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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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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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泰国战场作战的日军士兵在回忆录中如此描述:“1944年3月11日,我第一次走这条铁路。火车以其最高速度(每小时20公里)爬行,450公里的全程走了4夜3天。火车穿过丛林,丛林里的战俘,没日没夜地干活。他们都光着身子,白种人特有的粉红色皮肤上尽是血污。日本军官在后边挥舞着鞭子驱赶他们。”
据统计,铁路沿线的气候与生活条件非常恶劣,加上日军非人道的强制役使,先后有16000名盟军战俘和约10万名劳工死于过度劳累、疾病和营养不良,正因为此,这条铁路后来被称为“死亡铁路”。而据了解,当时被日军强迫在湿热的泰国修建“死亡铁路”的战俘每天的“工资”是1铢,合人民币2毛钱。
一年半后,也就是1943年11月,这个原计划应该六年才完工的“死亡铁路”正式通车,平均每一公里付出209人的生命,总共搬走了1.1亿立方米的土方。


、第四章 敌国军营漂木柹

炮弹在头顶上呼啸着,炸开的弹片和激起的碎石泥土像下冰雹似的砸在身上,整个山头几乎被炸得翻过来了,血肉与泥土互相搅拌、互相渗透。
明清远沉着脸匍匐上前,从一个单人掩体透过浓黑的硝烟向山下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下日军已经集结完毕,大约有一个中队编制的人数,很明显是要发起第二次攻击。明清远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这回日军可丧失了最佳的攻击时机——从轰炸伊始到现在这关系战役成败的几十分钟。
日军飞机仍在轰炸五零一高地,火力压制并没有减轻,但是远征军士兵们都已经进入阵地,严阵以待。
当山下的日军仰望着硝烟缭绕的白塔山时,他们认为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上午十时的轰炸已经使山上的中国军队丧失了战斗力,胜利定然是他们的,于是无知而傲慢的鬼子们在冲锋时个个直着身子往前冲,完全忘了训练时要求的是什么姿势。
有一颗炸弹被投到明清远旁边,就在离他约莫三公尺远的地方爆炸,冲击波震得人头晕目眩几欲呕吐,被炸起的泥土也生生地打在身上。尽管如此,但明清远沉浸在战事中,完全没有感到炸弹对他的威胁。他远眺了一下仁安羌,可以看到新三十八师兵临城下,城中的英军在开始聚集至一处,只待自己这里完全攻克五零一高地,他们便可合力冲破日军的包围。
明清远回过头,用手做了个准备打的手势,然后自己拿着美制M1903A4式狙击步枪守在最前沿。
得意洋洋的日军挥舞着红膏药一般的旗子,嘴里哇哇乱叫,一边左右躲闪着从山上被炸飞而滚下来的土石,一边迅速地向山上推进,企图全歼这些该死的支那人。
廿余架日军飞机仍在不停地朝一一三团俯冲,投弹,只不过目标稍稍远离了最前沿,显然是害怕误伤了日军。
近距离作战时,子弹的威力远远超过炮弹和炸弹,准确性也绝非炮弹和炸弹能及,现在日军飞机也怯了,这才可以搏一把呢。明清远举起枪用力挥了一下,阵地上立刻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撂倒冲在最前面几十名日军。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后面的日军都楞住了,子弹如雨点般从山上倾泻下来,立刻把日军压制住,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一名日军军官迅速反应过来,挥舞着军刀呼喊了几句日语,那些日本士兵也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举枪朝山上射击。可到底是中国远征军居高临下占了优势,又刚刚被轰炸过,山上的浓烟使日军的射击完全找不到目标,日军一下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状态,愈是想推进,愈是伤亡惨重,始终无法突破一一三团的前沿
阵地。
才压制住攻势,头顶又是“轧轧”的马达声,日军飞机又飞来往一一三团的前沿阵地投弹扫射。
日军飞行员们刚刚从飞机上的无线电得知了一个无比惨痛的消息——就在昨天,美国空军杜立德中校率领十六架B25B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起飞,轰炸了东京!
八嘎!首都居然受到炸弹的攻击了!从航母起飞也算好防,只要山本五十六能再导一出“珍珠港事件”便行,可如果美国利用中国大陆为基地来轰炸日本,这可怎么防?
