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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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公主-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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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年。”

“是,大帅。”

“把这三人送到警备厅监狱,说是我的吩付,警备厅暗地里那些下三流的把式一样都不许落下,若有一点包弊,我端了警备厅。”

“是!”

“把这家歌舞厅给我封了,通知军部,让张遇过来清点一下,所有东西都没收,充物资办。

“是。”

他站在我身前,低头看我。我早已清醒,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低了头不敢看他。良久,他摸摸我的脸,对朱方年说:“至于元素素,给我关进军部大牢,不许探视,不许特殊照顾,没我的命令,谁敢给我放人,军法处置。”

我蓦地抬头,睁大眼睛看他,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朱方年也愣了愣,面露诧色,但是只一瞬,便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是!大帅。”

“我想是我一直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养成这种爱闯祸的坏习惯。我将你护在羽翼里,你却总不自惜,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陷入困境。如果你一直这样不知轻重,我相信我的军部大牢会让你学乖一点。”他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走了。

“爹地……”

朱方年带着一队人,大摇大摆把我领进军部大牢。说是领,不如说是“请”,我一阶下囚嚣张地走在前面,他一军队高管对我说话低头躬身,恨不能恭敬死。

牢狱长晚上本来不在大牢守着,此时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只听牢狱兵士说大帅亲女犯了事,大帅要大义灭亲,事出突然,他还来不及弄清楚情的前因后果。

朱方年搬了凳子让我坐下,自己走到牢狱长面前,怪声怪气地强调:“大帅说了,只关一段时间,知道什么事一段时间吗?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总会过去的。大帅说不许特殊照顾,你们都给我想明白了,不许特殊照顾。虽然犯人是大帅亲女,大帅平时极尽骄宠,视若掌上明珠,远在军营也日夜关切……总之,大帅说不许特殊照顾,我们做下属的就不要自作主张,虽然有时候自作主张也是好事……”

“方年……”我好笑地打断他,牢狱长不停地擦汗,都快被他弄哭了。

“回去吧,方年。”

“这……是,小姐。”朱方年哀愁地看看我,又对着站在我身边的魏真正色说,“你留下协助李狱长,不能出一点差错。”

“魏真明白。”

朱方年看看魏真,又看看我,像小兔子一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牢狱长的汗流得更急了,坐牢,还带着护卫,那护卫还是当年四方内战中战功卓著,北军单打独斗第二人的“铁血魏真”。那第一人,神将李木,他连想想名字都会浑身发颤。

我被关在一个干净的牢房里,四面都是高墙,没有窗,本来应该也没有床,大概是为了我临时用木板和砖块搭了一个小床,还铺上了棉被。

“小姐您看,来得急,也只能这样了。床被简陋,等天亮了再给小姐换。”

他堂堂军部大牢的头儿,从来都是别人求他,连在大帅面前都是不卑不亢的,几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不用换,这样就很好,大帅说不要特殊照顾,不要为我破例。”我笑笑,“素素顽劣,深夜麻烦牢狱长,还请多多包涵。”

“不敢。”牢狱长叹气,大牢都是你家的,玩吧。

人走了,我顾不得空气中潮湿酸涩的气味,重重倒在被褥上。吹了一夜的风,又喝了酒,我累坏了。虽然换了地方,但是魏真守在门外,多少让我安心一些。

想来是我做过了,触到了元常显的底线。连月来的百般包容让我得意忘形了,竟忘了这里不是21世纪了,竟忘了古往今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他是在告诉我,无论他对我多好,我若不听话,他给予我多少,一样可以全部收回去。

包括亲情。

朱方年回到帅府的时候,府里灯火通明,他家大帅竟然在院子里等他。

他屁颠屁颠跑过去,邀功似的说:“大帅放心,军部大牢我都打点好了。有魏真在,不会有事的。”

元常显看他一眼,点点头,身形未动。

朱方年看着他的侧影,不禁惋叹,到底是不忍心啊。这位当年北平风流俊雅的元二少,在后方他是冷静睿智的指挥官,上前线他浴血奋战毫不留情,如果说他心里还有唯一的一点牵挂,便是元素素了。

元常显在庭院的花园里站了一夜。

入秋的北平昼夜温差很大,张妈几次把外套给他,他都拒绝了。张妈看着元常显夜风中直立的身影,心里不好受,却也没办法,毕竟是大帅自己带大的孩子,大帅罚她,其实比罚自己还难受。

元素素平时最喜欢这花园,泡着茶晒着太阳,护卫侍女轮番欺负。元常显想到这,淡淡笑了,连魏真那样的人都能被她惹得脸红脖子粗。

这么些年他东征西讨,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在她身边,她每次都邀功似的说,爹地走吧,男儿志在四方。然而每次他走的时候,她总是抱着他哭得惊天动地。

