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观赏着怀里的人儿，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他瞧不出她现在的表情，不，即便是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神，他还是瞧不出她的表情，瞧不出她的心思。她是那么地深藏不露，让他无从下手。
腰际的手点了点，便有些不自然，怀中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仅是那样靠着他，像是靠着一樽石像似的，让他觉得抱着的亦是一块木头似的，冷冰冰的湿木，任野火如何疯狂，亦点燃不了她的热情。
“若不是如此，待我回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呢。”他讽刺道，暗暗地收回了腰际的手，没有扶起胸膛前的她，大掌一个回转，回到了她的脖子上，顺着她的脖子辗转到了耳际，粗糙的手指不时拂过她的耳根。
他那么一说，便让她想到了楚公馆某个男子，嘴角啜着的笑意染红了楚海文的眼，他不由得捏住她的耳垂，整个小巧的珠耳环纳入他的手掌中，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林梓芸手掌轻抵着他的胸膛而起，坐直身子理了理乱了的衣裳，依然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忽然一笑，理着发丝直直地看向他，“海恒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昨晚半夜房门忽然敲响了，林梓芸不用猜就能知晓是何人。手都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门外闷闷的声音便鬼鬼祟祟地响起，别怀疑，她真的听着像是某个做贼人的声音，“芸儿，是我，别怕。”
不知道为何，有些人只要一想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一看到他的脸便会让人从心底里发笑，门后的人便是这样的一个神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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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赏心悦目
她缓缓打开门，正打算倚在门边上看看这位做贼人想要做什么，怕？要是真的贼她还高兴呢，起码还能大战几回，来个睡前小热身松松筋骨。
“我能进去么？”二先生又开始恢复到拘拘谨谨的模样，那只脚硬是没有挪进门框半寸。
林梓芸打量了他好一会，屋里便安静了好一会儿，她轻轻一笑，“不能。”
眼瞧着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快要关上了，楚海恒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闯了进去。
“这边说了不能，先生怎么又闯进来了？”她的话刚奔出嘴边，才刚关上门，都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肩膀就被人环住了，那人从身后霸道地抱住了她，两只大掌紧紧相握，抵在她小腹前。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清瘦的下巴抵着她精致的肩骨，林梓芸惊了几分，她的背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他身上的气息不断地散发，围绕着她，似乎要这样渗透她，融入她。
那一瞬间，她不知所措，像个小女生第一次被异性抱着那样，然而她真的未曾试过与异性有过这样的拥抱，背贴着胸膛，两颗心的距离那么地近，感染到连两人的心跳亦渐渐频率调同。
他闷了好久都没有吭声，林梓芸闭上眼睛安心地微微往后靠在他肩上，她的头刚好够到他的肩膀，那么的赏心悦目。
肩膀一松，他才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样漂亮的小脸蛋，她真的很漂亮，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女子比的上她。然而他看不懂她，他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她出神，缓缓地开口，“为什么要答应去？”
林梓芸笑，依然闭着眼睛，蹭着他的脖子侧脸，弄得他痒极了，可他却十分珍惜这样的时刻，舍不得动半分，她说，“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我还不放心他呢。”楚海恒语气有些冲，声音越说越小，环着她的手臂收紧几分，最后成了老妈子的嘟嘟囔囔，“本来就是我的。”
“谁说是你的了？我说二先生，你采花归采花，为何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还不是我的吗？”楚海恒气鼓鼓的样子，俨然一副弃妇的模样，掰过她的身子与她面对而视，“我们都那样那样了！”
林梓芸撩了撩头发，不解地问，“哪样哪样了？”
不知是吃亏多了还是二先生耐性用尽，她都还没来得及摆出惯有的无辜，身前的男子便紧紧地抱住她，一掌横过她的背霸道地托起她的臀，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头，让她无法动弹。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索吻，那样地迅速突然，那样地无法交架，待她反应过来时都快要无法呼吸了。男人和女人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女人永远无法和男人用蛮力，她怎么推都推不动身前紧贴的雕像，这座如火篝般燃烧她的雕像。
她只好缓缓地调整呼吸，回抱他的头，带领着毫无章法的他，鲜有如此耐心地回应着。
今夜的他不知是怎么了，犹如脱缰的猛兽，将她推倒在床上，顺着她洁白的脖颈往下吻，她柔滑的肌肤彻底惹火了他，下一秒却吻上了一片冰冷。
