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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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眼-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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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一软,歪了身子“扑通”跌倒在地,吃痛地□□:“哎唷……”
    两个警察见状连忙上去扶他,秦森却不再多瞧他一眼,猛然转身走出了审讯室,“砰”地甩上身后的门板。曾启瑞先生见他出来,便第一时间走上前想要弄清楚状况,“为什么突然——”
    “犯人不是毛文窦。”秦森打断他,在我跟前刹住脚步,视线越过我的肩膀与他的目光相撞,毫不在乎这句开场白有多令人震惊,紧接着就语速如飞地道:“上眼睑下垂,表情淡漠,大舌头,重鼻音,颈肩无力,下蹲困难,喝水呛咳——这些都表明他患有重症肌无力,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把被害人打到重伤甚至死亡,然后在短时间内逃离现场。”
    所以他刚才皱眉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些?我转过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结果不经意瞥见审讯室里肖警官简单对两名警察交代了一句,站起身朝门口走来。
    “你的意思是抓错了人?”曾启瑞先生挑高了眉梢,“但是他自己都认罪了,而且他符合你们推断出的特征……”
    “特征描述没有错,但我确实抓错了人。”大概是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满,秦森皱紧眉头烦躁起来,再开口时语速和语调也变得更加咄咄逼人,“您没看到他连水杯都端不稳吗?”
    我被夹在他们中间听他们僵持不下,无心支持任何一方的看法。
    “毛文窦在撒谎。”肖警官在这时推开门走出来,步履稳健地朝我们的方向迈开脚步,“每一次作案的细节他都说得很清楚,但不论是问多少次,他的说法都跟第一次的一字不差,显然是早有准备——除了今早那次。”他神色平静,语气也平淡无波,一面向我们走来一面客观地陈述审讯过程中发现的疑点,“他最开始的供词是原本打算行窃,再问他既然抢劫是临时起意那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作案工具,他就开始翻供。供词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脚步停在距离秦森两步之远的地方,他恰好站在了他们两人中间,又与我保持了我能够接受的社交距离。
    “我们很可能抓错了人。”他说。
    秦森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曾启瑞先生的眼睛,沉默许久,等到肖警官话音落下,才启唇补充:“他在保护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犯人。”
    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我仍然不打算吭声。希望是我的错觉,秦森和肖警官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却好像突然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情势扭转成了二比一,曾启瑞先生摊了摊手,审视这两个后辈的眼神略显无奈,“看来你们的意见再次达成一致了?”
    我有些疲倦,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便拉了拉秦森的衣袖:“我去买瓶水喝。”顺道问他,“你要什么?”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矿泉水。”
    稍稍颔首,我转过身要离开,却又被他拽住了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他嗓音低沉,口吻不容置喙,丢下一句“很快回来”便拽着我迈开了脚步,让我没法说出一句话来反对,只得在曾启瑞先生不大赞同的注视下被秦森拉着离开。
    外头的空气不比室内,冰凉而干燥。我们在距公安局最近的一家小卖铺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橙汁,正要沿原路折返,就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女声:“秦先生!”
    我跟着秦森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声源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急急忙忙冲着我们跑过来,身材高挑,模样漂亮,一身修身牛仔裤和红色短款羽绒外套,纤细的脖颈外还圈着一条薄围巾。她跑到我们跟前来,先是气喘吁吁地瞧瞧我,再满脸欣喜地对上秦森的视线,一开口便激动不已:“太好了,真的是您!我一在新闻上看到您就买了最早的机票赶过来了——虽然拍得很模糊,但我反复看了很多遍,确定那真的是您……”
    抬头瞟了眼秦森,我注意到他脸色并不好看,只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半晌竟不发一言。
    大约是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沉邃得有些可怕,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声两秒,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是不是有点唐突了,您还记得我吗?我叫陶叶娜,四年前在X市给您做过专访……”
    “不记得。”干脆利落地丢给她这样三个字,秦森攥了我的手回身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陶叶娜的脸上有片刻的怔愣,不过她比我想象的要耐得住打击,很快又小跑着追上来,仿佛完全没有受到秦森冷冰冰态度的影响,口吻迫切地问他:“秦先生您为什么会搬到V市来?四年前我们结束专访的时候,您说您正准备带着您妻子一起去美国度假,可是在那以后的一整年您都杳无音讯,再次出现之后就辞掉了在A大和X市公安局的工作消失了踪影……是不是那一年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影响了您的选择?”
    秦森的步速越来越快,下颚紧绷,眉心紧拧,攥着我的手也越收越紧,始终沉默不语。
    看出来他不打算回答,陶叶娜迟疑了两秒,居然把注意力转向我:“魏小姐……”
    秦森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她的同时强行将我拽到身后,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东西举到她眼前。我这才发现他手中多了个粉色的钱包,而不等我反应过来,陶叶娜就先一步惊讶地张大了眼:
    “这是……我的钱包?”