原是,他愧对她的。

天亮的时候副官来催,他换了衣服,坐车直接去了南山。

李木在南山秘密训练一支精兵队,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要回去看成果。此事事关重大,若成,那便是北军的秘密武器,或可成战场上制胜的关键。

作为一方统帅,对于时局的把握,他比任何人都敏感。身上背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很多年前,在北平深夜脏污的小巷,他答应过那小人儿,消灭所有的坏人,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

言犹在耳。






、牢狱之灾

元常显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李木的队伍存在是高度隐秘的,战场既是个枪炮无眼的地方,也默认兵不厌诈这个原则。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光明磊落,却是绝对公平的。就如李木,他暗杀了多少敌对将领,多少次以最少的损失结束一场战争,但他也时时刻刻走在刀尖上。这各方势力里有多少人想他死,又有多少人日谋夜划地暗杀他。

而这支队伍训了好了,将来会负责所有的前线军情刺探,甚至暗杀任务。这个队伍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必须身手敏捷,时时灵活应变,适应各种恶劣环境,还要绝对忠诚。

绝对忠诚——经得起拷打,受得了诱惑,耐得住辛苦。

元常显与李木在山里待了整整一个月,他以为这边有朱方年守着,魏真看着,他以为军部大牢是自己的地方,他不相信这么多人照看不好她元素素一个人。

以朱方年的性格,元素素在牢房待一个月,他估计也把大半个帅府搬到牢房了。元常显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禁失笑。

可是他猜错了。如果有机会,别说半个帅府,就是整个帅府他朱方年也给元素素搬来。

元常显回到主营的时候,副官说朱方年来找过他两次。两次,朱方年不是没分寸的人,元常显心里一跳,立刻调车,直接去了军部大牢。

牢狱长颤颤巍巍引他行进,元素素那间牢房的门都没关,魏真和几个军医围在床边。他走进去,几个医生往旁边一闪,他便看到了元素素。

她趴在简陋的床上,向外侧着的半张脸面色惨白。牢房里放了两个暖炉,她的体温却比这室温更高,脸上冒着水汽,没有一丝血色。

他南争北战这么多年,什么没有经历过,可这一刻的感觉却那么惊心。那该死的责任,该死的战争,万不得已时,他想保全的只有他的小囡囡。他元常显从来就不是视死如归,誓与家国共存亡的大英雄,他想保护的,一直都只有眼前这个小东西。

朱方年说,进大牢那夜受了凉,第二天就开始发热。元素素以前一直身体不好,大病小病无数,他本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立刻找了医生过来。哪知治了几天都没退热,他心一沉,提出送她回帅府,她却死也不肯。

等到最后神智都不清了,拽着他的手一直哭。哭了一夜,天未亮的时候她突然清醒了,告诉他她要见爹地,她说她不行了,要见爹地最后一面。

当时的气氛很诡异,他甚至以为那是回光返照。二话不说赶去军营,他却被告知大帅在南山,任何人不得打扰。

想他朱方年当年跟着元常显南征北战,训练了多少新兵,做了他多少年的副官,从来都是他拦着别人见元常显。他去帅府做护卫统领,事情只要涉及到元素素一点,别说什么南山训练,就是战场上中了十枪八枪,元常显估计也会挺着听他报告。

朱方年满腔不忿,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回去。

她吊着一口气等他,却只等来他一个人,那一刻她眼里的失望,他都不敢看。过了两天,元素素却又突然好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几天后又开始烧,朱方年打电话招了军医过来,军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定下,是以医术都很高超。只是军队多,军医却很少,所以调用军医是军部大事。

这一次朱方年在军营多年摸爬滚打的基础终于派了用场,一个电话,当天几个军医就坐着专车来到军部大牢。

北军治军严格,大牢里的重犯若死期没到,有任何闪失,所有相关的人都要倒霉。军医给犯人治病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犯人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又关在重犯牢房,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她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大帅千金。

牢狱长擦着汗想,这重犯牢房已是军部大牢的总统套房了,若关到普通牢房,他只怕元常显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丢到重刑室,让他生不如死千百回。

可是几个军医天天在大牢待命,元素素仍旧是高热不褪。

有天晚上胃疼得厉害,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着牙说,方年,求求你,带他来,他生我气了,我不能带着他的怒气走,求求你。

于是朱方年又急火燎燎赶去军营,仍旧见不到元常显。他数度恨不得拔枪崩了那位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副官大人,可是同样也做过元常显的副官,在军营那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什么是军法处置,什么是军令如山。

元常显的副官既不派人传话,也不告诉他大帅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不明白,他此刻若传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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