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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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君-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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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蓝吱唔道:“我?这样不太好,我还是出去叫个下人来吧。”
少年疑惑道:“难道叶公子并不是小姐的夫君?”
苍蓝心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若在人前否认,岂不是坏了叶初蝶的名节?她也没有多想,便爽快承认道:“是,但他还未过门,这样做终究是不太好。”
少年又微微露出笑容:“既是未过门的,也便是小姐的家室了。施针时,他体内的气可能会达到最低,若有一个女子在旁,多少能有一些阳气的影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更何况,现在救人优先,要讲究虚礼,也要有命去讲才行。”
苍蓝点头,“公子说得有理。他救了我的命,我的阳气若是有所帮助,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动手剥去叶初蝶的上衣,心中又是一紧。在他原本白玉无暇的胸膛上,赫然有三处剑伤。此刻血已经凝住了,只余下深红的窟窿触目惊心。
她自己受过箭伤,知道这疼痛是多么刺骨。而他,为了救自己,竟然整整受了三剑!她轻轻抚过那些伤口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心海如潮汐起伏。
少年并不知她心中那些感触,扬着手朗声道:
“请小姐略让开一些,我要施针了。”
苍蓝为他让开一个位置,见他双手摸索了叶初蝶的几个穴位,然后刷刷刷地手起针落。她看得触目惊心:一点也看不见东西的少年,居然敢这样毫不迟疑地下针!如此一气呵成,只小片刻一包针便尽数插在了叶初蝶的身上和头上。
“如果我没有扎错,不出半个时辰他应该就会醒。”少年似乎有些倦,湛蓝的眼眸低垂下来,摸索着退回去坐下。
他不懂说谎,但这番话却是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什么叫如果没有扎错?先前他才说过,他从没有替人扎针治疗过……
苍蓝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初蝶瞧,生怕错过他蛛丝马迹的反应。才过了一小会,就见他的手指略略蜷缩了一下。
“他动了,他动了!”她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然后冲过去一把握住少年的手,“神医,谢谢你救了他,你真的救活了他!”
少年好像全然听不出她的话语里的意思,是曾经对他的信任并不尽然。他笑得云淡风轻:“我平素里也没有医过几回人,运气好罢了……”
“哪里哪里,”在自己的坚持不懈下,终于找到人将他叶初蝶救了回来,苍蓝抑制不住的激动:“明玉代叶初蝶,多些神医救命之恩!”
“原来小姐姓明。”少年悠悠然道,苍蓝这才一拍脑袋,“说了这么久,竟然不曾请教神医名姓,是我失礼了!还未请教神医芳名?”
直到说了芳名二字,苍蓝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握在手里的,是一个妙龄少年的手。她连忙放开他:“又是明玉忘形了,神医见谅。”
“除了我师傅,世上哪得这么多神医。”可能因为少年常年在雪山上离群索居,并不是太在意这些世俗虚礼,面对她的再三道歉也是置若罔闻:“我叫晶繁,晶莹的晶,繁花的繁,是师傅赐给我的名字。”
“晶繁公子。”苍蓝顺着他重复道,却见晶繁仿佛听到她的呼唤一般,非常自然地,将脸转向了她出声的方向——她的脸颊。他的眸子如一汪幽幽海洋,以无形的视线同她对视着,微雪初融般和淡。
“主子!”门外传来冬无的声音,打破了屋里暂时的宁静:“绯主子适才阵痛不止,汪村长的夫郎说,他恐怕是要生了!”

第一零七话 新生

在晶繁的妙手回春下,叶初蝶死里逃生。苍蓝刚刚坐定,余惊未消,却听得门外冬无急促的声音:
“绯主子适才阵痛不止,汪村长的夫郎说,他可能是要生了!”
她心下一惊,看向坐在一边的晶繁。他如玉的面上已经有了倦容,低垂的眼睑覆下层层阴影。
“晶繁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但……我夫君要生了,若是你不能在旁边照看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呵。”
晶繁闻言抬起眼眸,倒映在她眼里的是一片蔚蓝。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虚言,而是微点了点头,然后摸索起桌上的药箱来。
苍蓝三两下就将他的药箱收拾妥当交到他的手里。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他柔软得像一方棉花,却又有些坚韧质感的手,引着他去到产房门口。
房里并没有听到料想中的哭喊声。苍蓝推门欲入,却被屋子里汪洁的夫郎拦住:“明小姐,这产房是个污秽地方,女子是不能入的呀!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了晦气,那可是要倒霉、要发不财的!”
依着苍蓝的性子,她定然要挥开他:荒唐的说法!本王乃真龙之身,何曾怕过这些东西,那些所谓的晦气又怎近得了我的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今日的她,只是沦落民间的明玉,一个从闵国去柳国做生意、却意外漂流到雪国的商人。
她好声好气地对汪洁夫郎道:“我实在是担心我的夫君,我想进去和他说几句,就……就当是给他打打气,让他有些气力生也是好的。”
“这……”汪洁夫郎犹豫了。
“明小姐所言非虚。”一直被她牵在手里的晶繁忽然开口,声音就像是融化了的雪水,缓缓淌过透明的冰川,那样纯净无暇:“生产时,产夫的精神支柱很重要。”
见苍蓝带回来的神医弟子都这么说,自然是没有人会再阻拦苍蓝了。她带着晶繁走到内屋,就急急扑向床边:“绯儿,你感觉怎么样,痛么?”