    对她愚蠢的问题不予理会,秦森挪动食指展开了她的钱包,神情冷硬地报出一串数字,接着道:“你的身份证号码我已经记住了。我有不下十种途径得到你的个人信息。”转而合上那个钱包,他眼里的神色已藏着几分阴鸷,“相信你知道我能看穿小偷的手法,也精于行窃。同理,我可以破谋杀案,就代表我有能力策划实施一场完美的谋杀。”
    气温在短时间内下降得厉害,我呼出的气体预冷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如同白雾一般快速上升。隔着这小片的氤氲,我看到秦森将钱包塞回了陶叶娜的衣兜,语意冰冷地给了她最后一个警告。
    “不该知道的事不要追根究底,”他说,“代价你付不起。”

  ☆、第九章

陶叶娜没有再跟过来。
    我跟着秦森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对男女走在我们前面。男人搀着身旁的女人,两人都衣衫单薄,瑟瑟风中相互依偎。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我仔细回想却记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当他找到一名警察询问些什么,我无意间瞧到他的侧脸,才猛然想起来。
    毛文窦。他的背影和毛文窦很像,五官也相似,只不过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比毛文窦要年轻一个辈分。他搀着的女人比他年长,大约是四十上下的年纪,神色恍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还记得曾启瑞先生提过,毛文窦和他的妻子儿子住在一起。他们多半就是毛文窦的妻儿。
    正在打量他们母子,我突然就听见身旁的秦森兀自出声:“扁平足也可以遗传。”
    “什么?”短时间内没有反应过来,我便抬头看他。
    秦森闭口不答,微拧着眉头加快了脚步走向审讯室的方向。我紧紧跟在他身边,仔细留意他的情绪变化。自从陶叶娜出现,秦森的情绪就变得不太稳定。我觉得我需要随时做好准备,在他状态开始变坏之后及时带他回家。毕竟现在已经有记者知道了他的存在,如果他在公共场合发病,恐怕我们今后的日子就会不得安宁。
    等看到审讯室外的曾启瑞先生和肖警官,秦森还没有停下脚步便远远将嗓音抬高:“我刚在大厅看到毛文窦的妻子和儿子。”他最终驻足在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多看肖警官一眼,只把目光投向曾启瑞先生,“他儿子叫什么名字?”
    “毛一瑞。”我来到秦森身后,正巧听见曾启瑞先生开口回答,“是我们请他们过来的……”
    “今天早上搜查的时候他在不在场?”秦森用另一个问题打断他,语速极快却吐字清晰。我直到这时才把他刚才那句遗传和毛文窦的案子联系起来,再扭头通过单向透视玻璃看看审讯室里垂头不语的毛文窦。
    如果是父亲帮儿子顶罪,那的确是说得通的。
    “在。只不过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说是去找他母亲董梅。”显然和我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曾启瑞先生随口答完就紧接着向秦森确定:“你觉得犯人是毛一瑞?我们刚才也在讨论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就是他。”他低头从手中多出来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不慌不忙递给秦森,“而且刚刚已经检查过赃物上的指纹,除了毛文窦和你的指纹,还有另外两个。我们目前猜测其中一个指纹是李飞英的,另一个就是毛一瑞留下的。”
    肖警官的视线掠过那份资料,而后转向秦森的侧脸,平静地补充:“正好毛一瑞说过他今早没见过毛文窦,对毛文窦抢劫的事完全不知情。”他说,“所以只要进行指纹比对,就可以拆穿他的谎话。”
    点头附和,曾启瑞先生摊摊手,“现在就怕他们父子两个翻供。”
    “嗯。”扫了眼资料上的内容,秦森在我看清它之前又把它递还给了他,“毛文窦的病情很严重。估计也是不想把钱浪费在治疗上面,横竖都是死,不如帮儿子背黑锅,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
    原本不过想看看鉴定报告书的样式,见他这么警惕,我便忍不住抬眼看他。
    秦森却只视我为空气。
    正拧了眉头凝神思索,曾启瑞先生接过资料,无意识地咕哝:“要是还有其他证据……”
    “也不是没有。”
    视线集中在前方的某一点,秦森翕张嘴唇念出这五个字,口吻轻描淡写,目光微沉像是在出神,却让曾启瑞先生和肖警官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他。感觉到肖警官那捉摸不透的视线扫过我这里,我低下头避开,盯住自己的脚尖,无所事事地听秦森慢悠悠道:“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得很紧,但还是从下摆那里露出了一点里衣。”他拿出拢在衣兜里的手,看也不看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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