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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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怯春寒,半宜晴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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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底下一看,似乎肌肤的肉色隐隐地从睡衣里透露出来。她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躺回到床上,将一袭绿绫缎子的被子裹挟在身上。
丫鬟们将这一切忙掇完便疾迅地消失在门边,膨地关上门。
她怔怔地躲在床上,打量着这间房子。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面挂钟的笃的笃地响着。时间过的很缓慢,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迟滞起来。
当……当……钟摆发出沉重的声响,将她从梦中惊醒,不知何时谁在桌上放了一盏灯,不甚明亮,白瓷边缀着排穗的灯罩,里面拢了一只小灯泡,灯泡里有着惨淡的灯丝。
门伊呀地响了,她昂起脸,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走进来,她愕住了,一种莫名的疑惧在心头升腾起……
(本章完)
第8章 孤雁儿(二)
郑四方走到床边,见她睁大惊恐的眼盯着自己,便笑了。
“别紧张,我不用对你怎么样的。”
她仍是不放心,警觉地将被子往上拢了一拢。
郑四方并没有凑近她,只是环顾着这房间,半自言自道:“我有多久没有来这屋子里了。兰儿。”他叫着她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圆圆斜瞵着他,灯光下他的脸也显得憔悴了,眼睑下留着两大块阴影。
“谁是兰儿?”她喃喃地接口道。
“兰儿。”他低下眼皮,眼皮微微地松垂,手抚在一张案上,上面有一本纳兰容若的诗集。“这是她住过的房间,读过的书,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见他反复地念叨这个名字。圆圆牵着被角的手不觉松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兰儿是您的太太吧。”
郑四方嗬嗬地笑起来,将眼光乜斜着她:“她走了快十年了,她走的时候也跟你如今一般大。”他笑着笑着,霍地将笑意隐没在唇边,“兰儿死之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爹,我好挂念我娘,我要下去陪她了。”
圆圆听着,直直地瞪起眼来,眼珠子四下子转动,自己住的房间原来是一个已故之人的闺房。登时她觉得这房子里充斥着阴森森诡异的气氛。
郑四方抹了抹略青的眼圈,双眸带涩:“我郑四方,有着用不完的钱跟一般人仰望不到的地位,可是又有什么用?我的女儿并没有我的钱跟名而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她死的那年才十六岁。”
圆圆悄悄地挪移了一下已经坐得僵硬的身子。
“老爷,你怎么在这里呢?”程卉推门而入,轻薄单衣底下透露出隐约可见的肌肤,脚上着一双石榴红绣花拖鞋,露出白里带红的皮色。
“你先睡吧。”郑四方睄了睄她一眼,便随着程卉出去了。
程卉勾住他的臂膀,临走前还抛了个倨傲的眼色给她。
圆圆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灯也未关,便沉沉地睡去了。
霍震霆揣着一颗落寞颓败的心来到了上海,典下了一幢西式风格的洋楼,他同李子叶商议过后便决定不再开古董铺,将开设一家歌舞厅。正好有一家百乐门歌舞厅因经营不善,东家急于脱手,接下来的日子霍震霆便操办此事。霍震楠原本计划去国外留学,因举家迁移的事而耽误了,便打算在当地找一所大学就读。霍亭亭由霍亭青托人找了个女子学校将她安置进去。霍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生活的轨迹。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百乐门的经营权终于被霍震霆接手了。他将百乐门重新装修,并设有两个舞池:一装有10厘米彩色磨砂玻璃地板,俗称“玻璃舞池”;一装弹簧地板。均有冷暖设备。而且他还准备搞了个月历牌小姐的选秀比赛,胜出的十二位美女将刊登在百乐门的月历上。他想方设法与郑四方接洽,将选出的美女送到郑四方的电影公司,有机会在电影崭露头角。一时间这个消息轰动了上海滩,不少妙龄女子甚至是歌伎舞女都跃跃欲试。
桑圆圆以妻不妻妾不妾的身份在郑府住了下来。她的地位比不上郑四方的妾室,却又比郑家的佣人高出一大截。郑四方到底对她怀着怎么样的一颗心,当底是将她当作妾来对待还是当作女儿来对待,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怎么说,圆圆在郑家所享受到的优待是她以往所享用不到的。
这一天她沿着迤逦曲折的楼梯下去,刚站在楼梯的边沿,底下的饭厅里便传出程卉与郑四方的闲聊之声。
“老爷,你说如果是我去参加那个霍老板举行的月历牌美女,你说能不能胜出啊?”程卉将软绵的身子倚靠着郑四方。
郑四方嘴里叼着一只雪茄,将两道浓眉一扬,用手拍了拍她的面:“你啊如果去的话,简直是月历牌皇后啊。”
程卉听后乐不可支,将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老爷你真坏,又逗人家了。听说胜出者还要机会拍电影啊。”
“那只是噱头而已。”郑四方不以为然地说道,从口中喷出稀薄的白雾来,“不过有特别突出的,也未尝不可。电影公司总是需要有新鲜的血液输入的。”
