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展颢站起来，踱步，昂首道，“知道了又奈我何？！”
“爹，”余火莲起身道，“朝廷是不能奈何于爹，可是他们却可以执掌一众兄弟的生死啊！”
展颢闻言心头一颤，眼神微闪，回身，沉声问道：“你故意激怒于我，让我对你下重手，就是为了在方旭面前，上演一出、周瑜打黄盖？……”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余火莲笑道，“这还是爹教我的！……”略一思忖，他疑惑道：“难道，爹当时，知道我的打算？……”
展颢冷冷看了他一眼，哼道：“方旭在院外，我知道！莫飞和清月在屋顶上，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爹……”余火莲听出展颢说的是反话，想来他二人此番是想到一处去了，心道：这倒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余火莲道，“爹，是我让莫飞带方旭来的，你别怪罪他……”
展颢摆了摆手，示意不会追究，闭目深叹道：“只是，苦了秋娘……”
余火莲忙问：“娘怎么样了？”
展颢没有理会他的话，双眼冒着寒光逼视着他，双眉紧锁。
余火莲一怔，“爹，怎么了……我……”
“我问你，”展颢缓声道，“灵堂里发生的事，你也是假意吗？……”
余火莲眉心一紧，低头避开他的目光，犹豫一阵，忽然跪了下来，“我不能……”
“你不愿意？！……好！……”展颢缓缓背转过身，“你既然“叛离”了无间道，就别再冒险回来了，免生事端。你走吧。”
“爹，方旭才是展家的子孙，我不……”
“滚！——”
余火莲走后，展颢进了里屋，坐在床边，看着榻上的秋娘，静静的坐了许久。
“你劝我，让火莲认祖归宗，成为我们的孩子，一辈子、都做展家的子孙！……” 展颢摇头，笑叹，“秋娘，我让了步，他却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客栈
“火莲，”余火莲进屋，方离迎上来，“我打水回来你人就不见了，外面下着大雨，你受了伤还到处乱跑……”她为余火莲披上一块大大的毛巾，拭干了他肩头的雨水。
布巾牵动了伤口，余火莲痛得吸气，方离忙松开了手，余火莲看着她担心慌忙的样子，嘴角勾起笑容，“小离，娘找了我整整一天……我不放心。”
“你娘中的毒，我听清月说了……”方离眉心微蹙。
“清月告诉你了？！”
“嗯，所以，我想……”
“小离，”余火莲拉着她的手，“你一直陪着我，两夜不归，家里人会担心，方大人到时候怕是要找我兴师问罪了！”余火莲笑道，“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我不回去，你的伤还没好……”方离道，“你告诉我，你以后，还会去开封府衙吗？”余火莲还未回答，方离又道，“脱离了你……你爹，你还会为包大人做事吗？
“还会去方府找我吗？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
“会。”方离眼中的泪花让余火莲心中一阵抽痛，他轻轻揽她入怀，“小离，很多事，已经成为了习惯，刻在了心上，已经无法改变了。”
“……好，我回去。”
小离，如果没有你，这条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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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
展颢回神，“你醒了。”
“展颢，”秋娘睁开眼睛，看见展颢坐在床边。她坐起身来，轻轻拉着他的手，神色担忧，问道：“火莲呢？找到他了吗……”
“他好得很。”展颢眼神微闪，无奈道，“昨晚来过了。”
“火莲来过？那你有没有再为难他？……”
“如今，是他在为难我。”展颢站起身，负手踱步，缓缓道，“火莲的叛离只是一出戏，是演给方旭看的，你不必忧心。”
“演给方旭看？什么意思？”
“方旭是朝廷派来的间谍。”看了看秋娘惊讶恍然的神色，展颢又道，“当年，把孩子从赵家村抱走的人，是方子庵么？”他忽然笑了，“真是老天要作弄我展家，可笑、可笑吗？……”眼中掠过一丝冷冽的厉芒，展颢一只手攥成拳“咣”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可恨！——”
“展颢……”
展颢轻舒了一口气，“秋娘，我很快就可以拿到辽毒的解药，”展颢昂首道，“赵家王朝气数将尽，该解决的都解决以后，我定要赵祯还个连本带利！！”
门外传来守卫的通报，说从边关来了一个人，正在大殿等候。
展颢离开后，秋娘叫来了下人，吩咐了一个火盆。
“火莲，娘为你做了决定，对不起，对不起……”
秋娘烧了金线锦囊。
展颢在幽冥大殿见到了鲁风，得知近日会有一辽国使团来宋、朝见皇帝。与此同时，另有一来自辽王室的秘密使者，想要与无间道的首领进行协商谈判。
布局把辽陷入了水火，正是向辽索要解药的大好时机。——
这一切、尚在展颢的预料和掌握之中。
展颢满意的点头，将这一秘密会面的安排任务交给了鲁风。
余火莲送方离回家以后，神思繁乱的走着，有意无意间，他来到了竹林小筑
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很多事，从解救秋娘到与她相依相护的那几日里，既有悲思惆怅，也有暖意温情。
那些日子，让人怀念让人愁。
奈何，快乐总是短暂，安定总是难求。
知晓自己并非展家血脉时，本已有的亲情和幸福轰然间破碎，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理由。
顾念着20年的教养，担当着自己肩上的责任，按耐着被欺骗的难过，他才没有离开。
然而，一个无家的人，或生或死，或离或弃，又有谁会来关心？