意料之中的停滞，林梓芸撑起身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细语，“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楚海恒看着她柔情似水的小脸，拿起夹在她胸前的手枪，木然地张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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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周身牵绊
“就那么喜欢他么？”耳边冷清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林梓芸没有吭声，高傲地坐直身子往出窗外。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暴戾，随即又烟消云散，车内又陷入了死静，车外的风景不断地倒退，就如同时间一样，无法重来。
一路转了火车又转成轿车，奔波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北平，轿车一路直达一处花草密布的郊区，渐渐驶近的房子很普通，在这一带并不显眼。
“楚先生。”轿车停在门口，身穿白衣制服的佣人走近礼貌地打招呼，楚海文点了点头，率先下车，依旧绅士地为林梓芸开门。
这是一处很有古味儿的房子，林梓芸跟着佣人走在庭院的走廊上，不时安静地四处打量，这儿虽说比不上楚公馆奢华，但是能看得出房子的主人用心良多，鸟语花香，小小的庭院内挖了一个浅浅的池塘，种上了几多红莲，几条鲤鱼悠然地在池内玩耍，没几步路便到了主室，佣人将楚海文请了进去，而林梓芸则被带到另一处侧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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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室内，大总统身穿深色长袍，举着细头剪刀站在宽窗边亲自为一盆盆的盆栽修剪枝叶，他身前的文竹生的正是翠绿。文竹是出了名的难养活，有的人花了很多心思依然没法常年维持文竹的英姿。
楚海文静静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他的手细心地抚摸文竹的每一片星星小叶子，那么地爱惜，婆娑到顶端那零星的枯萎焦黑，另一只手上的细头剪刀夹到其中，利索地剪掉，丝毫没有犹豫，他的眸不由得微眯，空气中徐徐响起他温厚的嗓音，“卜五。”
大总统像是这时才发觉身后的人，缓缓回身，瞥了身后的人一眼，露出了个久违的笑，便放下手中的剪刀，朝他走来，“海文，这是多久没有唤卜五的名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楚海文目光落到了那一盆文竹上，修剪过后的文竹更显翠绿，摆在那儿，与各种不同的盆栽并排而摆，不是最出众的，定眼细看，却是最有气势的。
大总统留意到他的视线，也望向那盆文竹，目光深邃，“知道我为何如此喜欢文竹么？”他轻吁了一口气，“文竹虽难养活，但是每一条枝，每一片星叶都是按照期望的方向成长。”
楚海文上前走了一步，“植物终究是无性之物，没有思想**，没有周身的牵绊。”
大总统捋了捋胡子，目光直视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多的牵绊了？”
楚海文沉默了。
牵绊一直都在，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懂得的多了，在乎的多了，害怕失去的多了。
见他不说话，大总统收起了视线，淡淡地问，“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么？”
“嗯。”想起那个女子，楚海文嘴角浮现了讽刺的弧度。
到底是自己大意了，让那个女子就这样打入他的生活，勒住他的脖颈。
“那就……”大总统瞥了他一眼，重新拿起剪刀，将英气的文竹从中间一剪，失去枝干支撑的文竹星叶便如流星坠落般飘落凋零之地。“反正，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帮手。”
语气那么地平淡，看上去那么文弱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限地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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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不可收拾
在北平几日，明眼人看来她是陪着楚海文出来的，可实际上，她却被软禁了。
何谓软禁？
林梓芸瞥了眼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士官，真没想到这个年代也有强女子，女子都能上战场当兵当官了。女士官同进同出，嘴上说是伺候她的，楚海文还以为她是傻瓜了呢？
“小姐，先生说明日启程回上海。”下面来的士官恭恭敬敬地禀报。
她嗯了声，继续啾着案上的花瓶发呆，士官退下，佣人便奉上一杯茶，瞧着佣人低着头奉茶，却在茶杯上了桌子上的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眉峰微动，端起茶杯目送着佣人下去。
“没有糕点吃么？先生知道我最喜欢吃糕点的了。”林梓芸撇嘴朝女士官眨了眨眼睛。
“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女士官得令，马上下去。
确定女士官真的离开后她才揭开杯盖，果然，杯子里一滴水都没有，明晃晃放着一张纸。
工工整整的几个大字，却让林梓芸脸色突变。
随着楚海文快马加鞭赶回上海，她一直观察着身边男子的动静，却是什么都察觉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