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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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香沉-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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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子的眼睛含笑:“宝珠,你不老实。”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自从那日抱头痛哭后,宝珠和雪子成了姐妹淘。私下里也会说说小话了。

“宝珠,你看着我的眼睛。”

“做啥?”宝珠看向雪子,雪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宝珠,我的眼睛可毒,荣四,可是宝贝着你哪。”

“别瞎说,没有影的事。”

雪子促狭的呵宝珠的痒:“你这小贱人,你还不承认,不是为了你,荣四至于那么拼命嘛。惹事的祸害,千年的妖精,你说你这人,你娘生你出来是为什么?为害人间的吗?”

“雪子姐姐饶了奴家这遭!”宝珠忍不住遂用韵白说了一句,又转用官话道:“我很无辜的。”

“呸!”这一回就轮到雪子表示“鄙夷”了。

两人相闹一会儿,遂定下见嵯峨之计。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叫一声师姐先(…



“许太太?”

嵯峨一身考究的西服,雪白三件套,愈发的显得俊美无双。

“是的。”宝珠错愕之下,还是保持着她落魄良家女子的风度。嵯峨上上下下的看了宝珠几眼,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但是又说不出哪里熟悉。要说这张脸,是嵯峨从来没有见过的,清秀是清秀,不过中人之姿。“不知这位先生做什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嵯峨君。”

“好的,嵯峨君。”

“许太太,请坐。”

“谢谢。”嵯峨观察着宝珠的举止,西式的礼仪娴熟,看来真的很符合她被雪子介绍的身份。

“不客气,许太太用点什么?”

“一杯蓝山,再加一块提拉米苏。”

嵯峨优雅的招来法国侍者,他重复了宝珠的要求,最后再为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基诺。这才悠悠的说到雅部:“听说许太太自幼修习雅部?”

“嗯,是的。小时候家里开纱厂,父亲也很开通,经常有机会去看戏,家里也请了先生来教。”

“哦,不知道许太太有没有听说过葛雷子先生?”

“咦,嵯峨君怎么知道葛雷子先生?”

“怎么,许太太也知道他?”

“不瞒您说,葛雷子先生也曾经教过我雅部,不过后来他到日本去了。接替他的是一位姓周的老师。”宝珠信口开河的,之前她和雪子已经做过功课,已经把葛雷子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葛雷子在姑苏的时候,也算是知名曲家,宝珠也是见过的。

“哦?这么巧?我在日本,也是请葛雷子先生教我修习雅部呢。算起来,和许太太还有同门之谊。”

“这么说,嵯峨君你先叫一声师姐先。”许太太洒脱的,这态度让嵯峨顿生亲切之感。许太太甚至还说了葛雷子先生的一些趣事,原来这位葛先生是一位老烟枪,生活窘迫的很,每到晚上晚餐的时节,他就出现了。这时他圆睁双眼,滔滔不绝地聊上三个小时,讲他在外飘荡的生活哦,或是他认识的演员,完全忘了他的本职工作是给她上课。他会就着炸虾米喝两杯酒,到了十点,他的精神突然没了,眼皮都睁不开,肤色发黑,显出皱纹,然后他慢慢走出自家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幸亏他生了个好女儿,也算有福气,嫁了你们日本的一位先生,这才把葛先生带了出去。”

嵯峨一听到圆睁双眼就会心的笑了:“师姐说的是,葛先生倒确实是这样的。每次要等他过了聊天的瘾,才能教上我几句的。”

宝珠自来熟:“那末,师弟你如今会了几折戏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太白醉写



“已经会《拾画》,《见娘》还有《太白醉写》,《惊梦》是开蒙第一折戏。《琴挑》,《书馆》也会一点。”

“倒是会了不少呢。原来你连《太白醉写》也会。这戏考唱功也考身段呢。身段都学了吗?”

“略略的学了一点,还请师姐多多指教才是。”

“哪里,哪里。太白醉写的身段我也是不熟的。互相切磋罢了。”

嵯峨这下把对雅部的瘾都勾起来了,原来修习雅部的人都有个瘾,喜欢唱给人听,演给人看,以求知音的认同。嵯峨也不能免俗,在日本的时候,懂雅部的人少,嵯峨有着曲高和寡之叹。唱给荣四听,荣四那个别扭劲儿,让他那个难受,现在许太太要切磋,怎么不让他心痒痒呢。

宝珠察言观色,再加临门一脚:

“不知道师弟对彩串可有兴趣?”

“师姐你有行头?”嵯峨两眼放光,贪婪的看着宝珠。

“有的。昔年我做得一套行头,因为太过长大,我一直不合适。师弟你来穿的话……不过,师姐我如今家道艰难。”

“师姐,只要那行头我穿得下,要多少钱都好说。”

“那就成交。”宝珠耐住性子,颇为温婉的,好,这一下,既精明又温顺的上海小市民形象跃然纸上。嵯峨和宝珠约定,后日他在家恭候宝珠以及几个同道还有乐师的光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唱戏的行头



“好端端的陪一副行头。”宝珠努着嘴不高兴的,一面站在光亮处,整理着褶子的衣领,雪子在一旁笑道:“好啦,别心疼啦。指着它去换回你心尖上的人呢。”

“又胡说!”宝珠爱不释手的摸着那衣料,饱满的宛如贝壳般的指甲映衬在淡绿色的衣料上十分好看。“你也别说,这料子,这做工,真正是上等。”

“好啦,你不看看你的行头,夫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你置备的。”

宝珠忽然放下手中的褶子,问道:“你这人倒也奇了,你为何从来不说夫人跟荣四的八卦?”