于是在五零一高地上的中国军队立即成为他们的重点打击对象,几十发炸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了前沿阵地上,来不及卧倒隐蔽的士兵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乱飞。如此剧烈的爆炸使空中飞得过低的日军飞机也受到了气浪的震动,摇摇晃晃,鹞子一样的向天上飞去。
很快,阵地上临时筑起的工事就在猛烈的轰炸中尽数毁去,阵地上满是血污,尸体和断臂残肢散落一地。浓浓的黑烟中传出此起彼伏呛咳声,无处藏身而只能匍匐在炮弹炸出的浅坑中掩蔽的明清远和一一三团士兵们双眼都被硝烟熏得暂时失去了视觉功能,只是机械地扣着板机朝前面射击。
来不及了,漫山遍野都是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了,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九九式步枪疯了一般地向阵地扑来。
当一名粗壮敦实的日军士兵一个大步跨上阵地的时候,明清远的心一沉,正要朝他射击,三营营长张琦从浓烟中蹿出来扑倒在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身上。一股青烟从张琦的身上冒出,跟着发出“轰”的一声响,那个鬼子和紧跟上来的几名鬼子都被炸翻在地,炸碎的血肉四散开来,一截截断肠飞入阵地,挂到步枪上。
明清远忍住悲痛,在心里为张琦默念了“尘归尘,土归土”,然后手一挥,阵地上呼啦啦地冲出了上百个全身被熏得漆黑的士兵,都端着上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冲向几十公尺外的日军。
这是一种赌博式的冲锋,一旦不能把日军压下去,整个阵地,还有整个一一三团都将在几分钟之内失去,但是明清远更担心的是天上的飞机,只要再来一次轰炸,一一三团连赌博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双方绞在一起,日军飞机才会可能顾及己方而停止轰炸。
日军飞机超低空掠过,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绞在一起人,想起空军不得介入白刃战的规定,训练有素而又墨守成规的飞行员紧按机枪发射钮的手松开了,廿余架飞机在白塔山上盘旋了两圈,终于一掠而过。
短兵相接,刀枪相击,刺刀相交的铿锵声,
枪托击中肉体的闷响声,濒死者的惨叫声……不断有鲜血飞溅,不断有士兵倒下。仗打到这个份上,几乎是回到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冷兵器搏击状态,什么细致的现代战术部署,都已经失去讨论的意义了。
老子所说的“抗兵相若,哀者胜矣”不无道理,再者中国人又不似日本人一般不知变通,每每拼白刃战,他们才不会似日军一样把子弹都退出枪膛,而是又刺又开枪,弄得日本人时时大呼中国人真他妈的狡猾。
十几分钟的拼刺过后,攻上山头的日军全部横尸于地。经过这么久的激战,一一三团已经伤亡过半,精疲力竭,全凭一股精神支持着了,日军飞机又随时会回来轰炸,明清远是绝对不会地整个部队这样目标明显的在山上白白挨他们的轰炸的,可阵地的丢失也意味着前功尽弃。
仁安羌一役,他和孙立人都输不起,这不单单是打鬼子的问题,更关系到英美两个大国对中国的看法。这回只好学一下共军了,明清远大声吩咐余下的士兵们:“把日军的衣服扒下来,撤。”
士兵们迅速心领神会,飞快地扒下日军的外衣罩在自己身上,又缴了他们的步枪退至山下守着,待到新一轮的日军拖着迫击炮登上五零一高地时,一一三团也施施然的上了山,团里几个去日本留过学的士兵同日军寒暄几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射击起来……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五零一高地在激战中几经易手,终于在下午二时被一一三团完全攻克。
明清远注意到士兵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发射完信号弹后便立即要一些士兵抬了伤兵下山,余下的同他一起留下来掩埋尸首。
缅甸的气候闷热至极,只一片刻,阵地上的尸首就已招来大量的蝇虫落到这里争食。因为极易导致疾病传播,他们也只能选择将同袍们就地掩埋在这去国万里的地方。
有些战士们万分不忍同袍死后还遭蝇叮虫咬,都神色凄楚,一边挥手驱散蝇虫,一边掘着土,还有一名三营的士兵哭着喊着:“你们别埋营长啊!”
明清远只能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到那名士兵的手里:“吃吧。”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我不饿。”
明清远知道他是心里悲痛,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直接把巧克力塞到那名士兵的手里:“你们营长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不吃东西怎么打鬼子?”
那名士兵听了明清远的话,只好撕开锡纸,将因为高热而化成了汁的巧克力喝了下去,而后一擦嘴,挥着战壕锹掘起土来。
终于将阵亡的战士们悉数掩埋,
明清远带着余下的兄弟们同他们行了军礼,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在抗日史上书写下的这一笔,没有人可以将它抹去。
这边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以每秒六公尺的速度徐徐燃烧,那边孙立人立即率领部下与英军战车协同开始肃清仁安羌市内的日军,到了下午五时,日军被迫撤退到仁安羌南部五公里外,七千英军之围告解,并且救出被日军俘虏的英军官兵、传教士和新闻记者五百余人。
成功会师之际,孙立人笑着去拍明清远的肩膀,却一眼瞥见他的右上臂红了一片:“你受伤了?”
“被刺刀拉了一下而已。”明清远随口答道,“一点皮外伤,没事。”
听他这般说,孙立人放下心来,同他笑道:“恭喜恭喜,四倍兵力于你的日军整编第二一四联队在你手中全军覆没,真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好仗。”
“这仗要是再打五分钟,我们可就真的要弹尽粮绝了,险胜罢了。”明清远长吁一口气,“如果双方人数后面都再加一个零,对方大可把我围得死死,师座,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怎么会,你打仗一向猛得很,谁知道你会不会赢?”
这个时候明清远不过是和孙立人说笑罢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说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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