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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海鸥低垂着翅膀从他们视线里滑翔而过，拖着长长的影子穿透凝固的胶状空气。
“你听说四皇联合向海军发出有关接回公主的通告了么？”伊蒂丝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扣着栏杆，心神不宁的样子。
艾斯的目光有些复杂，但他依旧浅浅地“嗯”了一声。
如果说海贼们叫她“公主”是玩笑的话，那这片海洋里唯一可以真正担当得起这个称号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如史诗般灿烂的男人哥尔·D·罗杰的后代，哥尔·D·黛安娜。自从海贼王被处死后，只有五岁的她便被囚禁在海军监狱里，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作为海贼的信仰的承载，海贼们当然是一直在同海军谈判，而因为二者力量的对比海军一直表现的极为强硬，最强海贼白胡子也出于自己的考虑并没有摆出威逼的态度。直到四皇崛起，海贼的力量迅速膨胀，政府不得不设置王下七武海与之抗衡。这样的平衡维持了一段时间后海贼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于是集体向四皇发出的请求，而后四皇各怀心思地便联合向海军发出了通告。
放了公主，或是战。
“也不知海军是否会答应，”艾斯看似无意地说道，“毕竟是海贼王的女儿，继承了那样魔鬼的血统，全世界人恨她的不知有多少。而且如果海军同意的话，那种同意无疑是对海贼力量的一种妥协，对于民众来说影响很大。”
“是么。我知道全世界中尊敬她的人也有不少，至少我算一个。”伊蒂丝似笑非笑地瞅了艾斯一眼，把他看得直发毛。而后她淡淡地说，“还有，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海贼王的女儿，”她的声音在海风中有些模糊，“我希望她可以摆脱那种痛苦的日子，仅仅是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
“是这样啊。”艾斯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垂下眸若有所思。
伊蒂丝抬眸看了一眼艾斯，嘴角溢出嗤笑，“你还真是相当无聊的人啊，艾斯。”
“我并不这样认为。”艾斯笑了下，“我只是对此没有特别的好奇心罢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海贼王，问题是这除了关系到海贼王还关系到我啊。”伊蒂丝眉眼弯弯，“你对海贼王没兴趣不要紧，难道你对我也没兴趣么？”
艾斯囧：“……我真不想有。”
伊蒂丝笑了笑，“你不会当真吧，我说的前世什么的。”
“啊，我当真了，”艾斯倚在栏杆上，黑色的风衣在风中飞扬着，他用一手压下橙色的帽檐，黑色的卷曲头发微扬，很潇洒的姿势。然后他开口，很认真的语气，“我愿意去相信每个人告诉我的每句话。”
伊蒂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下了结论，“……你真傻。”
艾斯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伊蒂丝想了想，眼睛发亮地开口，“如果我对你说其实我很温柔善良可爱清纯呢？”
艾斯手一抖，“这个我真难以相信。”
“喂喂！”
看着伊蒂丝冲他挥舞拳头的可爱样子，艾斯不禁再次笑了，声音带了点安抚的味道，“好了，伊蒂丝。”
伊蒂丝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后又将目光投在海面上。
水泥一般深浅不一的胡乱涂抹的苍穹，一堆堆的云片如浸满了酒精絮状物，斜斜掠过天空的海鸥，黑色的翅膀尖如同剑一般划出犀利的弧度，清脆的鸣叫昭示着暴风雨的号角。大海上翻滚着白色的肮脏泡沫，灰色的海面缓缓起伏着，酝酿着磅礴的气势。
“相信每个人的每句话啊……”伊蒂丝突然开口，带着感慨的意味，“她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呢，在海贼王的船上。”
“……公主么？”艾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发出毫无意义的疑问。
“嗯。”伊蒂丝闭上眼说道，“她还说，无论是选择相信一切还是怀疑一切，那两种人的共同特点就是省去了思考。”
“……是这样啊。”艾斯笑了笑，很轻松的样子。
“嘁。”伊蒂丝看着他笑得狼心狗肺的样子无由来感觉不快，而后她耸了耸肩，压了压随风乱飘的头发向船舱走去，“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伊蒂丝没说的是，戴安娜最后说：那两种人如果不是傻瓜的话，就一定经历过很伤心很痛苦的事情。
而艾斯却并不知道这些，倘若他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一个时代的痛苦太令人绝望了，与此相比个人的喜怒哀乐真的是轻盈得过分。因此艾斯是一个乐观的人，至少表面上如此。所以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而后将视线投向无垠的苍穹，唇畔逸出淡淡的叹息。
“哥尔·D·黛安娜么……我的姐姐……”
同是海贼王之子，他与她相比可以说是幸运得多。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过得更加痛苦。
*
