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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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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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曦哪能知道南湘心中的曲折变化,他此时正因自己王女南湘未曾变化的沉静面容而惴惴不安。
他恨死自己这张拙口,心里万般的情思流淌而过,却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见到王女就觉得万分满足,满足得心都要满涨开来,可内心一点点延伸的空虚还是无法安抚。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明明已经见到了,解了相思之情,却为何还是这般贪念不满足。
他痴痴相望,又满心纷乱不安,脸色也愈加苍白起来。
躲在口面的剪虹已经是恨不得一手牵一个推上床来了事,偏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个人尽说些有的没的,这公子也不知道好好回个话,真是,真是气死人。
剪虹跳脚心急,南湘倒是悠哉游哉。她自觉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基本情况已掌握,便站起身来,对着那除了垂首之外再无其他动作的男子笑道,“讨了杯茶润润嗓,既然今日董曦身子不爽快,那我就先走了,隔些日子再来看你。”
董曦顿时惨白了脸,恍如雷击,他除了惊愣苦涩之外,脑海里再无力想些什么。
可是、可是……王女啊……千百句千百句千百句的思念怀想,他所有的眷念微小的祈求,他所爱所胆怯却又所牵挂的一切都是您啊……
“王女!董,董曦还请王女留步……”开头一句王女叫得甚是凄厉,而后便是愈加的低回小声,待说到“留步”二字时南湘已经听不大清楚了,董曦本已十分苍白的面容,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可言。董曦整个人悲戚又惊慌,只反复喃喃说道,“王女,董曦,董曦还想给王女看样东西……”
一边看戏的剪虹却是大喜大悲大大的惊喜了一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搀扶着走入内堂,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隐隐对自己公子有些敬意——公子果然厉害,不发威则矣,一发威保准拿下!
南湘搀着因太过激动而摇摇欲坠的董曦,听他微颤着声音勉强支撑着领着她进了室内。她隐约能闻到一股极清淡的药味环绕身边,南湘深深呼吸,缓缓吐纳,只觉这股药味虽清苦,却并不使人讨厌。
董曦一颗心尽牵挂在身畔人之上,见南湘抽了抽鼻子仿佛闻到什么,整个人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南湘体贴的察觉到身边人手肘僵硬,十分别扭,遂亲切问道,“怎么,不舒服么?”
“……”
董曦一直垂着头,此时听见南湘语意体贴亲切,身子又僵了一半。走回内间他又将面纱戴回,呼吸放得极轻,此时也不知不觉重了起来,面纱被这呼吸吐纳之间吹起又落下,飘渺得仿佛听不见看不明,“……是王女觉得不舒服吧……”
“怎会,董曦多心了。”南湘否认。
“……这股子的药味怎么驱也驱不走……让王女不耐了……”话毕董曦手指下意识的一缩,整个人微微颤抖。南湘见他不自觉痉挛肌肉,面色惨白,急需抚慰的样子,便安抚似的,松松地虚握住他的手腕。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奇异的慢慢平复了董曦内心惊惶,“没有的话,药味自有清香。”
董曦一片醉红藏于面纱之下,他责怪自己过于紧张,却在听闻南湘的亲切话语后缓缓放下心来。自己王女轻轻牵着自己手腕,带领自己向前。他内心不知名的情感像水流缓慢流淌,安谧舒服。他轻轻倚在南湘身边,万般信赖。若能这样,被牵引着被眷顾着,一直走向未知的未来那该多好。
小小一段路,走得温温情情。南湘面容平和,直到两人缓缓到达内堂——
……
这里的人都有些特别的嗜好是么……
姿态强硬不顾他人意愿哪怕逼迫下药,还声称一切为了爱的梅容,执拗偏执得让人恐惧。
元生则是一片天真烂漫,爱好园艺是好的,虽则喜欢把那些原本好好的植物修剪出奇特模样来,实在是奇怪的美感。
萦枝则是对贵重金属过于热爱以至于沉迷,整个落红馆的装潢都是明晃晃的镶金戴玉,实在照人眼目,让人发晕。
至于白莎草儿则更是朵奇葩,故作神秘姿态倒也罢了,倒以恶心人为乐,什么吃蝴蝶煮蝴蝶,
——这个董曦也是个强人,不可小觑。
南湘盯着这个四处张贴悬挂着自己绣像的房间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不能怪南湘少见多见怪。任谁突然看见一整个房间都挂满绣像,绣的还是自己的脸,定会被惊吓一跳。这间屋子墙面已被绣布遮瞒,因为空间不够,房屋顶上又安上挂钩,绣像一个挨一个的挂着,成行成列,风过窗一吹,满当当的绣像,似麦浪轻拂,涌起不迭。
满屋子绣满南湘的白色绣布,彩线勾勒,金线压底。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或微笑或思索,或倚着花树站立,是她又不是她。每一幅绣品都尽不相同,却都是一眼可见的精致。
南湘说不出话来。
董曦眼睛一眨不眨,面纱掩住看不清楚表情,只觉得呼吸缓慢悠长。或许只是他自己死死憋着气,并非心情平缓。事实上,董曦已无法呼吸,他因为紧张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只见南湘一进了内堂,就像刚才自己一样僵硬,似乎是整个人都跟着无措起来。
