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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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怯春寒,半宜晴色-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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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血……”她的两颗明亮的眼珠子也登时变得呆呆的,她的眼睛移到他的脸上,“好多好多的血……”她将两只手举起来,面上渐渐显示出一丝惊诧之色。她眼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的一双手,似乎那双手上沾满了血渍。她的额上覆盖着一层疏疏的刘海,像是要刺到眼里去,那刘海底下缠了一条白色的绷带。
“睡吧,好不好?”他黯淡苦闷的心境又有谁会知道。他还是捺着性子,将又暖又柔的被子替她盖上。
“你杀了我的孩子对不对?”她从被子底下露出一双水伶伶的眼睛,两颗眼泪珠儿在眼眶底里打转着,一粒一粒地往下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心里像是被织入了一张漫天的愁网,他拚命地想挣脱,那些仿佛长了手脚的网紧紧地将他箍住。
“我的孩子……没了。”她呜呜地哭起来,被子上出现了许多个黑圆点。
“我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再生……”他犹如万箭簇心。为了安抚她,他不得不编了这个谎言。为了保住她的命,不得不将她的子宫也切除了。
她哭得肝肠崩裂。她有生以来从未哭得这样伤心欲绝过。她依稀地觉的自己唯一的寄托也没有了。所有的希望都跟着这一个早夭的孩子消声匿迹了。
霍震楠坚凝地立在董醉蝶的门前许多,渐渐地不耐烦起来,敲了很多声门都无人应答。这时对面的门倒是吱噶一声打开来了,走出来一位约莫四十开来的中年妇人,一件洗得泛白的棉袍,外面罩了一件湖色的开司米线衣。
“那位姑娘前几天一早我见到她提了一个行李箱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他吃了一惊,便又问她:“你可知道她上哪去了吗?”
那妇人说道:“那我可不清楚,我们也只是平时见过几次面。嗳,那你门不要再敲下去了啊,我们要睡觉了。”
一丝疑影在他的心中暗暗铸成。怎么醉蝶没有告诉他呢?像要离开这里几天去别的地方的这种事,她不可能不事先告诉他的啊。怎么这次就这么反常,悄悄地就走了呢。他迟疑地离开了董醉蝶的家。
又过了几天,董醉蝶还是毫无音讯。他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回乡下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呢。可是一通电话也没有,一封信也没有。这可就太奇怪了。在这期间霍亭青还是硬逼着他与贝如织约会,但是他愈发地心不在焉了。陪贝如织逛街的时候,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如织说话,好在如织这人平常就沉默寡言的,两人交谈之间出现冷场也是经常的事。他走着走着,便听到背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回过身子,看到如织落后他数十步。
“你怎么走得这样快?”她略曲下身,两只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喔,不知不觉中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是你怎么了?”
“我……我觉的脚有点儿疼,不知是不是崴了。”她皱起脸说道。
“那先坐一下吧。”他们的身后刚巧有一条长椅。他赶紧扶她坐下来。他欲拿起她受了伤的那一条腿。她被骇了一吓,忙将腿缩了回来。
“你不用紧张,我帮你看一下。”他道。
“可是在这种地方……不大好吧。”她噘着嘴道。
“那我送你回家好吗?”
“可是我现在不能走动。”
“那我背你。”说毕他便伏下身子。
“那……那多不好。”她的腮上顿时飞起了两片红霞。
“可是我不背你又怎么走呢。行了,上来吧,我的力气很大的。”
她羞涩地将两条胳膊勾在他的脖子上,他一使力就将她背着站了起来。她嗅到他头发里的味道,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气味,这种气味不难闻,而且使她脸上的两圈红晕就更浓烈了。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她爹在小的时候背过她之外,也只有他了。
“我是不是很重?”她见他的脸上汗涔涔的便说道。
“不重。”霍震楠微侧过脸答道。他虽是跟如织在一起,但是心里想着却是董醉蝶。董醉蝶杳无音讯已经一个礼拜了。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去乡下将她找回来。
“不如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走吧。”她见他嘴上硬撑着,但是步伐却迈得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不用了,你家不是马上就要到了。我不累。”他道。忽然他头上飘来一阵香气,紧接着有一块手绢却揩拭着他额上的汗珠。
(本章完)
第122章 梧桐疏雨秋风颤(一)
贝如织见他正举眼望着自己,忙羞赧地说道:“你出了好多汗呐……”
“谢谢。”他对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到我家了,快把我放下吧,我怕被人瞧见。”她突然慌慌张张地说道,并挣扎着从他的背上爬下来。
“别乱动,当心你的脚。”他微伏下身,她站在地面上来,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然而她的心却是活泼的,欢快的,愉悦的。
“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还害你扫了兴。”她自责地说道。
“没事,你的脚伤还没好,那在家多休息几日吧。”他的语气虽然充满了失落,但是心还是非常的高兴。
他拜别了贝如织,回到家中将如织的情况与霍亭青如此一说,霍亭青也不再硬逼着让他时常跟如织约会了,只是吩咐他一有空就去询问如织的伤情。
