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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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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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远折身后摇头道,“身份如云泥阻隔,思远不敢如此无礼。”
南湘叹息一声,微垂下头,“我就知……姐姐仍把我当做贾忘机可好。若姐姐不愿,则把我当成同龄女子,彼此意气相交,互称姊台可好。虽然客套,不若姊妹亲近……”
徐思远痛畅一笑,“姊台?呵,并非我故意,只是端木王女在我心中早已仰慕已久,此时若平辈唤之,思远心中一时无法更改。”
“王女盛名满天下,——您别过谦推拒,这早已是事实。”
“怎……”南湘话语被堵在嗓中,吐露不得。
“世人早有传说,端木王女,天生神慧,凤翔九天,盛名动天下。文武皆全,更有宽博心胸。文辞好,一卷《盛世圣音赋》天下传抄。其中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足显王女为国为民为天下的胸襟。气节亦好,王女在国宴上驳北国王子使之无颜以对,斥大奚国国主狼子野心使之羞愧避席而去,早已是天下美谈。能力更好,碧水王女在神山为天下祈祷,河涝时亲临寒江督促防汛,以天下事为己任。为天下人表率。虽同样是年轻人,可端木王女早已非同一般,国之栋梁。徐思远敬之慕之,早已将王女视为毕生偶像,此时竟得见真颜,又怎可能平静呢?”
*** *** ***
南湘回想及此,心中无限的感叹。她心中情感混杂交错,复杂得连她自己都无法识清:“徐思远怎么样?可有异常?”
杏答道,“待徐思远回房后,烛火一时辰之后才熄,此时已梳洗过,在床榻上休憩。”
南湘沉默,听闻回答出乎意料之外,近乎奇异,方才勉强一笑,“她倒是能睡着,好吃好睡猪一样。”
杏知此时王女刻意笑言,其实并不欢愉,不敢凑趣,只得道,“王女,此时已晚,又逢惊变,您也早些歇下吧。”
“嗯。”南湘点头,挥手让杏退下。
杏一退下,她便从窗口边离开。她可不敢再坐在窗前了,若又有一箭从窗户见突然袭来可怎么办。
南湘褪去衣衫,脱了鞋袜上了床,床铺簇新,绵软温和,雕花的床案精巧逼人,她看着那朵精雕的牡丹,无心睡眠,只能愣愣出神。
有人要取她性命,她却不知那人是谁。身边敌人本已让她招架不住,此时又有仇家藏于黑暗中,百密尚有一疏,她怎可能次次都如意逃脱?
这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徐思远那番话,更让她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端木王女,天生神慧,凤翔九天,盛名动天下。
多么惊采绝艳的女子,一卷《盛世圣音赋》,让天下才女皆汗颜。
你在国宴上驳北国王子,使之无颜,你痛斥大奚国国,让她只能避席而去。你在神山虔诚为天下盛世太平而告祷,在河涝时亲临寒江督促防汛,不惧水火危险。你是国之栋梁,你是天下人的偶像。
你是倾绝天下的绝世女子,可谁又知道你已在长岛冰湖中死去,此时冒名顶替,鸠占鹊巢的,却是她这个普通到混杂芸芸众生中无一差别的李明月?
徐思远慷慨激情,她本开心异常。得一友人知己何乐也,——可随着徐思远越发铺展开来的兴奋之情,她却越发无法迎接,徐思远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赞叹的叹息仰慕的眼神,都像是咄咄而来的冷箭让她无法抵挡,血肉之躯早已被洞穿,只有一张虚假的面皮在勉强支撑。
我不是她,我不是她呀。南湘在虚假勉强的微笑之后在内心呐喊,却又软弱无力的认识到,你就是她,你就是端木王女,你鸠占鹊巢,你是一个平白无力的软弱魂魄占据了惊采绝艳的身子,自此后,所有的苦痛,所有的失望,你都得一力承担。
你以为,这趟异世之旅如此简单?
南湘耳边有凤后冷厉阴狠的声音不停回响,“你不是她,你如此蠢笨!”……
……
……“你以为,像这样伪装退缩便能平安一世?荒谬!你可知女帝恨你入骨,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你尚有支撑,死而不僵,而她得位不正,尚无余力,多不过五年,少不过两年,你必定送死!”
……
……“你到底,想死想活!”
……
我不是她。
可我还想活着,必须活着,她还怀揣着回到初始之地的心愿,又怎能就这样死在了异乡?
存活苟且尚且不易。在茫然间寻觅万分之一的回归原来世界可能性,不、若大海捞针一般。针线尚有牵引的线索,转世回归这等诡异之事又哪里有线索可言呢。
生死在一线间,有无数压力和牵绊,此时更有人在耳边兴奋的喊着:“端木王女,端木王女,你是我毕生的偶像,是惊采绝艳的人物!”
不久之后,会不会有人同时在她耳边憎恶失望的责备:“你怎会如此平凡软弱,你怎会这般苍白无力似另一个泛泛普通的魂魄,你怎会让我如此失望!”
