窗户上。
  
  第二日云洲烧退大好,云老爷子便打道出谷。
  
  走时,云洲揣着绣花鞋,与我道:“阿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来娶你。”
  
  我觉得面上发烫,扭过眼望见云老爷子和外祖正双双望着我们默默含笑。
  
  我面上更觉烫热,低头揪着衣角,讷讷道:“你、还会回来吗?”
  
  他低声一笑,道“阿离,你放心,就算隔刀山隔火海,我也回来的。”
  
  临上马车,他握住我的手,道:“记住我的话。”
  
  马车在谷底的那条草青青亮的小道上缓缓动起来时,晨鸟正忙,从薄薄晨曦里啾啾叫着钻出来,又哗啦啦飞走,我骑在墙上,看着马车在谷底慢慢走远,心里面忽然间就觉得伤感起来。
  
  我像九岁那年第一次送他离开时那样,骑在墙上,一直到至暮色落下。
  
  外祖睡了一中觉,又睡了一个黄昏觉,觉醒踱步来将我从墙上捞下,沉沉一叹:“真是个傻丫头。”
  
  我揪着他的袖子,道:“外祖,明年的这个时候,什么时候来?”
  
  外祖沉思了下,认真答道:“应该是得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罢。”
  
  “那岂不是很长?”
  
  “不长不长,啃几碗猪腿,眯几眼觉就过去了。”
  
  我哦了一声,垂下眼,按了按胸口,呐呐道:“我觉得心里面空空的,难受的很,大抵是要病了,病者不宜大鱼大肉,今晚恐是不能吃猪腿了。”
  
  “非也非也,阿离尚且不知,这猪腿其实也能治病。”
  
  我讶然:“什么病?”
  
  外祖笑眯眯道:“还记得大诗人王陌劫的《猪腿》诗么,猪腿下南锅,春来买几只,愿君多吃些,此物治相思。”
  
  我笃定外祖是一颗神医心荡漾了。
  
  春去春又来,眨眼,便是又一春。
  
  第二年山茶花开的时候,依旧是红红火火醉人眼,满谷山茶香,杨柳青翠翠儿。
  
  第一朵山茶打苞儿时,我便欢欢喜喜爬到墙上,望向谷底那条小路。
  
  第一天,我伸着脖子,一直等到黄昏。
  
  但,却没等到云洲。
  
  我从墙上下来,踩到地上,一步三回头怏怏回去。
  
  第二天,仍然没等到。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时间还早,昨天没来,今天没来,也许明天就来了。
  
  第三天,仍然没等到。
  
  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第三十天,我依旧还骑在墙上,直着脖子遥望。
  
  直到某日,谷里忽然来了一个道袍老头,住了两日后,第三日离开时与我道:“莫要等了,时候未到,是等不来的。” 
  
  彼时我正骑在墙上,闻言愣了好久,待反应过来,跳下墙想追上他问一问清楚时,却已瞧不见人。 我傻乎乎站在谷底的风口,觉得眼睛里头像是裹了沙子,硌的眼窝又涩又疼。
  
  夜里,我问外祖,我说:“外祖,你说云洲会回来吗?”
  
  外祖道:“会的,会的。”
  
  我迟疑道:“真的吗?”
  
  外祖肃然道:“作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神医,说谎话是可耻的。”
  
  我垂下眼:“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了。”
  
  外祖呵呵一笑道:“莫急莫急,还有外祖呢,外祖陪着你慢慢的等。”
  
  慢慢的等。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外祖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陪着我慢慢的等下去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慢慢”会是一天接一天,细水长流,过完一天还有下一天,望也望不到头。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外祖他其实已经老了,他也是个凡人,也会生老病死。 
  
  那个早晨,我打开门,看见他端端正正坐在门口花架下,微微阖着眼,面容安详又宁静。 
  
  我叫他,外祖,又叫他,外祖外祖,却怎么也等不到他回答。
  
  就这样,来的如此的突然,毫无征兆。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将他扶起,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汹涌而出。 
  
  第三日,爹爹从京城赶来药师谷。给外祖下葬后,停了几日,便催我回去。 
  
  我望着开的依旧耀眼的山茶花,道:“能再等等吗?” 
  
  我等的那个人,他还没来。
  
  我想,再等等,也许就会来了。
  
  但是,却没有。一直到最后,山茶谢去,他依然没有回来。
  
  他曾说:“阿离,我要娶你。” 
  
  他曾说:“阿离,你放心,就算是隔刀山隔火海,我也会回来。” 
  
  但是,却没有。
  
  上一春过了,又一春也过了。 
  
  离开时,已是春尾,山茶已尽谢,谷中春/色依旧懒懒在,而我始终都记得,那一春,是和上一春一样的景致,一样的燕归呢喃,池中寒鸦成双,风细水清山茶红。
  
  只是,少了一抹青衫,一个眉目耀眼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呃,好久没更了,我没有理由,接受bs。




13

13、第十二章 。。。 
 
 
  梦里一番万水千山,睁开眼来,已是第二天。
  
  小桃来服侍我起床穿衣,期期艾艾了半天,突然道:“小姐,你昨晚睡梦里面怎么流泪了?”
  
  我怔了下,下意识摸摸脸:“是么?”
  
  胸口好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又翻了上来。
  
  小桃“嗯”了声:“……好伤心的样子,我跟了小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小姐你流眼泪呢。”
  
  踌躇了下,又小心翼翼问我:“小姐是不是梦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我缓了半日,嘿嘿一笑:“我梦到我在等一个人,等到春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啃的猪腿堆成了座山,也没把他等来。我骑在墙上望啊望,被风吹啊吹,吹着吹着就让沙子给迷了眼,硌出了两滴子泪。”
  
  小桃立即眨巴眨巴了两下八卦炯炯的眼:“然后呢?”
  
  “然后……我老了,死了。”
  
  是心老了,曾经盘踞在心里,像白菜种子一样蠢蠢欲动,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死了。
  
  外祖说它有个学名叫情窦初开。我少年时的情窦初开。
  
  将才吃过早饭,便见小斯风风火火来报:宋媒婆携冀州乡绅贾老爷提着二斤豌豆前来拜会。
  
  我躺到椅子上,挥挥手:“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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