霍震楠嘴上唯唯诺诺着,私底下启程去找董醉蝶,他回到以前董醉蝶所呆过的戏院子询问她以前所处过的小姐妹打听她的下落,终于将她乡下的地址打听了出来。
霍震楠来到了董醉蝶出生的地方,那是个偏壤的乡下,路崎岖不平,矮的房屋,灰旧的瓦块,呈现一派萧索凄凉的景象。
他一路走一路问人,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董醉蝶的消息。他在这村子里兜了好多圈,才发现董醉蝶的家。阳光从云隙里漏了出来照在黯败破旧经年失修的屋顶上,墙上的石灰的皮都剥落斑离,窗跟房门都关得死死的,只是风可以从指来宽的缝隙里透进去,吹得窗跟门都瑟瑟地摇撼着。
他犹疑地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从窗户的罅隙里张望进去,发现屋子里的光线暗沉沉,一时间也摸不清是不是有人在房子里。末了,他索性放开喉咙一迭连声地喊起她的名字来。
“别叫了,都没人。”那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尖细高亢。
“那她去哪里了呢?”他循声望去,瞧见对面二层窗户处有一个人影,正在晾衣服。
“估计去她爹的坟了吧。她就一个爹,没有别的亲人的。”那女人叫道。
“谢谢大姐啊。”他掉头就往外跑去,跑了没几步,又噔噔地跑回来。“大姐,请问她爹的坟在哪里啊?”
那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跑了。她爹的坟就在前面那座小山坡上,很好找的,一上去就能瞧见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就在那边。今天早上我上山的时候还遇到她了呢。”
他再一次掉转身子往山上跑去。
刚上了山便听到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啼声。他寻声走去,见到董醉蝶一身缟素装扮,跪在一碑位前呜呜咽咽地啜泣着。
“醉蝶。”他欣喜地叫了她一声。
董醉蝶回过头,见是他,脸上便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忙起身,掉头就走。
“醉蝶,醉蝶。”他一叠连声地喊起来并加紧了步子追赶她。
她跑了没几步就被他一把扯住了袖子。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跑啊。”他道。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她的声音紧憋微弱,袖子捂住了嘴说。
“我来找你回去啊,你怎么就闷声不响地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他着急地说道。
“你回去吧,我是不可能会跟你回去的。”她掩住嘴说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解地问她。
“震楠,我很感激你当年帮我。只是我们两个再这么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我想明白了,所以我就回到这里来了。”董醉蝶冷然嗫嚅道。
“你想明白什么!我不是答应过你,你要来拜祭你的爹,那么我会跟你一起来见他。可是你不能一个人就这样子走掉了啊。”
“震楠,你听我说,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们再这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你爹娘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我。那么就趁我们之间还有感情的时候,我们就分开,这样就能永远给对方一个美好的回忆,难道这样不好吗?”董醉蝶神情中渗着浓重的悲伤。
“你要跟我分手?”他愕然地松开手,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是的,震楠我们身份悬殊,你们家也不可能会接纳我的,你就任由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董醉蝶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我不会放任你自生自灭的。我说过我要养你,我会对你好的。”他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敲得他整个人都惘然了。
“震楠……”她失声地喊了起来,忧伤的情绪将她浸透了。“你回去吧,你是霍家的二少爷,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唱戏的。你有更好的女人可以当你的妻子,而我,你就把我当作是一场梦吧。”她惆怅地说道。
震楠定定地望着她的眼。月白色的棉布旗袍,头上绾了一条同色的发带,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清丽。原来当她说了那两个字,他的内心是止不住地抽痛。
“走,跟我回去。”震楠凄惶地说道。
她蓦地挣脱了他的手,泪水把喉咙里的声音含糊噎住了:“震楠,我要成亲了。”
“你要成亲?”他失了神似的睁大了眼眸。
“是的,这几天我们村口的铁匠来托媒人找到我,说要娶我,我已经收了他的聘礼……”从她幽黑澄澈的眼眸里泪水蜿蜒着流了下来,“下个月……下个月我就要过门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震楠骇异极了,他带着悲酸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到时候你就来看吧。”她心里如着了一枚钉子,深深地将她刺了进去。
“你……”他语噤。
“震楠,你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女朋友,我们……还是算了吧。”她的牙咬了又咬,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如织?”他将眉头攒了起来。
“震楠,认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你就好好跟如织姑娘过日子吧。她很适合你。”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很适合我。”他眼圈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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