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同人)[听雪]云上之光·梦魂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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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同人)[听雪]云上之光·梦魂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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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万事小心。”他看出来了,更不想点破,只得挥手作别。
“一路保重……”
此去千里烟波,又是一场永不相见的终结。
雨瑶对镜无言,良久,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那御衣黄,如今可救活了?”
“也不知怎地,盆土竟然焦黑结块。许是小丫头们胡乱倒东西,竟倒在大花盆里。眼看今年是不行了,也不知来年能不能开花。”行云愤愤而答,自小侵淫莳花,却见有人如此糟蹋,也沉不住脾气。
雨瑶闻言,却心中一动,问道:“织烟可在?”
“织烟姐姐早起便没见着。”行云顺口答道:“想是夫人唤了去,不然姑娘试礼服这样的大事,岂有不来的?”
“嗯,你也玩去吧,让我也偷一会闲。将来怕是再没有空闲,尽情玩耍了。”雨瑶含笑道,待行云退出重门,却神色渐凉。
“半夜的行人,焦黑的花泥,稠腻的香气,古怪的药汤,苏夫人又是那样一个态度,爹爹……唉……爹爹……”她沉默地揉了揉眉心,诸般事端,林林总总,竟是毫无头绪。
这几日她仔细观察着身边的丫头,竟都不像是月前夜行之人。行云素来少言寡语,想必小丫头乱倒东西,是确有其事。可她屋子里一应用度,皆是府中层层筛检,才能送来,小丫头们又哪里得来这样奇特的东西?
至于,那药……那药香……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竟冷汗涔涔,不敢再向下想。总觉得那晚匆匆而过时,总有一丝熟稔,原来那奇特的花香,竟然与混合在苦涩之中的药香如此相类。
雨瑶紧紧握着手,连指甲陷入手掌也未曾察觉。
为什么?为什么……
就算这世上有无法被诊断出的奇药。可若有人投药,总不至于一投数年未曾察觉。如此奇药又来自哪里?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等势力长时间获得此药?
我若死了,谁能得利?
苏夫人若有这么大能耐下药,为何连府中权柄都收拢不来?就算是藏拙,又何必对一个迟早要嫁出府的女儿下手?
何况以父亲的手段,能瞒天过海到如此境地,又是怎样的对手?长孙氏可有这等能耐?若有,为何对象不是父亲,却是她?
若说如今局势,长孙一族千方百计来下毒还有理可解。数年之前便有此等筹谋,单单给她下毒?说起来,简直智如妖鬼。能料敌先机到这样神妙的地步,谢氏与长孙一族,又怎会僵持到如今?
还是,这药另有特别之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毒杀?
雨瑶极其费解,在房中缓缓踱步,一条一条否定预设的下毒之人,却最终一无所获。
父亲五更进宫议事,仍不曾归来,此事更不能同苏夫人提起一分一毫。
她在雕梁画栋之中来回踱步,凤冠霞帔依然在辉煌灿烂,却冰冷如裹尸之幕。
猝然停下脚步,却笑得荒凉,死又如何呢?
是啊,死又如何呢?
既然终老宫闱是死,现下死了,又能如何?非要等到白发皤然,荒宫幽冷之时才苍凉一死么?而今死了,岂不干净?
念及此处,雨瑶折身坐下,拈起一只蕉叶杯,斟了半盏酒。
微微荡漾的水波,折射出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泛起一片袅娜的金色。
触目之处,是旧日的亭台楼阁,尘渍暗生,风烟渐老,春日里才换上的卷霞纱,都已褪色。那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几乎自有记忆起,便活在这里。除了有限的乘轿出门,这深庭之外的世界,她是一无所知,更不知从何知起。
呵,那其实,也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世界,对么?
从洛阳到江南,万水千山,空茫无际。更不知,哥哥何时才能归来?归来又可安好?安好可能会面?会面又该如何面对再一次的分别?
还是相见争如不见?
从此一道宫墙,两个人间?
转眼又想,还不知自己是否有命,活得到那个时候,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
雨瑶默默敛眉,心头强压下去的千愁万绪次第涌起,却无人相诉。
一滴泪,划破胭脂,坠入杯中,晃散了最后一丝夕阳。
她终究是放任自己哭了。黑暗里无声的伏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现在才明白,妄自以为看透世事,其实也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自以为懂了的小丫头罢了。
面对父亲,不是一样不敢多发一言?面对完全不熟悉的生活,不是一样心存畏惧?面对暗中下毒之人,不是一样心焦无措?
她占的,不过是宰相谢棠洲唯一女儿的名分。
无边的夜色里,抛开这些,她还有什么?
她一边哭着,一边想着,总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哪怕早已不认为自己还是孩子,也想借着这十四岁的年纪,为自己哭上一场,为将来哭上一场,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奔雷掣电惊梦(四)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死寂的夜空。
旋即是杂乱的脚步和呼喝哀求。
雨瑶骤然起身,她听出来,那是裹铁重靴的脚步声,而整个大胤,也只有羽林军才能装备。
——怎么会!
——天子近卫,冲进当朝宰辅家中!
——怪不得父亲整日未归,他们想怎么织罗罪名?