不是展家的人，不是爹的孩子，那么，我是谁？……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只是，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答案。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出口。
他告诉自己，他只有继续前行，直到倒下。……
余火莲把闪电的缰绳拴好，走近小屋，还没推开房门时，就听见屋内传出一阵闻声惊心的咳嗽。
“这声音是……”
余火莲轻推开门，心中怦怦直跳。——
门内，秋娘虚弱的倚着墙，手捂着口，剧烈的咳着，手上尽是暗红的血迹。
“娘！……”
余火莲几步上前扶她坐下，取了布巾为她擦拭手上的血，“娘，你怎么又咳血了……你今日没有服食草药？……你是故意没有服药的吗？”余火莲焦急道，“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娘，为什么……”
“火莲，”秋娘伸手轻抚他额前的发丝，含泪道，“你终于肯见娘了，火莲……”
望着她的泪眼，余火莲心底一阵难过和懊悔，“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躲着你……我……”不经意间，他向床上扫了一眼，见得一些整齐码放的衣物，不禁奇道，“这是做什么？……娘，你要离开吗？！”
默然垂了眼眸，秋娘轻声道：“有些杀戮，我不想看见。”秋娘抬目强自笑道，“娘会好好照顾自己。只要火莲也爱惜自己，娘就为火莲好好活着。”
“我……”余火莲闻言心头一震。
“火莲，答应娘，无论如何都不要和他成为敌人，好吗？娘真的看不得你们互相残害。” 秋娘紧紧抓着他的手，哽咽道：“火莲，我知道你心里怨他，气他，他亏欠你幸福快乐的20年，这是他的错，是他的罪。可是，别恨他，他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灵。”
余火莲的眼中血丝充盈，“我怎么会恨爹……爹的半生已经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我受的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不管幸不幸福，火莲 20年的生命是爹给的，火莲的一切都是爹给的，火莲怎么会恨爹呢？……”
“火莲，我要你记住，不管展颢怎么想怎么说，也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样的事，你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当是为了我，明白吗？……”心如刀绞，泪水一连串的滑落，秋娘揽他入怀，紧紧的抱住他。温热的泪打湿了颈后的衣襟，秋娘悲声泣道，“不要让娘担心，不要让娘伤心，火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5 章
85
翌日
驼子送来一封信，展颢看了立时色变，“什么时候走的？”
“今儿个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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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筑
余火莲坐在墙脚，手里攥着两块玉佩，神思恍惚。
展颢推门而入，向房中扫视一眼，
“人呢？她要走，你就让她走了？！”
“爹，”余火莲站起来，“娘不想看到杀戮，所以……”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展颢皱眉道，“你居然让她走，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如今就要起事，树大招风，外面有多少想趁乱挑事的人，再加上朝廷的人，如果他们伤害她或者绑架她来要挟……”
“不会的，”余火莲忙道，“爹你放心，我派了莫飞和清月保护她，她不会有事的！”
“放心什么！”
展颢气道，“莫飞和清月？！那两个糊涂鬼连料理好自己都有问题，你还指望他们照顾秋娘，简直是险上加险！”
“爹，清月的身手不错。至于莫飞，耍心眼使奸计大概没人比得过他，这样两个人，应该不会让娘遭遇危险的……”余火莲道：“有什么事，莫飞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娘不会有事的。”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哪怕受了一点伤，你……还有莫飞！清月！谁都别想活！……”展颢发现自己竟浑然未觉身旁的余火莲一直扶着他的手臂，登时怒火窜心，一把推开了他，吼道：“滚开！不许碰我！……”
不想看到杀戮么？你是不想让我走上这条不归路吧？……然而事到如今，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就算要死，我也不可能回头了！……秋娘……
*
秋娘的离开并没能阻止事情原本的计划和进展。
鲁风成功的安排了展颢和辽使的秘密会面。
当日
展颢拿到了解药离开李宅密室，一个白衣卫士慌乱的奔来，跪伏在地，哭道：“宗主，守在门外的弟兄被开封府的人抓走了，鲁堂主他……他受了重伤，就快断气了！宗主快去看看吧！”
展颢闻言眉心骤锁，“是谁带来的官兵？！”
“为首的那个人，叫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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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
太监得禄一见余火莲，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