董曦原本一颗悄悄的,有着些许期待的心,像是个充足了气却没束紧开口的气球,眼见着希望如同空气点点泄露,董曦本就是软软勉强支撑着的身子,也有些摇晃起来。
果然,还是……不行啊……
强求不得。
董曦眼睛慢慢红个通透,又勉力强撑,不梗咽出声。
还好有面纱呢,伤心中董曦暗自打趣自己,若是这双通红肿胀的眼睛被王女看到,又要讨王女嫌弃了。只是,究竟在强求什么呢,有什么盼头……
心中一急,只觉得喉头一片湿粘腥甜。他自知不好,却仍强撑,死死憋着,心里大悲大喜,而现在反而一片绝望的平静。
南湘被这震撼人心的绣画阵势弄得好生一惊,真切感慨。
一片冰心,尽在玉壶。
多可惜啊,一切原本如此动人,看到这一幕的却是她这个异世界的陌生魂魄。
董曦呵董曦,你何其委屈又何其冤枉,你怎能知道你牵挂于心的王女已在那一片冰寒的湖底死去,而现在顶替的却是她这个与你毫无熟悉之情的李明月。
你的用心尽付东流水,你的用情她虽知却无法回应。你费尽心思的美她无法欣赏,你心中的痛楚她亦无法安慰。
南湘心中一片无力的歉疚。
她伸手摸模近在咫尺的绣品,看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冲着自己,实在微有别扭,南湘仍勉力维持微笑,“绣得真精致,不知花了你多少心思,董曦,谢谢你,我很喜欢。”
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不是她。
我只能替她善待你,替她说一声,我很喜欢,谢谢你。
“下次你也教教我绣花的法子,可好?”
董曦被自己折腾的脑子晕沉沉,瞧着面前异常温柔让人动心的王女,心里微微一窒,再说不出话来,只有傻傻的点头,又恍惚得摇摇头,权当是回答。
南湘虽是看不清楚面纱下的他究竟如何表情,可见着董曦摇摇晃晃的身子,也知他心情不稳,遂走进几步,温言细语,“董曦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董曦怔怔的看着身边言行温和小心的人,眼光一直模糊,一直未有清晰的时候。他低下头去,话语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嘴里流出,万般的心思凝成一个小小的字眼,“……嗯……”
春愁与水色同深。
春光又怎知他此刻欢喜得几欲死去,又卑怯得不敢抬头,害怕噙泪的眼会因克制不住而泪流满面。春愁怎知他心意?
他由着南湘搀扶躺回床上。要做什么他都由着她。
董曦舍不得移开视线,他一秒也舍不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湘先是拍了拍面上的枕头,瞧着那枕头上绣着的两只交颈的鸳鸯笑了笑,——女娲娘娘呐,他不知耻的用了这个花样只为满足自己小而卑怯的心思,谁想此刻居然被王女看见,他羞得只想避过去,谁想王女并没说什么。
他绯红着脸由着南湘动作轻柔扶着自己躺下,将被子重新盖回,仔细的叠好被角,只是痴痴的看着,任由南湘打理。
他一切都由着她。
“托你的福,这还是我醒来以后第一次伺候别人呢。”南湘被那雾蒙蒙的眼睛瞅得有些心慌,便强笑打趣,又把被子往董曦颈口那捏了捏,自己坐回床边小凳上,笑容温和。
“……嗯……”
“既然身子不好也别强撑,多休息是真。”
“……嗯……”
“天气也慢慢放晴,也别太捂着,这天你还穿件夹袄的也过了些。”南湘打量着他身上穿得一层层的衣服,穿这么多居然还不显臃肿,感慨道,“哎,你也太瘦了吧。”
“……嗯……”董曦一阵窘意,红晕延至耳垂,非常可爱,只是过于女性化了些。南湘心里咯噔一跳,只觉得这里躺着的并非所谓丈夫,更像是自己姐妹……好一阵霹雳,居然是姐妹——南湘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也跟着沉默了会,半天才从这个想象力挣扎出来。
“嗯,还有——”南湘想了一想,笑道,“这些话好像刚刚才说过呢,有空多到园子里走走,闷在房子里迟早要闷出病来,有什么心事将出来别老是绣,绣花是好,可是也伤神啊。”
董曦怔怔的听着这干干净净,带了些笑意的声音从自己耳边一滴一滴流淌而过,讷讷的润了润干得发紧的嗓子,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除了颤颤的点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董曦怔怔的听着这干干净净,带了些笑意的声音从自己耳边一滴一滴流淌而过,他讷讷的润了润干得发紧的嗓子,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除了颤颤的点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南湘倒觉得自己唠叨得像个老婆子,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扰扰头,一笑了之。
午日阳光正好蒸腾,春日空气微凉舒爽,庭院□正好。
董曦内屋装饰清减,只是同那间挂满绣像的绣屋一样,四处也悬挂着绣布,甚至还放着织机。
此时有风,白底绣画随风而起,画间人像含笑随画布摇曳,午时的白雁渡,正是一片清凉微懒景象。
董曦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南湘靠在床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慢慢的倒有些倦意涌来,南湘打了个哈欠。她坐在床边小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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