心头如遭重锤,她顾不得授受避讳,转身一袖扫开锦匣,接住册封的圣旨,便要冲出门去。
——刚才那一声惨叫,分明是苏夫人,如今家中无人主事,若她不站出来,还不知要落到何等地步。
提气纵跃,却在刚刚掠出门槛的刹那,颓然跪坐在石板上。丹田气海,如同针扎,一股久违的寒冷,仿佛冲破了束缚,瞬间激入四肢百骸,叫她一时竟不得动弹。雨瑶这才蓦然记起——今天没有吃药!难道……那药竟然是……
“织烟!”下意识地出声,却发现更本无法高声说话。
一瞬间,雨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圣旨玉轴击墙。
惊慌跑来的却是行云。
“呀!姑娘!”看到扶门而坐的,行云惊呼:“这是怎么了?又发病了不成?快叫太医!”
“住口!”看到行云如此,雨瑶不由脱口呵斥,旋即勉力平定心绪,道:“这会哪里去找太医?快!去正厅!”
“不!外面都是军队……”
“扶我出去!”仿佛是无力再理论,雨瑶只是摇了摇头。一边克制着体内翻滚激荡的寒气,一边半倚在行云臂上,向园外走去。
四下里仆妇乱窜,砸碎物件的声音,踩踏花木的声音,夹杂在士兵的喝骂和下人的求饶中,一片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没有一丝规整可言。
雨瑶急在心里,也无可奈何,想要提气,却无力可借。只得逆着乱流向前。
刚到正厅,就看见素昔浮奢的凿花地砖上,已经泼了一地鲜血。倒地之人,除了苏嬷嬷,其余竟都是颇有武艺的家丁。
刀斧手扬起砍刀,正向苏夫人砍去。
“住——手——!”混合着勉强聚齐的真气喝出,甜腥的味道便冲上了咽喉。寒流漫上手指,雨瑶只觉得,一时间连手中握着什么都无法感知。
而此刻,满厅之人,齐齐望向门外。
熊熊火把,烧亮半片天幕,映照着满地污血。刺目的鲜红中,走出一身绚烂的红。
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踏过温热的鲜血,踏过横陈的尸骸,笑得不似人间。
“长孙大人,可好?贵客盈门,未及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一字一句含笑吐出。站在这满地鲜血的修罗场,据案而坐的长孙阓,竟有刀兵过体的错觉。
“哼!三小姐来了!省的我费力去抓。左右,将她拿下!”
“慢着!”
拔刀的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金光乍然绽开,神为之夺,不由后退一步。
明黄绫绸上,五色团云中,工楷写就的册封诏书,依旧鲜明如昨。
“圣旨在此!尔等退下!”雨瑶扬眉呵斥。只有身侧的行云知道,她的手已冷如寒冰。
“哼!本将军奉太后懿旨,抄斩谢氏满门!还不拿下?”长孙闻怒目圆睁,张口喝道。
四围官兵围上,雪亮的刀光晃着明灭的火炬,是暗夜里唯一的光彩。
行云正要不顾一切伸手去拦,却被雨瑶拦住。
“我竟不知,这堂堂朝野之上,是谁的命令最高了。”雨瑶只是笑着,却站着纹丝不动。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已无法再动了。 
“自然是当今太后!”说到这里,长孙闻眼底不免闪过一丝轻蔑:“皇帝不过一个傻子,事事还不是都听太后的?”
“诋毁圣驾,罪同叛国!敢问长孙将军,这又该如何罚?”
“哈,这里全是我的亲信,只要杀了你们,谁还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奈我何?三姑娘!哈哈,下次见了阎王,千万记得投个好胎!”
刀兵骤起,锋利的刀刃,刚刚抵达雨瑶的脖颈,却再一次被喝止。
“退下!”却是厚重而隐隐含怒的声音。
“大哥!”长孙阓,一瞧见来人,便再顾不得别的,连忙从案后起身,向来人躬身行礼。
宫锦官袍,伟躯长髯,年过半百,鬓发未白。正是长孙弘之长子,长孙阛。
——呵,如今,她该叫他大舅舅?
来人温文而笑,四围火把攒聚,亮如白昼,却没有一丝暖意。
铿锵兵甲,熊熊烈火,浩浩天穹,巍巍高墙。那一袭凤冠霞帔,手持圣旨,独立其间。寂静地只剩下燃烧的哔拨声。
长孙阛目光微闪,俯身下拜:“微臣,参见娘娘。”
这一拜,便是叩地有声!
不仅雨瑶愣住了,连一边侍立的长孙阓也愣了一瞬,才愤愤不解地下跪。周围兵甲,早已跪了一地。
仿佛是被丹田内的剧痛激醒,雨瑶冷冷盯着眼前之人,忽然笑道:“雨瑶何德何能,敢承长孙侯爷,啊,长孙王爷一跪?”
词锋如刀,而长孙阛却只是一笑而起:“臣弟混淆朝纲,确实不妥。阛,承父之候,不敢窥伺王爵。只有纲常稳定,天下才能太平。此为国之根本,历千秋万代,也不曾轻易改变。”
听得历千秋万代一词,雨瑶心中却突然安定了下来,此番长孙阛挑明篡位之心,既知其目的,便可思量对策:“呵,长孙大人,即想易江山之主,就摆明车马吧,何必再绕圈子,徒费口舌?”
“娘娘快人快语。”长孙阛依然垂目而笑,光影之中,也不知深深几许:“只是,除了这一纸圣令,恕老夫愚钝,真想不出来,您还有什么凭仗?和我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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