……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南湘转身,蜷缩在被褥之中。为何突然如此在意别人的观感。你首先得活下去,你不是想要回去么,那就心无旁骛的走下去吧。他人的失望,他人的斥责,无须在意,也无法在意。
你本来就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能强求你做无能为力之事呢。
不能强求。
不要再想了。
你还有很多事,……如何应付徐思远,如何应付憨园,如何应付旗下的朱门麒室玄屋,如何应付凤后,女帝,如何应付那个黑衣丞相……
如何保住性命。
如何离开,去寻觅回归的道路。
道路逐渐走向了绝境,是该考虑转移方向,设法逃离了吧……

平静藏暗流,心事前景均难定

第二日早,南湘与徐思远告别。
南湘一夜未睡,面上黯沉疲倦,仍强作精神抖擞的模样,对徐思远道,“徐姐姐我告辞了,他日再访姊台。”
彼此拱手做礼。
“姊台小心慢行。我则仍旧住在原先客栈中不变的,他日再聚。”徐思远行礼洒脱,嘴中话语则语气恭敬,道。
南湘顿了顿,又道,“我省的。若姊台有急事需寻我,便直接在我们初见的茶馆,对那里的掌柜说一声,‘我寻贾忘机’便可。余下的事我会安排。——至于憨园,姊台可以放心,他不会再去烦扰姊台了。”
徐思远抬眸,眼神坦诚,“姊台既已将憨园带走,我便早放心了的。”
即便面前端木王女不明言,她也知道那个憨园是她麾下人物,奉命试探她,只是行事太不小心让她发现了而已。此时王女要将自己属下带回,她又何必阻拦呢。一切尽在不言中罢了。
再不去烦扰姊台——这样便是最好的了。哼,那个绞缠讨厌难以招架的讨厌之人,人刁钻古怪得很,不知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让她防范不得着急不及,狼狈异常。他走得干干净净最好。这样最好……徐思远深吸一口气,强笑道,“那,便告辞了。”
清晨守卫内城的紫南门开锁后,驾着南湘的马车直行而出。一路归府不提。
南湘留了暗卫中几人依旧留守徐思远身边,一为保护,二为监视。茶楼那边她也留有人手,想来也是好笑,明明是自己的地盘,现在却得防备着,咳。
这趟外出之行,哪晓得其中突生这么多波澜?惊吓有,防备有,好笑有,冷箭有,恨意有,惊喜有,冷眼旁观亦有。真是精彩。
南湘总觉得,有股暗流正从宫廷蔓延到整个王府里。无论是处理今城谍报,与杏分析其间让人困惑的事物,或是同梅容一面纠缠一面得到消息,酬堂,朱门,麒室,玄屋,现在在她掌握中的只有梅容为主管的酬堂能发挥功用。其他三门如同虚设。甚至还有两门不知在谁手中,其间势利又被谁所瓜分……
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晚上让人陪侍的习惯。可偏偏又让她知道了自己夫君们近乎哀怨的寂寞,让她良心不得安宁。她只得花费午时时间,每天同不同人同桌进餐,嬉笑逗趣,以朋友之交泛泛交往,他们少几许寂寞。
日光流走,她仍不时被宣进宫去。她心中忐忑,只是女帝态度却无甚改变,依旧一副刻薄模样。
却仅于此。
看来凤后并未将她的秘密告知于女帝。
她微有侥幸,却越发坚定了要在事实暴露出来之前逃离的心。
而如今该思考的,则不止是恢复自由行走的权利,更要寻觅被放出今城的机会。
南湘谨小慎微,力图步步为营。
女帝曾状似无意间,道,“皇妹可有愿望朕可代为实现的?”
玩弄着笔端细毫,头也不抬。
南湘想也不想,脱口便出,“只愿能为陛下分担些许烦恼,为君之忠臣,使陛下欢颜,盛世天下太平。”
“陛下必为一代圣主,王女也必将是一代贤王。”一旁凤后接道。
那日女帝凤后南湘都在。
凤后侍立在女帝身畔,在旁边应和。寥寥两句话说得非同一般的锦绣漂亮,南湘甚觉感激。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她都觉感激。
女帝似乎满意,颔首间似乎能见其一丝熹微得好似没有般的细微笑容。
南湘微微松气。每一句包含试探的问话,她都得应付得妥帖漂亮,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的得到自由的一天。
查询那日刺客身份的事情也有进展。
杏将刺客衣衫拿去比鉴,其布料粗糙,是各处皆可寻到的料子。做工则是今城普通衣衫款式,刺客身上亦无其他配饰,通身上下普通到没有线索可查。
南湘又请来梅容。梅容本是江湖客,且消息灵通是她倚仗之人。
梅容被请来一辨,果然并非寻常。
“哟难得见到这种死士,死的这么痛快。”
梅容看着面前冰冷的死尸,手搬开尸体下颌看他嘴中藏毒的牙齿,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惊叹,他肆意巧笑道,“能这么自觉的去送死的,肯定不会是在江湖混过的人。性命多重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送死了。”
这人素日不知好歹,见南湘瞪着他,才凑上身去,眼波流转间比他一身红衣更让人眩晕。
南湘将他推开,不想纠缠,梅容悻悻,总结道,“这种死士,只能由家底深厚的世家才能驯养出如此忠贞的人,就像我之于您一样,为您而死,则是我的幸事。”
南湘再瞪他一眼,“平白无故的别乱说这种话。”
嘴边挑剔,责怪他胡乱诅咒,可她心里则不能不说不感动的。
她温和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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