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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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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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留在屋里,对着面前这张浓眉大眼,颇有些固执模样的人脸,烦恼之余心里有点好奇,嘴已顺道问出声来,“嘿,你这张脸,是化的妆,还是真贴了一块人皮?”
面前人垂眼,不言语。
南湘问了半天没听到回应,颇没意思,自己寻了张凳子,呆看着面前一片狼藉:满地是茶碗碎片,捆住的绳子已被他剥了不少。
她心里颇为难。
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被徐思远擒了捆在这的,可毕竟算是自己的属下,她是该放了,还是该自觉的将他捆了,送给徐思远,作为她破门而入的歉礼?咳。
南湘挠挠头,天气热得心烦不说,偏偏事又不顺,烦恼道,“你不是挺神气的么,怎么今就被捆在这了?”
——让你盯着徐思远,不是让你自己投怀送抱让她抓住的。南湘吞下嘴边这句责备,颇无奈的看着面前改容换面,可仍改不掉他九根手指的家伙,听见杏将小二弄走,正合上门的声音,撇着嘴用手扇着风。
今城的夏天颇不好过。巨大的城市人挤人,又有一条大河寒江蒸腾着热气,尽往两岸攒着热气,这热得跟蒸包子的屉笼一样的破客栈又不像她的王府,随时摆着冰块化水降温,南湘让杏重新将这人捆上,对着那双气愤含怨的眸子,一叹,“自求多福吧。”
那眸子一翻,没有丝毫敬意容忍的翻了白眼。
南湘忍住,问,“上次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继续翻白眼,闭紧了嘴。还好还好,没有像刚才门外那般破口大骂。
南湘见他如此动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样,惊叹道,“哦,原来是白眼君。——还是应叫你憨园?”
徐思远趁着今日是夏日祭最后一天,连拖带拉,将自己师叔连同几个平辈师姊妹拉着去了今城城西面的女娲庙。
恰好就错过了南湘同杏两人特意相访。
徐思远一师姊以袖拭汗,被无数涌潮般的行人推搡着肩膀,微微苦笑道,“读万卷书,果不如走千里路。本以为锦官城已是足够繁丽,哪想比起今城,还是差了这种大气。”
行走在前的师叔,不以为然的看着面前无数俯身在地的信徒尽涌向女娲庙寺门,一声冷哼。
天下人皆奉女娲神为正统,香火绵延千里信徒广布圣音。除了青衣居士们所侍奉的神山主殿外,就属今城城西的女娲庙香火最繁盛。
只见一片湛蓝的琉璃穹顶之下,布局极宏大的女娲群殿,与居士僧房相望,三座八层宝塔悬金铃,斯革屋檐高翘冲天而去,仿佛女娲娘娘通天彻地,一指分天。
女娲殿香烟寥寥,一片紫烟弥漫,同连绵不断的诵经声缝成了细密的绢布,被掷远去,声传数里,响彻苍穹。
可惜暑日的今城实在闷热,庙里游客不少,徐思远这群人被推推搡搡,走失了数次,哪有心情听着耳旁诵经声以清心?
拥挤之下,徐思远挥汗如雨,颇有些局促之意。
还好徐思远同几个同辈师姊师兄久居锦州锦官城,难得来今城,对着女娲庙也是慕名已久,此时虽则人多如云,可周身大殿灿然夺目,辉辉然竟有神光普降之意,不是寻常可见的神迹。
几个年轻人抚摸廊柱,微笑感叹。
偏偏她们那师叔最不耐烦了,一会嫌弃人多一会又抱怨天热,最后索性不走了吆喝着要回去。
徐思远观性正浓,哪愿意这么早就回去。
她素来是火爆脾气,本是一点就着的,奈何前几日她已将自己这位师叔好好得罪过,自然便只有遂其心思赔罪听话的份,一群人没玩多久又被拾窜着回了旅店。还好她性格坦荡,不如意之事掉头便忘,不放心上。
又见太阳正好,等她舒展身姿轻盈跳下车时,疏懒得走门也不想走,直想一跃上屋顶懒懒晒太阳去,衣角却被急急迎来的小二扯住。
她疑惑的附耳一听,带笑的唇角微微抿了起来。
待她疑惑的将自己房门推开,入眼的便是如此情状:
碎瓷一地,茶汤一地,那个被绳索缚住的贼子此时不耐烦而翻起的白眼,也落了一地。小二所说的硬闯的少女此时一身清淡,微微苦笑,没有半分硬气,更别说匪气。
她身后站着的女子装束也是普通,一看便知是侍女。
此时见自己推门而不入,非但没有半分局促不安,反客为主的微笑道,“徐思远徐小姐回来了?我家小姐可是一番好等。”
——恶人先告状?
徐思远一番火气被堵到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坐在椅上的女子此刻回眸往来,展颜一笑,面露亲近之意,“徐姐姐近日可好?”
那番的秀丽之容清逸之态,道不尽的风流说不完的清气,不正是那日巧遇,自己苦等许久的贾忘机么?
愤意疑惑尽去,徐思一甩长袖,跨门而入,大笑道,“奇遇,奇遇。妹妹久盼不来,今日却端坐思远屋中,全不费工夫!”