“人家行得正做得直,又是有夫之妇。”

“我难道不是有夫之妇?我如今可是玉太太。”宝珠反问道。

“哦,玉太太啊。我倒是听说,四公子那里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真是好笑来,我嫁人要他承认做什么?”宝珠伶牙俐齿的。雪子捉住她的手指问道,“宝珠,你装什么装,四公子对你的心,可是路人皆知。你倒是好,把人家一番好心当作驴肝肺,扔在地上不算,还踩上一脚,要不然,有一句俗语呢:天下最毒妇人心。”

“呸,你难道不是巾帼里的一员?这话说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真正连你自己也骂了进去。”

雪子一想,可不是吗?遂要扯了宝珠的脸来撕,却见宝珠把手一挡:“我这脸,明儿可是要上妆,若是撕坏了,看你怎么跟夫人交待!”

“好,那就等过几日再收拾你!”

“好吧,我素面以待。”宝珠有恃无恐的。

“好了,宝珠大小姐,玉夫人,你还是想想明天的步骤,可都记清楚了?”

“嗯,记清楚了。”

“明天你也别慌,小竹会跟你去的。老邱虽在暗处,也不会离你太远。”许家的小娘姨客串六旦,明天要唱春香,宝珠对她能唱雅部一点都不惊奇:“好的。”

“今晚早点睡,我走了。”雪子的手搭在宝珠的肩膀上。宝珠的手与她交叠,两个人的体温交汇到一起,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相互传递,那一种默契不用言说,就在刹那之间建立。

“好的。雪子,你在外行走,要当心。”

“嗯,宝珠,借你吉言。”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是个天生俊生…



门一开,好宽敞的客厅,宝珠眼尖的发现,客厅左右都有几扇紧闭的门。她的心一阵狂跳,荣四会在哪间房子里呢?还没等她猜出来,嵯峨就一面示意她带来的乐师和鼓师在客厅里准备,一面提着她带来的箱子,打开左边其中的一扇:“师姐,你来看看,我们就在这里化妆好不好?”

房子坐北朝南,左边的屋子都是朝东的,光线很好。且,嵯峨专门布置了一间化妆室?,没错,明晃晃靠墙四扇化妆镜,很专业的设了镜前灯,前面的化妆台也不是敷衍了事的,花梨木的材质,镜子对面是衣帽架,可以用来放宝珠带来的行头。

“师弟,你准备开剧院啊?”

宝珠酸溜溜的说,嵯峨看了宝珠一会儿,忽然又绽放了他正太版的灿烂笑容:“师姐,听说你要赠我行头,我怎好怠慢你这番心意,还不赶紧布置了一个窝给它?”哦,原来是看在行头的面子上,而他们一行人的待遇全看在行头的面子上。这小日本鬼子。宝珠腹诽道,嘴上却不动声色的:“来,让师姐喝口茶,我们赶快,扮上!”

“好!”嵯峨早跃跃欲试了。

宝珠心中一叹,要不是为了荣四,齐大小姐才不耐烦伺候你呢。原来这雅部化妆不比其他,雅部乃是百戏之祖,因而在化妆穿衣上都特别有讲究。比如说,嵯峨今天要扮的两出:《惊梦》和《拾画》虽然都是扮演同一个角色,但穿戴的衣服却有所不同,《惊梦》里乃是表现柳梦梅和杜丽娘梦中缱绻,如此粉色的意境,小生扮的是梦中人,穿着当然要旖旎,因而再没有比穿粉红褶子,湖色彩裤,着厚底靴,戴文生巾更标致的打扮了。而《拾画》里却是现实中人,所以就变成穿湖色褶子,茄花彩裤,着厚底靴,戴小生巾加以区别。不过衣服再复杂,换一换其实也方便,最麻烦的其实是化妆:昆剧演员在后台扮妆角色,称为扮戏,又称扎扮。其步骤为先作脸部化妆,称为『上彩』,然后戴网巾,后扮角色必须同时吊眼睛,其间并包含发式的处理:且角须贴片子,梳大头;生、末,净、丑等角色戴水发或发帚、鬓发等,然后系水纱。化妆完毕后再穿彩裤,穿布袜靴鞋,戴盔帽,穿服装。旧时戏班有『一扮三像』和『早扮三光,晚扮三慌』的谚语。

因嵯峨是第一次扮,所以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宝珠每做一步,他都要问个究竟,宝珠一时听得心烦,在吊眼角的时候不免手下用力,嵯峨这小鬼子哪经得住这个,当即鬼哭狼嚎了起来,只听宝珠这时候冷冷的:“师弟,师父没跟你说过俊扮要吃得起苦的啊?”

“师姐,太阳穴这里真痛。”嵯峨眼泪汪汪的投诉,宝珠毫无同情心的,“把眼泪憋回去,不然这眼妆可就白化了!”

唉,这嵯峨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不仅在荣四面前吃瘪,在许太太――也就是宝珠――面前也照样吃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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