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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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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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为了一个拥有九个夫君,拥有一座繁华的府邸,拥有无数财产钱帛,拥有无上尊荣和权威,拥有响亮名号和唬人头衔的碧水南湘。
一切总是这样金光灿灿烁人眼目,可她仍觉得一切只是空中的楼阁,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宁愿她还是那个叫着李明月的简单学生。最爱的事情是弹奏她最爱的巴赫,终生的梦想是能拥有一个被乐谱和录音碟环绕的房间。
她醒来后,莫名其妙迎接一个所谓从宫中来的宫人。
他穿着白得耀眼的衣服,捧着一卷同样白得耀眼的布帛,向她宣布一个莫名其妙的旨意:
——尊贵的皇帝因为怜惜她遭逢大变,身体虚弱,省却过多的繁文缛节,免去她进宫恭贺新登极皇帝的朝贺,也免去百官前来端木王府看望对她所会造成的疲惫。
一张旨意,便被限制了自由?
她接过旨意,心中有被现实刺激后的惊异和疑惑,可她仍不愿开腔。
自从她一觉醒来,惊觉这梦未免梦得太过真实,近乎惊悚,她便执着的闭紧了嘴,再不出声。
她死死的闭紧了嘴,甚至不愿再睁开眼睛,仿佛她还在梦中,仿佛她还在熟睡,仿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的午觉,一个只需要再次睁开眼睛,就会重新回归的幻想。
这个荒唐的梦境太过真实。她本想坚持只要她不开口她便能一直身处梦中,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迎接到莫名的生活。
这个身躯原本的灵魂已经在长岛冰湖中溺水死去。
那个先帝最宠爱的皇女,如今的尊贵皇帝唯一的妹妹,那个所谓惊采绝艳天生神慧的王女,她的魂灵已沉睡在永恒寂静的长岛冰湖湖底。而如今,接替她的却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另一个旧灵魂。
同一个身躯,两个旧灵魂。
这个身体曾经享受的爱,这个身体曾经被人憎恶的恨。她是因为什么遭遇了不测,为何一个尊贵的女子会以这么狼狈的方式死去,为何作为一个皇女她没有平等的去获取皇位,又是为何在清醒过来之后却得到这么一条近乎软禁的旨意?
她其实不愿意去思考这些。却不能不思考。
在她醒来的第一个星期,在她发现即便是不吃食物她仍然会被强行灌下参汤汤药从而吊着这么一口咽不气下的气,她死不了,她必须思考;
在她发现如果她拒绝使用药品就有无数的人因她的变相抵抗而被人迁怒,甚至为此失去生命后,她死不了,她必须活着;
在她发现,如果不是别人愿意,她还死不了的情况下,她若想回去,便只能活着,然后努力的去寻找回去的道路。
她发现。她必须活着,才可能回去。
于是在那个夜晚,她努力用很久没有说过话因而显得那么笨拙的嘴和舌头,去表达疑惑。去弄清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想回去。
她要活着。
她看着因她重新开口说话而匍匐在她脚下泪流满面的杏,心里冷酷绝望,又极端清醒。她是要作为南碧水湘活着,要活着寻找方法,重新回去的。
她要回去。
*** *** ***
转眼又是一周。
初春新萌的稀疏的草,重新醒来的大地,正在枝头灼灼挑着的早开的杏花。杏为博她一笑,常费力寻觅好笑的话语来凑趣,她笑言,“杏的名字是王女赐予的,不知王女是不是看着这早春的杏花联想到我这颇有些乡村俗气的脸,才赐予的呢?”
她又说她是王府家生子,自小便跟着王女。南湘从她的床前的窗口里看见飞过一只线条流畅的燕子,她静静躺在窗前的床榻之上,在杏带笑的寒暄中逐渐平静。
这一周没有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有多余的大臣前来探望看病,没有多余的所谓朋友来询问寒暄,没有来自于宫中多余的要求旨意。
她虽是被软禁,却毫无被软禁的自觉。
她努力成为南湘。她每日在书房阅读大量书籍。在她惊喜的发现这里的文字她莫名其妙的看得懂,能听懂,同时无师自通的可以书写一手流畅的行楷,她不由感激起这个不曾谋面便已死去的皇女。
她当初不辞昼夜的辛苦练习,却成就了她现在不费力气的获取的手段。
只是她还是必须大量的阅读,不停的询问杏,从而获取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的认知。同时必须大量的练习书写,熟悉这里的文字,熟悉这个世界。
杏每天尽管会诧异看着自己王女的身影隐在一摞摞等身高的书册里,只是杏聪明的没有饶舌去询问。
不管自己王女要做什么,只要好好的,每日好好的吃饭睡觉有生的意识,就是好的。
只是每天王女仍然会不自觉的出神。
杏知道,在某个瞬间,自己的王女的魂灵又脱离了这具沉重的躯体而去。去到某个除却王女以外她人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她其实并非故意,只是抽离开身躯一般的恍惚,仍然会不期而至,引发思乡的哀愁。
她仿佛听见了她的钢琴声在角落响起,下意识的便想去寻找她还没复印好的谱子。妈妈煲汤的味道,如一线慢慢传来,她会莫名其妙的突然走神,似乎灵魂游走在世界的边缘,这里的生活仍旧与她没有关系。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杏就会默默走过来将她扶起,走向室外的阳光。去看春日明艳的花和草,让她被灿灿千阳笼罩其中。
她此时便躺在树下,在清秀的树杈间恍惚看着太阳想着不知名的事情。
她的两个侍从,抱琴和墨玉在她顶旁还支了把宽大的青绸伞,伞面广大,阳光透过青绸愈加清越,毫不刺眼。
还是春天阳光温和。这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春光么?从典籍上看,春夏秋冬四季变换这里似乎也拥有,所以,她还是在同一颗星球上么?