南湘自报假名贾忘机,寻访不遇,无礼闯空门,哪想此处再遇憨园,说不尽的巧奇百怪,不得已只能又将憨园绑住,在此见机行事。此时见徐思远极坦荡兴奋的模样,虽心里有疑惑之意,却也十分高兴,笑道,“小妹如此莽撞,未先陪罪,还请徐姐姐不怪小妹莽撞无礼。”
说话间,南湘屈膝一礼,徐思远快步上前,急忙拦住,拉起南湘急道,“妹妹如此是做什么,见外了不是。”
南湘顺势起身来,携手道,“忘机也是无奈。几次寻访姐姐都没能见着,今日想着若不见姐姐,便不回去了,本想在门外等着,不想却——”南湘颇为难的停住话头,微移目光。
徐思远携着南湘手,此时见她移开目光,便顺着望过去——
“哼!”
被重新绑缚得紧紧,再不能逃的憨园,冷哼一声,此时再翻起眼白摔向这两人,愤然道,“狼狈为奸,不是好人!”
*** *** ***
你就继续装吧。南湘瞧着对面被她重新绑着,此时仍不忘做戏掩饰的憨园,颇为无语。
稍和徐思远寒暄一番,等徐思远说完今日女娲庙见闻,大大感叹一番今城之大远超她所想象之后,南湘才作疑惑状,微笑中待三分犹豫道,“姐姐这几日都在今城各处玩耍,难道不担心那科举考试在即?”
徐思远不在意的挥手,“还早还早,不是今秋,那便是明年了。如何都是来得及的。”
南湘微微眯起眼睛,哟,我一个身处朝堂的王女都不知道的东西,你竟然连时间都晓得了?
她点头赞叹道,“还是姐姐厉害,虽是锦州人,朝堂上的消息竟比我这个今城人更灵通呵。”
徐思远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又见面前忘机姊台说话微笑间竟是十分的不客气,不由得有些后悔前次多言漏了消息,现在遮遮掩掩说不清楚,又在姊台面前丢脸了。
索性哈哈一笑,“我一个莽撞人哪有什么灵通可言?只是师傅严令,让我呆在今城好好见见市面,免得在老人家面前她面前烦人罢了。”
南湘知道两人关系还不足以让她继续逼问下去,眼神微微瞟向对面那个依旧做倔强不屈装的家伙,莞尔一笑,“然后姊姊就跑到今城扶弱锄强来了?”
一直坚强不屈的憨园此时眼神一柔,将将要流下泪来的样子,“扶弱锄强?区区小子我也是恶霸强贼?我不过一介弱男子,今却被……无颜见家中父老,实乃家中耻辱啊……”
他浑身上下只有脖子可以扭动,勉强将脸缓缓撇开,亦是悲痛之极反无声,眼见一行清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要知道,他如今的模样是浓眉大眼的粗豪,不是那清秀艳婉的小馆,他眉,是不一般的粗豪笔泼墨染了一般的铁棒眉,眼,是不一般的铁坨被一锤子狠狠砸下去的铁坨眼,浑身上下不是铁棒就是铁坨,没有半分激得起旁人半分爱怜的打扮,这种小倌常用的手段,不适合你啊憨园兄。
见他此时如此作态,南湘浑身一寒,恍惚又回到第一次见面,他在大路上抱住了马腿,含着热泪,楚楚动人一字一叹惋,“小……姐……啊……”下意识的一抖,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思远毫不动容,竖了眉毛,一扫先前开朗慷慨,严厉起声音,狠盯着憨园,“你个恶贼,还敢狡辩?如此巧言令色,欺骗我姐妹,到底是何居心,有何所图?”
南湘见这徐思远脾气一拨就燃,从没有错的,这憨园是照自己吩咐看着徐思远到底所欲何为,虽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现在竟被困在这如此狼狈,却也无法在一旁只顾着袖手旁观。将桌上茶壶移到手中,给徐思远倒了一杯茶,以茶做赔礼,双手持杯缓言道:
“思远姐姐可是怪我误闯姐姐房间,见了此人,坏了姐姐要事?——既然姐姐如此生气,错在忘机身上,贾忘机又如何敢在您这叨扰呢,告辞。”南湘越说越客气,最后索性站起身来,一作揖转身便欲走。
窗外沙沙声作响,好似天界白玉堂前垂落凡间帷幕三万里,细细密密织了碧灰色的毯子。徐思远心忧烦比栏外漫天细雨更扰人。
没想到自己捉小贼捆小贼,最后竟捉弄到自己身上来了。此时忘机妹子一腔脾气更是好没道理。奈何自己是主她是客,既是作揖又是笑脸解释,好一番阻拦才将将把这看似温和其实内里颇犟脾气的贾忘机重新唤了回来。
直到此时才有闲心望望窗外,见雨势只有沾衣之意,稍稍舒畅,方才稍解烦恼。
她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分送南湘杏两人面前,自己也捡了个杯子握在手里,笑着对面前女子叹息道:“妹妹好大脾气,真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姐姐我这不是气这小贼做作狡猾,怕着了道委屈都无处说去嘛,不免就有些激动,激动之下不免就有些……”
南湘见自己这一番作态结果颇让人满意,虽说胡搅蛮缠,先且解了围再说。
此时见徐思远故意伏低做小,她也不是故意挑剔的人。笑着再举杯赔礼,此番乃是真心,语气更温和真切了三分:“是妹妹莽撞了。再说,我不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嘛,可见姐姐比九头牛力气还大,还英雄。”
徐思远茶入喉咙,刚咽下一半,便入耳一听这话着实奇怪,喉间一梗差点呛出来吐了对面人满头满脸,呛了半天才抚胸无奈道,“妹妹看似好脾气好欺负,可这张嘴,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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