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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妍把手机抓在手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没风度。自己在一边玩的苒苒看到妈妈发呆，爬到韩妍的身上，摇着她的手臂。
“妈妈，我头晕！”苒苒原本兴致勃勃地摇着韩妍的小脸忽然暗淡下来。
韩妍连忙抱着苒苒，让她平躺在沙发上，手摸着她的额头，有点发热，就拿了一些儿童退烧药喂她吃了，又给她盖上小被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让她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婴宁进来看到苒苒躺在沙发上睡着，轻声问道：“苒苒怎么了？”
韩妍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嘴形告诉她：“苒苒发烧了。”
四十九
四十九
“你女儿得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会先帮亲属做配对，不过成功的几率非常低。”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坐在韩妍的对面，面露不忍。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居然得了这种病，饶是见惯生生死死的他也心生不舍。
韩妍像是被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震得她的心支离破碎。最近苒苒身上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还老是发烧，喊头晕，她才带苒苒来检查，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病。她像只鸵鸟一样想到如果不带苒苒来检查，苒苒是不是就不会得这个病了。
“医生，你会不会弄错了，要不要再检查一次看看，苒苒从小身体就很健康的。医生，你再检查看看！”韩妍不住地摇着他的手臂，心里麻痹自己，对自己催眠，这不是真的，真不是真的。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你还是回去通知亲属早点来做检查。越早治疗，成功几率越大。”医生摇了摇头，每个父母遇到这种事情总是很难接受的。
“你理解？”韩妍笑道，“苒苒不是你的孩子，我的心痛你永远没法理解。”她痛苦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喃喃地叙述道：“苒苒很乖的，她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她就会疼妈咪了。你知道吗？每次我哭，她多紧张！？？？？？？”韩妍发泄似的边哭边诉说着苒苒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她把苒苒当做生命的支柱，她没法想象有一天苒苒不在她身边了，她该怎么办。
医生拍了拍韩妍的肩膀，递了一杯水给她，“你要坚强，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
是的，苒苒还在等着她，。韩妍混沌的大脑一下清醒了，她不能活在自己一个人的悲伤中，她要坚强，要振作，她拿过水一口灌了下去，抹干脸上的眼泪，跑了出去。
她要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杭彦、婴宁，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机。或许最应该打给的就是慕枫，他是苒苒的爸爸，他们符合的机会会大很多，终究还是有一天要让他们父女相认，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她一定要让苒苒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有她心心念念的爸爸。是不是老天惩罚她太自私，自己一个人独占苒苒。
“慕枫，我是韩妍！苒苒生病了，你快来医院！”韩妍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到现在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残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
慕枫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搞得一头雾水，首先就对不可能和他联系的韩妍居然打电话给他，而且苒苒是那个孩子吗？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但韩妍的声音十分沙哑，并且微微颤抖，像是压抑了很大的痛苦似的，他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工作就直奔医院。
韩妍靠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不能找到配对的骨髓，她该怎么办？她想不出来，因为她不能试着去接受这个结果。
慕枫看到韩妍时，她仍旧睁着一双大眼盯着天花板，目光却没有焦距，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嘴唇干得裂开，隐隐地渗出几点血丝。
“韩妍！”慕枫把她拥进怀里，叫着她的名字，想唤回她的意识，可韩妍只是用一双空洞的大眼看着他，不说不动，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韩妍觉得冰冷的身体像落在棉花里一样软绵绵的，渐渐变得温暖，她哇的一声叫出来“慕枫，苒苒要死了，怎么办，我的苒苒她生病了！”
慕枫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关怀与温暖，任由她在怀里又哭又闹。
韩妍发泄过后就像个被人丢弃的玩偶一样，靠在慕枫怀里，再也没了力气。直到良久之后，她才慢慢地把事情告诉慕枫，“是不是老天惩罚我太残忍，分开你们，所以他惩罚我要把苒苒带回去？”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慕枫。
慕枫心里即使震动又是伤感，他没想到苒苒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的，难道上天真的不给他和苒苒多一点时间，他错过了苒苒生命中最初的五年，难道现在想补偿也不可以了吗？
“谢谢你！”韩妍发泄够了，冷静下来，轻轻地退出慕枫的怀抱。在忽然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慕枫是她第一个见到的熟悉的人，让她不由自主想要依靠。
