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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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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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楼下,宽大的落地窗前,有个年轻女人的背影,纤细而高挑。他没说话,只在餐桌前坐下,往红茶中加了些牛奶。

何孟欣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嗔怪:“悄没声息的就下来了。”她的凤眼微翘,语气沉吟,坐在他的对面,“你昨晚喝得太狠了,我来看看你。”

展泽诚“嗯”了一声:“我没事。”

她轻轻笑起来:“还没事?该不会还摔了一跤?手上全是擦伤。”

自然的光线下,洗去了血痂,手背就有些狰狞。他看了一眼,波澜不惊:“还有什么事?”

何孟欣一手托着下巴,纤指点了点他手边的那份报纸:“打开看看。版。”

展泽诚的下颚瞬间绷紧了,仿佛冰山一般,他默不作声的扫完全版,语气微凉:“还有什么报纸?”

何孟欣的眼神很无辜:“很多,不过照片都没这张清晰。”

他只是冷笑,将手边的餐盘推开,也不避讳她坐在对面,拨了电话。他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微怒:“让马胜去看看今天的报纸。”甚至不耐烦说下一句话,就已经摁下了通话结束。

何孟欣自然晓得,马胜是公关部的负责人,负责易钦集团和展家对外的媒体联络和形象。她觉得有趣,咯咯笑了一声,声音脆生生的,仿佛玉珠落盘:“泽诚,你发什么脾气?”

“绯闻就绯闻呗,我们又不是娱乐明星,你怕什么?”

他没有接话,冷冷看她一眼,站起来要走,管家觑着他的脸色,把茶几上的钥匙拿起来递给他:“这是李助理今早送来的。他说车子被刮花了好几个地方,您看……”

展泽诚于是没接钥匙,管家连忙去喊司机了,他随便的坐下,不知是什么情绪充盈,瞳孔是晶芒般的黑色,深沉荡漾。手边还是那份报纸,他翻到了财经版,浏览标题,又喝了一口微凉的茶。

何孟欣的语气很耐心:“没有人背后点头,这条新闻能上报么?你干嘛非要为难你手下?”

展泽诚缓缓的低头整理袖口,语气似乎有些好笑,又似乎有些萧索的凉意:“你是说我妈?”最后他又轻轻的拨好黑曜石的位置,不急不徐的抬起头看着对座的女子,“你似乎没弄明白,现在的易钦,是我在做主。”

何孟欣低头饮了口茶,又对他甜甜的笑:“是,我是没有明白。阿姨希望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所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不会介意。”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终于还是停了停,语气清淡:“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见到我妈,也告诉她,适可而止。”

他的身后,何孟欣的声音在瞬间也尖锐起来:“你昨晚酩酊大醉还敢一个人开车?你去找谁了?”

展泽诚的脚步未顿,直接走到门口,似乎对她的话充耳未闻。

林大姐端着饭,又递了一碗汤给洛遥说:“多吃点,这几天真是辛苦了!”

一旁又有同事在说:“这工作还真是不见天日啊。”

真是不见天日,没有一点夸张,仿佛冬眠的穴居动物。

因为陶瓷馆重新布置,又有新藏品的引进,有大量的文物需要清洁修补。工作室是在博物馆地下,工作台上的几个人都默不作声,灯光打在文物上,碎片会有一种清晰的真实感,踏着岁月而来。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手里是细细小小的刷子,或者特殊的粘合剂,生怕一个不小心,手底的文物就会变形。

其实大多数修补师傅岁数都有些大了,因为少有年轻人耐得住性子的。可白洛遥是例外,就连轻易不夸人的钟师傅都翘起大拇指,还把她带进了青铜器的修补室,放心的让她打下手,清洁碎铜片。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老师有教她坐禅,那时候还小,怎么也静不下心。到了现在,再也没兴起过那个念头,因为觉得心灰意懒,又因为心头时时起的焦躁感。倒是这么孜孜不倦的重复做一件事,比如修补,或者清洗,反倒让心情平静下来。

这次修补的全是瓷器,而清洗碎瓷片需要很大的耐心,因为在粘补的时候,哪怕缝隙里还有一小粒污泥也会影响最终瓷器的形状。她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洗刷那些碎瓷,指尖的力道轻柔,偶尔听到轻轻的水滴声,她可以这么坐着度过整整一天。

今天的成果是修复完一件青白釉的四系罐,和一个越窑的刻花粉盒。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填充材料,将碎片拼接起来,又将缝隙填满,最后由专家来验收,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傍晚的时候,他们看着工作人员把几件成品装进了盒中,带到展厅里去,都笑着叹口气,仿佛大功告成。

洛遥扶着发酸的脖子回到办公室,才知道上次的剧组又来了,这次是来补几个镜头离陶瓷馆重新开幕越来越近,而开幕那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同事们都焦头烂额,不复向来悠闲的意态,行色匆匆,互相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她伸个懒腰,换下了工作服,手机一直没带到工作室里,才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数条短信。都是李之谨的。

有一条清晰明了的说:“五点半,我来接你,你没忘吧?”