不知道。
李明月,不,她现在唤作南湘。她不需费力仰起头便可轻易望向天际。
无论有没有春夏,有没有秋冬,可这天空无论是怎样相比都是一样的吧,以前也没有刻意注意过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可一朝分离,却是如此的思恋。
南湘眨了眨眼睛,将薄薄一层水雾泪意挤了回去。
这里本来是不属于她的,这身子不是自己的,住着的宅子不是自己的,跟在屁股后面的也不是自己的。属于她的,应该是母亲端来的一碗热粥,是自己的小小的房间里的钢琴。
……不,不能再想了。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便不能有所犹豫,更不能回头。
要坚定不移的往下走。直到找到回去的路为止。
其实要寻找所谓穿越时空的路途,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她无法与其他人商量,书中除了玄而又玄的所谓宗教道理之外,也缺少能让人信服的答案。
她只能从身边着手。
她知道杏为了寻访到她溺水的真实原因,已派遣过无数人手在长岛冰湖那寻找线索。只是她必须亲自去一趟,或许,能有所发现?或许那个魂灵会与她有所呼唤?有或许奇迹再次发生,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她已回到她来的地方?
希望如同不可抑制的巨大火球,在她胸腔里不停燃烧,让她坐立不安,无法等待,甚至无法思考,也不顾自己变相被软禁的事实,直接奔向长岛冰湖。
可失望同样是巨大的。等亲眼见到那个湖泊,除了一池冰水,终究是一无所获。
她也去找过所谓神僧神算,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一个莫名其妙魂魄相换的奇异故事?
那些江湖卖艺的,那些算天算地知晓天地秘密与命数的,那些所谓长生不老的仙人。那些每一次激起的失望,和最终留下的失落。
她只有更加努力的翻阅典籍。期翼在那些泛黄粗糙的纸质里,在那些晦涩玄妙的字里行间,能有所发现。
让她颇为惊讶的是,这里同样也有女娲补天的神话,由此将女娲奉为神道正统。寺庙中所供奉的同样是神色慈悲,高立云端的女娲神。她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必定与宗教有关。莫非是这女娲神显灵或者其他?她没有头绪,只有吩咐杏将此处有关宗教的典籍,教义寻出解脱的法子。
有时间,她想亲自上所谓的神山主寺去亲自祭拜这位神仙。神山上修行的居士是否也会有一双看透生死的明慧之眼,能看穿她的来历并寻出回乡之路?
这是她抱着最高期待的打算。
她其实迫不及待。她亟不可待的希望能登上上山的石阶。只是她还不敢随便出今城。
她这次并不打算同先前那般要求必须赶去长岛冰湖的执拗,毕竟她是被暗地里软禁着的皇女,行事若太不经思考,估计还没等她撑着寻出回去的法子她便已被下旨赐死了。
她还不能这样死呢。纵然每时每刻都在怀念着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更因如此,她必须谨慎的活着。死了便是死了,谁能保证死了便可以回去。生命只有一次,周身一片未知,她不敢冒险。
她只求完好无缺的回去。只将这场境遇当做梦境。所以要好好的活着,寻觅到归去的法子。
在逐渐熟悉了这里文字礼仪的过程中,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所谓的新皇初登极。既然已改天换地,她好歹也应该上书恭贺一番才是。是的,此时被忌惮被怀疑被软禁,可既然她这魂灵已偷梁换柱,她可以不顾面子,摒弃掉当初这个身子所秉持的骄傲,向这位新帝示弱示好。
杏对她这个吩咐自然是懂得的。立刻便去草拟贺词。她并不太懂,她所受到的教育在这里一窍不通,这种事情只能让杏去安排实践。
她虽不懂如何书写华丽的贺词,可是她明白,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境遇不同,她只有伏小做低。保持低姿态并非是怯弱的体现。
说到杏,她自觉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可以倚仗的人。
在这个空落落的广大得几乎让人恐惧的世界里,她所熟悉勉强所能信任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作为王府独一无二的总管,作为先前这个王女最贴身的近侍,以及这几日来她的所见所闻,南湘几乎可以相信这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毕竟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她第一次清醒过来时,在周围不乏恶意的眼光中,这个女子惊喜万分的面容显得是这么的真实动人。
是的。她正在慢慢适应这个世界。
没有电,没有灯,没有中文。没有家乡的饭菜和她那床温和轻暖的被褥味道。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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