“而且奖金也特别高啊,有五百大洋这么多。”程卉又添了一句。
“怎么?你真的想去参加?”郑四方斜睇了她一眼。
“怎么会。”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圆圆倚傍着扶手听到五百大洋这几个字。如果有这笔钱那么她就可以去买两张从南京到上海的船票,到时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她为自己的这个念头雀跃不已。她返身踅回房间,从那一排衣架子上挑了一件粉色织锦旗袍,通身的花卉图案。她咬一咬牙,她从来没有穿过旗袍,只不过见程卉时常穿着,试想如果去参加选秀穿这种衣裳才不会有失偏颇。她将旗袍穿在身上,由此可见兰儿的身材要比她再瘦弱一点。她见柜子底下还有一只纸盒子,打开来是一双搭襻高跟鞋子。她也有样学样,将鞋子穿在自己的脚上,略微尖窄了一些。她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不太灵便,无法有她穿布鞋时的那种洒脱。但是为了那五百大洋,她豁出去了。她推开门,大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然。门洞里忽喇喇地刮来一阵风,寒气凉凉地摸着她的脸,她疾忙又旋回身子,又撮过一件大衣穿在身上,才又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郑家,两只手握住辫梢,想到程卉穿旗袍时总是将头发披下来,烫得曲折蜿蜒地披在肩上,一走那小发鬈便随着身姿摆动。她便草草地将头绳解下来,用手指拢了一拢那秀发。她拦了一辆黄包车,这也是以往想也不敢想的。
“小姐,去哪里?”拉车的是名壮汉,黝黑的脖子上搭着一块破旧的白汗巾。
“我……我……”她吱唔了半晌,“我想去参加月历牌小姐,请问是到哪里的?”
“呦,原来小姐是去参加那个选美啊。”壮汉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行,这路我最熟了。”
壮汉将她拉到百乐门的大门前。她小心翼翼又不无心疼地抖开那包着钱的手绢,数了钱给他。
壮汉道谢不迭,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小姐,你长的这么漂亮。一定能够选上的。”
她莞尔一笑,转身拾阶而上。
门口的招待员告诉她报名是在二楼。她闻着油味走上楼梯,黑沉沉的一片连丝光影也看不见。她凭着感觉走上二楼,迎面有个男人走出来,走得很匆促,身后还有两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霍老板,霍老板。”
她煞住了脚步,那男人蹭着了她的衣裳,她闻到他身上的那一股味道。
(本章完)
第9章 孤雁儿(三)
当王经理把参赛表格一一将交于霍震霆看的时候,霍震霆随手翻阅了几张。一面听王经理的汇报。“霍老板,现在有逾超过一千名女性参加,年龄大多在十六至二十岁不等。我们将先在第一批中淘汰一百个进入第二场比赛,第二场中淘汰五十个再进入第三场比赛,最后从五十个人选出十二个……”
“等一等。”霍震霆眼前一亮,从其中的一张报名表中抽出一张。指着上面的名字问道:“把桑圆圆的照片给我看一下。”
桑圆圆,这不正是在船上遇到的那位姑娘吗?难道真的有这么凑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她。他两颊的肉不自觉地轻轻地搐动。
王经理把照片寻出来挜入他的手上。
然而他一瞄到照片上的人不由得失望至及。照片上的人长的与他要找的桑圆圆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他将照片丢还给王经理,说道:“最后那一场,我跟郑老板会来观摩。至于别的比赛,你就看着办吧。”说罢他走了出去。
王经理将桌上的报名表乱哄哄地掇在一起,这才发现桌子底下还有一张照片,他伛腰拾了起来。照片的背面用小楷写了三个字桑圆圆。而原来给霍震霆看的那张照片是另外一位小姐的。王经理苦笑了一下,既然错了就错到底吧,免得被霍震霆知道了嫌他做事不严谨。
圆圆跑回郑家,咚咚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郑四方。郑四方一见到她,面上透露出惊诧的神色:“谁让你穿兰儿的衣服的?你跑哪里去了?”
圆圆手撮弄着大衣上的纽扣,嘴唇微微翕动,吓得眼跳心惊的。
郑四方却缓和了语气:“你穿兰儿的衣服倒不难看,那个背影真像她。以后不要随便出去。如果你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周妈好了。”说毕他便闲闲地离开了。
圆圆舒了一口气,她的双手负在背后,还拿着一张月历牌小姐的报名表格呢。她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张表格仔细地看了几遍,就好像握着一份希望,虽然她对自己能赢的那笔奖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长的比别人美,除了爹娘也没有人当面说过她长的俏。她揽过一面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的端详。上宽下窄的脸,肤色倒是白皙,鼻子的山根似乎不那么坚挺,嘴唇太小,可是肉嘟嘟的。她想起平日来,程卉总是将自己的脸涂的白是白,红是红的,看上去气色也十分地好。不如她也学学如何给自己的脸锦上添花。梳妆的工具倒是不难找,兰儿的梳妆台上就有一整套,只是她对着林林总总的脂粉唇膏,不知如何下手。她正踯躇不决,门訇地一响打开了。
“原来你也在涂脂抹粉啊。”程卉从门外带了一阵香气走了进来。她对郑四方对于这丫头的态度吃不准,但是一点毋须置疑,就是郑四方对圆圆这丫头的确是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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