她再也不敢忘了,赶忙回了个信,在广场东侧等到了他。李之谨等她坐上来,连声嚷嚷:“先做正事,完了咱们去吃饭。”车子一径开到了凯悦宾馆,他直接就领着她上楼,一边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洛遥不自觉的摸了摸,啊了一声,忽然就笑了:“你试试在地下室坐上一个星期,保准白的和鬼一样,都不用上粉。”

他不做声的瞅着她,仿佛看一个瓷娃娃,半晌才说:“年纪轻轻,喜欢这么清冷寂寞的工作。”洛遥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可是一个“不”字到了舌尖,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弯了嘴角:“哪里能和你比?在戏台上热热闹闹的唱一出,多风光。”

一个六十多的老师傅在套房里等着,见到洛遥,微笑着问:“是这位小姐?”拿了尺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替她量身段。

洛遥退了一步,说话都有气无力:“这是干什么?不是说替你对一对那些瓷器的解说词么?”

李之谨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好笑:“我曾祖百年诞辰,你答应了帮我忙要讲解藏品的,怎么能不穿得好看些?这位贾师傅可不轻易帮人裁衣服,还不是便宜你了。”

洛遥目瞪口呆:“李先生的诞辰……我只是答应给你讲解词啊。”

他却执着起来,目光丝毫不肯放松:“你那天答应了我的。”又说,“那你总答应了那天陪我一起去吧?就在剧院外边,你明明答应的。”

当时他说:“过些日子是我曾祖父的百岁诞辰,你要不要一起来?。”她二话不说答应了,还答应替他搞定到时庆典上的讲解词。

虽然像是小小的圈套,可自己确实是答应了,洛遥把包扔地下了,乖乖的任由贾师傅摆布。

李之谨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说:“贾师傅,我觉得上次那种白底紫花丝缎比较衬她肤色。”

老师傅一边让助手记下数据,一边说:“唔……可以。”

很费时间,简直比体检还麻烦。李之谨随口和贾师傅聊天,原来之前的昆曲里,几件极精美繁复的戏服都是出自贾师傅之手。洛遥看着他又拿出了厚厚一本材料簿,一眼望上去,花团锦簇,各色的花样和绸缎,他递给李之谨:“要不要再选一选?”

李之谨嘴角微微一勾,笃定的说:“就白底紫花。”

贾师傅说:“这位小姐身材清瘦,穿素色的确会好看,但是会不会显得太单薄一些?”

李之谨将本子递给她:“你喜欢什么?”

她自然是信得过他的眼光的,好歹他算是艺术家,连忙摆手:“就听你的。”

洛遥从背包里取了大叠的资料和图片,一项项的对他讲解,哪些图片可以在布置会场上用到,哪些瓷器可以重点介绍,条理分明。她婉婉道来,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正在说一件龙泉窑的舟行砚滴,李之谨忽然说:“要不就在这里随便叫些吃的吧?边吃边说。”

于是从抽屉里翻出了菜单,随便点了两份。一碗薄皮云吞竟然要六十块钱,送来之后,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一整套送上来,酱醋数碟,几乎将桌子堆满了。洛遥吃得心不在焉,又多倒了醋,只吃了几只就推开了,她拿了靠枕坐在软塌上,问李之谨:“这次捐赠品里还有什么?”

他耸耸肩:“有一件什么明代釉里红……什么杯的。”

洛遥激动起来:“明代宣德的釉里红三鱼纹高足靶杯?”

这么绕口的名字,她一气说出来,仿佛是很好听的诗歌吟唱。

他挑挑眉毛:“你比我清楚的多。”

她只是在资料上见过罢了。明代景德镇的珍品釉里红瓷器,因为釉料中掺了红宝石粉末,颜色鲜艳如红唇,三条小小的鳜鱼很活泼,仿佛正在沉浮游动。如果真的能捐献给馆里,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亲手触摸一下那么名贵的器物。

多么奢侈,可又分明不是梦想了,已经触手可及。

可是白洛遥却撇撇嘴:“范馆长真没意思,他准是早就知道了,居然都没告诉我。”

轻轻的一句嗔怪,眼角微微眯起来,像是发了脾气的小女孩,脸色嫩白,莹润的就像她手里那张图片。她刚才还说的,叫什么来着?德州窑的白瓷执壶?的

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了那么多的耐心,家里的那些东西,他向来都是不想去弄懂的,瓷器也好,生意也罢,他从来是个自由自在随性的人。如果父亲知道他此刻坐在这里,一心一意的筹划这个活动,耐着性子弄懂一件件瓷器,会不会惊讶的眼镜都落下来?的

可其实一点都不难懂,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罢了。清清淡淡的一个女孩子,就像现在,只是静静坐着,只觉得没来由的安心和快乐。

OVL。8 何孟欣

冬夜,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在玻璃窗上划下一道又一道错综的痕迹,仿佛少女的心事。洛遥整理完毕,舒心的伸了懒腰。李之谨拿了钥匙和大衣送她回家。她忽然觉得奇怪:“你一直住的是宾馆么?”

他摁下电梯按钮,一边等,一边说:“不是。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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