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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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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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骄傲,与生俱来的那种骄傲,在她笔直的站在城墙上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眼瞳展望过令我颤抖的喧嚣战场,好像就要展翅飞翔,翱翔天际的腾龙。
在她笑容满面的对着其他人的时候,从容有度,条理分明,再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薄唇微微的抿起,她的下巴总是微微的扬着,成长为一个永远打不到的贵族。
大家都很喜欢她,大家都去围绕她,可我不敢,我只敢远远的望着。有时候我想,如果父母还活着,我也许也会凑上前去,就算她不喜欢我,我总是有可以回到的怀抱,可以得到的抚慰,可是现在,如果她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
我是懦弱的。
渴望总是愈演愈烈的,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我握住了她的布老虎,针脚细密,颜色鲜艳,大大的眼睛。
她的脸涨红了,眼睛紧紧的盯在我手中的布老虎上,我明知道她舍不得,我也明知道,她为什么会舍不得,可,分一些你的幸福给我吧,让我在手中闻闻它的味道。
王心疼她,便拿了镶珠嵌玉的金麒麟跟我换,可我不换,擒住眼泪,死死的握住布老虎的身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在表舅舅的支援下,我终于如愿以偿,回过头,我看见她在王的怀里,黑亮的眼中微微有了泪雾,表舅舅温柔的抚慰她,而我割断了她眼中的千丝万缕,硬生生的分享了她的幸福。
从此,便是远远的遥望,我也不敢了,总是抱着她的布老虎,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藏起来,小小心心的偷看一看。
那种明净绽放的笑容。那种耀眼的自信。
对不起,我也曾努力过,可我握不住刀枪,射不准箭,怎么也看不懂兵策,我有什么能分享你的温度呢?
你那么幸福,容我分享一点点吧,我会感激的。
没想到,她的幸福也不长久,表舅舅就那样被遗弃在荒漠里,我不在她身边,等我悄悄寻去,看见辽远的荒漠上,铁英和她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嚎啕大哭。
她问,天黑了,爹会不会冷。
她问,虫蚁会不会叮咬爹,会不会疼。
她居然还问,天黑了会不会有野兽,去撕咬。
她问,日头太大,会晒坏爹亲。
颠三倒四,在嚎啕中悲恸出声,铁英一直抱着她,低声安慰,不会不会,那时候,王后已经去了。不会感觉到。
我,头一次明白,原来死亡 ,也是一种仁慈,也是一种幸运。她的世界崩塌,我手中的布老虎骤然千斤。
我后悔了,我后悔盗窃了她的幸福,我是个懦弱的坏蛋。泪水流了满脸,仿若父母死去的那一夜没流出来的眼泪一股脑的也涌了出来。
我突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位置。
我得,把这种无可替代幸福还给她,因为她不再富有,她也彻底失去,不再会得到。
那夜,她说,每个人都可以因为形式放弃他,可我不行,他那样的爱着我,我恨自己!
这句话,那样清晰的印在我的心里。
那夜之后,她不可思议的顽强起来,成为一个所向披靡,永远坚固的守护。她渐渐的张开了翅膀,遮住了天下。
我也必须得坚强起来,我得做她的布老虎,乖乖的待在不碍事的地方,带着那份不离不弃的情感,永永远远的陪着她,在她想要的时候,守候。
我依旧,不能变成一个征战的英雄。我变不成真老虎,我只是个布老虎,针脚绵密,毛色鲜亮,眼睛大大。
我一直待在她的匣子里,直到她来到了西尚岭。
直到她身处纳什。
其实我可以一直待在匣子里,如果这样的话,她能有那个风流的男子陪伴终生,如果她能平平安安,威风的做皇太女。
可我总是那么渺小,我的分量抵换不来这种风云变换。
可是,她离开了京城,她受到了伤害,我得陪着她,我得做他的布老虎,把应当属于她的温柔,应该属于她的无私,还给她。
纳什荒凉,陛下难为她,京城里的闵御史,闵贵妃算计她,我看见她疲惫不堪,折算变卖了君家的财产。
阿零不乐意,她说主子,你卖的这样彻底,以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
阿零不乐意,她说这么急的变卖卖不出好价钱。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不过好歹我也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不能想象在这个多事之秋,她身边人心浮动,她会怎么样。
握住她的手指,看她寂寞的脸上骤然的感动柔软,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回真的用对了战策。
不要在失去父亲的时候,再失去母亲了。
孤独前行,踯躅前行。
便会在夜晚的时候,整夜的看风车,以为回过头,日子就会在断口处衔接起来。
就会去盗窃别人的幸福。
就会远远的站在幸福之外,久久的遥望。
我是你的布老虎,可以在寂寞时候,轻轻的依靠,慢慢的体味,那种储存起来的温柔。
就算我只是一只布老虎,也是能够拼尽粉身碎骨,尽量去挽留那种耀眼的笑容,就算我只是一只布老虎,也愿意罄尽心力去推动我的巨龙腾空飞翔。

医药粮食管家公

君颜兴匆匆的拉着东君冲出帐篷,指指点点“看!看!”