“你、你进来做什么!”没想到疼得满头大汗的夏绯砂,看到苍蓝,竟然是美眸冒火,别开脸去。“这里是产,产房,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这么没出息!”
苍蓝想了想,握紧他的手道:“绯儿,我知道你怕你生产的模样吓到我,是不是?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复杂,我知道的。
记得我说过吗?孩子什么的,我自然喜欢,但那些都不及你重要。不要别扭了好不好?不要有任何压力,你记得,你在里面用力,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等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出来。”
她拿出绢帕,细细为他抹去额上的汗水,又抚摸着他光洁的容颜,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夏绯砂的性子很坚强,纵然阵痛再厉害,都不曾呼过一声痛。但在妻主温柔的鼓励下,他竟然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他这一辈子,最痛的就是这一次,生孩子这种事,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可若能生下一个自己和她的孩子——她的五官会长得像谁?会不会像她那样风风火火?他们两个都是急性子,那孩子,恐怕是生来就带火了……
他在疼痛中有些意念模糊,只听到男人们捧着水盆和洁布在他的身边跑来跑去。晶繁替夏绯砂把了脉,苍蓝将他拉到一边轻轻道:
“怎么样晶繁公子,我夫君和孩子还健康吗?”
这一次晶繁却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言语间微微勾起嘴角。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产夫他……之前流过血了?”
“是啊,在刚到雪国的时候,曾经……”苍蓝吓道:“莫非这是不好的征兆?”
晶繁不忍心点头,只低垂的眼帘:“产夫应该受过剧烈颠簸,导致他的胎气严重不稳,离产期应该还有足两月,他却已要临盆。若是顺产,孩子的身体在先天上可能会比较虚弱,若是难产……”
苍蓝心里一凉,“那,那怎么样才能让他顺产?”
晶繁摇头:“在这方面,向来只有一些民间偏方,用来调整孩子的位置的。但眼下他已经临盆,这些法子都不顶用了。”
“晶繁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夫君,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急切之下,苍蓝在无意识的情况中,竟然说出了一个“求”字。
善解人意的晶繁,轻轻拍了拍她抓紧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他至熟悉的,她的一部分:“我会尽力的。师父说过,只要用心祈祷,人的意念便可以创造奇迹。明小姐不妨到门外稍待,然后试试看吧。”
苍蓝心意烦乱地走出门口,也不知究竟应该是坐是站。所有男人都进去帮忙了,莲幻始终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忧虑的身影,却恨自己没有办法为她分忧。汪洁和村里的一些女人们都陪伴着她,也不时和她聊几句,多是些安抚的话。她点点头并无心应付,便这样掐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天快黑的时候,房间里终于传来一记婴儿响亮的啼哭!就像是天将明时鸡的啼叫,怕是要把即将黯淡的夜色都照亮照透!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先冲出门来的,是满脸笑容的秋尽和冬无。他们双双跪在她的面前,“禀告主子,是个小皇……绯主子生的,是个女孩!”
闵国女帝湘玉的第一个皇子,是在遥远的海之彼岸,世界最东面的雪国呱呱坠地的。她的眉眼像极了她的父君,虽是女娃,却隐隐有了天姿国色的雏形,将来不知有多少男儿要将芳心丢在她的手里。
苍蓝又亲又搂付出众多的夏绯砂,他也是虚弱露出了一丝笑容。苍白的脸上乌眸像夜空的星般璀璨,不为别的,只为了此一刻,他有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和荣耀。
只是他一边笑着,一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忍耐了许久的眼泪,就像是流行刹那滑过天幕,转眼便消失在枕席之间。婴儿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和着她父君的汗水与眼泪,这一切的一切,虽然是涩涩的咸,但在日后看起来,却也饱含着人生的甜蜜与欢欣。
一个崭新的生命,还很懵懂,不曾知晓人生的苦难;然,她的新生,就是她父母的另一种新生,他们从此以后有了新的身份,她的大家庭,都会有新的生活。
伴随在苦难背后的,也许会是一整个满满的幸福。
夏绯砂终究是累了,苍蓝安抚了他几句,他便沉沉睡去。她抱着女儿亲个不停,几君也是激动地围绕在一边,纷纷议论孩子哪里像爹爹,哪里像娘亲。
仔细看看,女儿的鼻子和嘴巴特别像自己。苍蓝小心翼翼地,照着汪洁教她的姿势抱着手里的小婴孩。那凌厉的唇形,微微一笑便可如春风拂面,而若是冰冷地绷着,也能让人心惊三分。
一个将会比男孩子更漂亮的女孩。大家都这样纷纷说着,早产的孩子还没能完全睁开双眼,浑身皮肤红红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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