泼墨长发流泻肩胛前有碎发缠绵流连在耳廓边缘，浓密的眼睫低垂着眉梢是迂转的静好，唇角映开玫瑰色的嫣然似乎沉淀着久远的温柔岁月，哥尔·D·黛安娜一手在墙上轻描着什么，一手若有似无地理着自己浅渡柔光的浓墨长发，姿态优雅而美好。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黛安娜手上的动作微滞，而后她转身面向来人，露出个礼节性的微笑，“早上好，先生。”
“我是青稚。”来人微顿了下，“现在是晚上，公主。”
“啊，是青稚先生啊。”黛安娜清淡的眉眼堆砌起碎玉般的笑意，而后懊恼地绞着手指说道，“哎呀，我又算错时间了。”
青稚听后胸中不禁一窒，眼前的这个女子只因为父亲是海贼王便被牵连入狱，漫长的牢狱生涯占据了她生命中的三分之二，像她这样温柔美丽的女子本该有更美好的生活的，但她却只能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计算着白天和黑夜。而且据传言，五老星还对她实施了各种的折磨。
“没关系呦公主，你马上就不用算时间了。”青稚笑道，“因为海贼四皇和海军已经达成了协议，要放您出去。”
“……诶？”她嘴角微妙的柔软与骨子里的高傲相容，女子的温婉与身为公主的成熟结合在了一起，“海贼新的统治者么？什么时候确立的啊。”
“很久了。”青稚回答。
“是这样啊。”黛安娜淡淡笑了笑，“除了白胡子叔叔，还有些谁呢？”
青稚沉默了一下回答，“红发香克斯，夏洛克琳琳和凯多。”
“嗯，多谢青稚先生了。先生是要现在就带我离开么？”黛安娜询问。
“嗯。”青稚说道，“不过公主您并不能直接回到海贼中，根据双方协定，负责保护您的将是王下七武海之一的鹰眼米霍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下七武海曾是公认的大海贼，但后来归顺政府而与四皇相互制衡。”
“好手段。”黛安娜俶尔抬起眸子，恬静的容颜和淡淡口气有一瞬间超越的年龄，而后她黑眸低垂，恢复到原本温柔微笑的样子，“那么劳烦青稚先生带路了。”
青稚有些惊讶地睁开了半阖的眼睛，就在刚刚与黛安娜对视的一瞬，他清楚地看到了黛安娜黑眸中笼罩的迷蒙雾气，而她的目光，没有焦距。青稚皱了皱眉，看来有关对公主的折磨的传闻是真的了，这样想着，他懒懒地开口，“公主还真是温柔美丽啊，等出去之后您可以和我约会么？”
“……诶？”女子的声音柔软的上扬，而后言笑晏晏，“好啊。”
青稚笑了笑，故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好让对方听到。
“青稚先生，”黛安娜突然开口，“我可以看看隔壁的那位老先生么？”
青稚愣了下，在这里关着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海贼。
“这些年来，都是那位老先生陪我说话的，而且他还教了我医术。”黛安娜解释。
“虽然很抱歉，公主，但根据规定这是不可以的。”青稚说道。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黛安娜笑了笑，跟上了青稚的脚步。
青稚半阖的眼眸流转着深沉的碎光。
不简单啊，这个公主。
*
房间里站着的是足以颠覆这个时代的几个人。四皇或其代表和手下、海军三大将之赤犬、佛之战国、海军英雄卡普中将和两位王下七武海。他们分别站在屋里的三个位置，彼此分庭抗礼，而促使他们集聚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人，哥尔·D·黛安娜，海贼的公主。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绷，强大的压力使比较弱小的人如伊蒂丝已经难以承受，她不得不向作为白胡子的代表而出席会议的马尔科身后缩了下，艾斯见此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一部分重心悄然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们两人的小动作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正在这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青稚，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笼罩在白衣下的清瘦女子，而她的眼睛被一团雾气所笼罩，分明是瞎掉了。
气氛似乎缓和下来，又似乎更紧张了。
“还真是有趣啊。”王下七武海之多弗朗明哥笑得一脸嚣张，而在他身边鹰眼米霍克闭着眼睛，清冷的气息环绕其身，有着抽身而出独立于一隅而置身事外的超然。
“哼。”佛之战国一声冷哼，众人身上的压力立刻增大了不少，而多弗朗明哥笑得更加猖狂。
四皇中只有红发香克斯来了，其余都是派了代表，面对海军这样威逼的态度香克斯微微皱眉，肆意喷薄的霸气让众人侧目，米霍克睁开眼，暗金色的犀利眸子中战意蓬勃，显然是跃跃欲试。
赤犬萨卡斯基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但却被佛之战国伸手阻止。
而后屋里的最强者几乎同时撤去了施加的压力。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也就是这短短的一分钟完全意义上显示出了三者的矛盾。这无疑暴露出很多东西来。
“多谢青稚先生。”女子柔软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她微微欠身声音温婉，“如果不是青稚先生出手帮我，在刚刚的压力下我会粉身碎骨呢。”
青稚懒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