东君看了看堆成小山的物资;略略翻了翻,全都是粮食和冬衣,附有各种药物。物资旁边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斜斜的靠在马车边上,吊起两只眼睛,从眼角里打量她。
她身侧站着一个男子,一身蓝布衣服,顶着一块头巾,布料很旧,但是洗的异常的干净,那蓝色微微的有些退了,站得笔直,态度十分恭谨,刀刻一般和教授宫廷礼仪的假人模型如出一辙。
东君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淡淡的越过,那女子站起身来,十分随便的打了个拱“太女殿下”才从旁边来的铁英顿时脸色铁青,大喝一声,一拳就砸向她的耳根,那女子身轻如燕,蓦地滑开。两人斗到了一处。
黑衣劲旅哗的一声,围成一大圈。
君颜脸色苍白,略张了张嘴“阿……阿”东君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把他包裹住,背在背上,轻声训斥“北地寒凉,以后不准光着脚随便乱跑”那男子一直没有抬头,此时骤然抬头,飞速的扫了东君,眸中精光四射,也非等闲之辈。
君颜握紧了东君的领口,轻轻的说道“殿下,阿零心眼不坏,她就是……就是……您饶了她吧”东君将他往身上托了托,沉声道“君家还剩多少东西?”
背上的君颜骤然僵住,蓝衣男子抬起头来,直视东君,微微一笑“回殿下的话,分文不剩”君颜忙道“不……不是……还剩的……剩的”东君看了看那人黑白分明的双眼,叹了口气“他年纪小,怎的由得他胡来,若是将来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那男子不慌不忙的笑道“个中缘由,殿下也未必就没有感触,否则何来今日留侯之称?”
君颜尖叫“莫大哥!!!!”
东君莞尔“说的实在”莫相邻相貌儒雅,挺身抬头往那里那么一站,颇有些风度翩翩的沉静味道。大大方方的应了称赞,回道“都说殿下虚怀若谷,谦和宽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人物,小主人若是要倾家荡产相待,倒也没什么牵强之处。”
东君苦笑一下“世事无常,做人总是要留条后路的,如今我是非缠身,避之犹恐不及”莫相邻眉毛一抬“哦?那我们把这东西再拿回去卖了,好歹也能得回三分之一的家产,殿下可应允?”
东君颔首。
君颜的眼泪掉在东君脖颈里,紧紧的环住她“殿下还是赶我走么?”
那泪,灼人。东君心里一时酸酸软软“子宴,你是君家唯一的一个后人啦,我是你亲表姐,怎么的,都是要为你打算的”君颜摇摇头,将脸埋在她颈间,闷闷的说“我不走——”那边黑衣劲旅轰然叫好,八成是铁英得了手,君颜将微凉的脸颊贴在东君颈侧“我不走,我走了,就少了一个人帮你了,我不放心。等你……等你日后好了,你要我走,我一定不去烦你,我现在……不走……我不时常的病的……我什么都能吃……哪里都能睡……让我留下来帮你好不好?”
说到后来,君颜的声音几乎是软软的哀求着了。
东君微微垂着头,轻轻眨眼。
君颜搂住她的脖颈”殿下,你知道么,那么多年的战乱里,我们一直是跟着你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跟着你,最安全。你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守护的子民……殿下……我也会想守护的,我也想的,虽然我再努力也变不成将军,可我……我还会别的,我肯一心一意的“莫相邻淡淡的笑道”殿下当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道如今是英雄末路,再无半点心力了么?“东君无言,扪心自问,燕绩背离,削位出京,她面上从容,心里却犹豫彷徨,做事不免唯唯诺诺,如履薄冰。
母皇的一封信,竟然叫她心灰意懒。
种当日因,得今日果。
这句话没有半丝说错,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太女,垂拱而治,睥睨凡尘。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个敢做不敢当,能得不能舍的凡夫俗子。
东君嘿然一笑,豁然开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子宴就在我身边,当年我怎么守,如今我依然怎么守”莫相邻再拜。
黑衣劲旅时而叫好,时而嘘声一片。东君想要将激斗的两人拦下,被莫相邻微笑着给拦了,结果两人飞沙走石的一直打到月上中天。
黑衣劲旅早就在吃饭的时候走了个干净,铁英最后将程零一推,两人鼻青脸肿的躺倒在地上直喘粗气。
好不容易气喘匀了,铁英长腿一伸踢了程零一脚“哎,我说……你这身法哪里学的?跟沾了油的耗子一样,还真快!”
程零鼻子里嗤了一声“好说好说,你的也不差,横的跟狗熊一样,差点把老娘的肚子打漏了”互咬了一会,铁英一身热汗干透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机灵,偏头,月光正好微微的偏向西面,程零的侧脸被照得一片剔透,睫毛又长又黑,扑朔几下,蝶翼一般。
铁英愣了愣,狐疑“喂,你不是个小子吧?”
程零大怒“你他妈的才是个小子!!”
铁英见她长得精致,倒也不好下狠手,跳开了,告诫“我警告你啊,以后再对殿下不敬,小心我不客气!”
程零冷哼一声。
铁英揉揉脸“行了,老娘都要饿晕过去了,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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