病床上的苒苒安静地睡着，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慕枫小心地摸着她的脸，她小小的脸颊还是像以前那样饱满可爱，秀气的鼻子，一动一动地呼吸着。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和一小段胳膊上有一块块小小的淤青，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除此之外，她还像以前那么健康，那么可爱，一点都没变，慕枫不敢相信她居然得了那么可怕的病。
纷纷而来的人把苒苒的病床堵得严严实实，苒苒有些怯怯地看着眼前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过她看到慕枫以后就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就像是清晨的嫩草上滑下的露珠那样纯洁，这样的笑容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无尽的哀伤。
这个可爱的孩子还不知道她将来的命运将会多么悲惨，或许她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春天那纷纷绽放的鲜花，或者孩子们最喜欢的照亮夏夜里的一小片天空的萤火虫。
韩母和婴宁禁不住想流泪，却拼命忍住，第一次见孙女的夏暖心更是用力地抱住苒苒，肩膀却不住地颤抖，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像小精灵这样可爱的孙女，可惜不知道她们缘分有多少。
苒苒虽然不认识夏暖心，但看到她哀愁的面容和不断颤抖地肩膀，懂事得伸出小手拍着她的后背，乌黑的大眼睛却看着韩妍，似乎在问：“这个人是谁，苒苒不认识！”
韩妍拉过苒苒的一只手放到夏暖心的手里，像成人一样为他们正式介绍：“这是奶奶，爸爸的妈妈！”“这是苒苒！”
苒苒扑上去抱住夏暖心的脖子，亲热的叫奶奶，对于一切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她都特别热心，。
韩母在一旁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苒苒有了奶奶就不要外婆了，外婆好伤心！”
苒苒调皮地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像韩母伸出了又白又嫩的小手臂，奶声奶气地说道：“苒苒也喜欢外婆，外婆抱抱！”
韩母上前，尽力忽视那截小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片片淤青，心里却止不住地悲伤，任由苒苒细细的小手臂搂住她的脖子。
屋子里这一幕温馨的场景暂时驱散了众人头顶的乌云，享受着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
“爸爸！”苒苒轻轻地叫了一声，偷偷看了看韩妍的脸色，见韩妍没有不悦的样子，才欢快地又叫了一声，转头，慕枫正像她无数次看到的别人家的爸爸一样，温和地笑着看着她，“你可以抱抱我吗？”
慕枫朝她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苒苒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公主一样，羞涩地把小手递到慕枫宽大的掌心，慕枫把苒苒放到肩膀上，带着她到处转圈，苒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用力地搂住慕枫的脖子，生怕不小心摔下去，却又期盼慕枫转得更快。她高傲地昂着头，骄傲得像个真正的公主，“爸爸，你说苒苒是不是公主？”
“当然，苒苒使我们每个人的小公主！”慕枫把女儿放在床上，苒苒却有些不愿意似的搂住慕枫的脖子，她似乎要把五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父爱，一下子全部纳入怀中。慕枫蹲下与苒苒平视，“苒苒乖，下次爸爸再抱你！”
苒苒才乖乖地放开慕枫的脖子，眼睛却还是盯着慕枫，似乎害怕慕枫说谎。
慕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就会防人骗了，“爸爸不会骗你的。”
“爸爸，苒苒是不是比白雪公主还像个公主呢？”在孩子的心里白雪公主是美的化身，苒苒也是。
苒苒不停地缠着慕枫说话，像是永远也说不够的。
“苒苒，要休息了哦！”韩妍帮苒苒盖好被子，“大家要回去了，跟大家拜拜吧！”
苒苒伸出小胖手，摇啊摇，说“拜拜！”
苒苒拉住正要离去慕枫的裤脚“爸爸，会经常来看苒苒吗？”她的小眼睛已经不停地打架了，显然是困极了，自从生病后，她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刚才吵吵闹闹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可她还是撑着眼皮，等待慕枫的回答，直到慕枫点了头，才阖上眼睛，沉沉地睡去，连梦中，嘴角都是弯的。
五十
五十
一双，两双，三双，无数双带着殷殷期盼的眼睛盯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人。
手拿化验单的医生被眼前这一片殷切的期盼压得有点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很遗憾，这里没有一个人的骨髓能和苒苒配对，我们会尽力寻找其它的骨髓资源，但是也请你们做好心里准备，毕竟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的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一，而且这种病的发病期很短。”
韩妍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慕枫和杭彦同时一左一右地扶住她，韩妍不动声色地架开慕枫的手，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杭彦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对慕枫她总是不自然，但对杭彦她就充满了亲切感。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韩妍咬了咬牙，自己站直问道。
“孩子的父母请跟我进来一下。”医生看了看韩妍左右两边的两个同样英俊，但却完全不同的男人，说道。
韩妍连忙跟上，慕枫默默地跟在韩妍的身后。杭彦向前探出了脚，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他毕竟还是不如慕枫，苒苒是他的孩子。他握紧了拳头，阻止自己想要跟上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