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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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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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的贵贱,及时地流露喜色。

稚巧还没在房间待上一分钟,慧珠就进来了,掩上门,当妈妈的直白地问,“花了多少?”

稚巧懒得解释,掏出四五张小票交过去,慧珠一张一张翻看,“大小姐就是出手不凡。”看完最后一张,她的笑容有所消减,“都是你爷爷给的零花钱买的?”

稚巧摇摇头,“姐姐一直拿自己的卡在刷。”

慧珠讪讪一笑,难掩嘴角的轻蔑。

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二)



德珍给蘸白买了几条领带,淳中则收到了一款电动牙刷,爷爷那里换了一整套新的寝具。家中每个人都拿到了德珍“买新衫之行”的礼物。

礼让一直缠着忙于功课的稚巧幼稚地炫耀自己新收到的漂亮毛笔,被稚巧骂了好几声“白痴”,他也没扑上来咬人,只是停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玩自己的去了。

第二天爷爷的心情好极了,淳中问他何事那样开心,爷爷笑眯眯地说是因为睡在孙女置办的新床单上做了个好梦的缘故,蘸白端着粥碗偷笑,德珍默不作声地承受夸奖,淳中感慨侄女讨人欢心,稚巧赞叹姐姐会做人,礼让只是跟着笑,慧珠却在心里嫌公公做人太夸张。

大家都不提起黎阑,打算认真地快乐的活下去。

饭毕,去上学的去上学,去上班的去上班,爷爷要去见朋友,慧珠叫了计程车到家门口,送老爷子上了车,回屋子开始一天的清扫。简单地吃过午饭,家里来了客人。

“王律师?”慧珠十分惊讶。

王律师提着沉黑的公事包,“老先生在家吗?”

慧珠打开院门,让他先进来,一边走一边告知爷爷外出见朋友的事,王律师已经走到了门廊玄关,也不好就在这里告辞,慧珠又不掩想要招待他的意图,他只好进去做客了。

慧珠从橱柜里找出了珍贵的红茶泡了一杯送至王律师面前,点心是今天早上刚从面包房送来的蔓越莓饼干,那是德珍爱吃的,店老板看着黎阑德珍姐妹长大,最近知道德珍会在家中小住一阵,每天都往岑家送新鲜的点心过来讨好德珍的嘴巴。

“这饼干挺好吃的。”王律师略有惊喜的说。

慧珠从容地笑笑,“家里还有,您要不要带一些走?”

“那就不了,多不好意思。”王律师客气地婉拒。

慧珠却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把剩下的饼干都用玻璃纸包了起来,抽了一根彩带扎好,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您大概是有事来找老爷子吧,让你白跑一趟了,这您就收下吧,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我们家的德珍,巴不得人家吃了之后帮她去照顾店老板生意呢。”

王律师看了看玻璃纸上印着的绿色标记,“这是小学边上那家面包店做的?”

慧珠点点头,“德珍在‘花园里’念过一年书来着,您也知道,我们家姑娘长得好看讨人喜欢。”

王律师笑着点点头,大致明白了慧珠的意思。德珍的美貌和品行是毋庸置疑的,人家想对她好送她点什么,若是一味拒绝,倒显得矫情了。因而老爷子一直都是那么教育两个孙女的:“别人要是想送你们点什么,爽快地收下道谢便是了,当女孩子的,要习惯别人对你好,也要懂得给别人想对你好的机会。只有那样,别人才会明白,付出是一件快乐的事儿,然后会上了瘾似的宽待更多的人。”

这话看似简单,但却自有它深刻的奥义。

这座落于这座城市故纸堆里的老巷老宅,也因为有那样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始终维系着令人动容的人际关系,连他这个铁嘴律师,都会情不自禁地换一张面孔再踏入这地界。

慧珠见律师愿意收下那份薄礼,吊在嗓子养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又和王律师坐了一会儿,直到老爷子回了电话,让律师把文件送进他的书房即可,等他看过再来相谈。律师挂了电话,微笑着对慧珠告辞,慧珠拖着他寒暄了片刻,并且送他上了车,等车子消失在巷子里才折回屋里。

她站在书房外头打了一会儿转,家中除了她以外别无他人,她看见那份文件被放在老爷子书桌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她知道,那个抽屉是不上锁的。

怎么办,她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努力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早已卷走了她曾经珍贵的财富远走他乡,她仅剩的这一点理智在告诫她,她的脚哪怕踏入这个房间一步都是在犯法。

但这仅剩的这一点理智同时也在煽动她:进去吧,进去吧,不进去你怎么知道老不死的打算怎么分配财产?不进去你怎么知道这家业将会落入谁手?

黎阑已经死了,德珍却比黎阑更会讨人欢心,原本该属于黎阑的那份,落到谁的手里都别落到德珍手里!

凭什么呢?王槿鸢衣柜里一条皮草都够别人家吃好几年的了,她女儿凭什么来瓜分黎阑的那一份?

客厅里的石英钟滴答滴答走着,像是一个人穿着钉鞋踩在她的筋脉上,令她头疼地厉害。

慌乱之中,她选了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来替自己做抉择。

冰箱里存放着生鸡蛋和熟鸡蛋,她取出一枚生的,一枚熟的,放在水龙头下洗干净,然后擦干,闭上眼睛将它们混在一起。

花园里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暖暖的,有些熏人,是个适合睡午觉的时候。

慧珠看着那两枚鸡蛋,最后拿起其中的一枚,生的,就打消所有念头。熟的话……

她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那枚,换了剩下的那枚,轻轻的,在瓷碗边一叩——

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三)



淳中回来时家里已经热闹加吵闹了,他今天先去了女儿的房间,稚巧照例还在写功课,见他进来,神色有些许迷茫。淳中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你原来的那个按键不是不好用了吗?爸爸今天路过商场帮你看了看。”

说完,男人自己反倒觉得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稚巧拿过那盒子,打开,是她心仪已久的文曲星。

她原来的那个有一次被礼让拿去客厅玩,蘸白见了就借去玩了一会儿俄罗斯方块,事后蘸白抱怨那东西按键都不灵,害他输了好几次。

此时,稚巧无话可说,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身后那张上下铺,下铺空荡荡的,放着几样礼让玩过后忘记的玩具。

“我用姐姐的就可以了,何必买新的。”稚巧说。

淳中憨笑了一下,“你姐姐的那个也旧了哇。”

稚巧撇撇嘴,小声埋怨道:“反正你就是喜欢浪费钱。”说完好像赌气似的打发人走,“我作业好多,你先出去。”

淳中“哦”一声,“你忙你忙。”然后带上门离开。

德珍刚从洗衣房取了刚烘干的衣物出来,出了门撞上小叔叔从黎阑和稚巧的卧室出来,二人便说起了话。

岑家的女儿在学习上似乎没有过人之处,德珍在英国长大,一直中规中矩,有一回外公让她写汉字,她写得圆滚滚的,一点大小姐的气势都没有,回头槿鸢便和丈夫商量把女儿送回国换换环境。德珍因此在花园里小学念了一年书,字是稍微漂亮一些了,但成绩可没什么起色。每每王槿鸢开始可惜那些昂贵的学费,岑慎其就开始帮女儿说话:“我们家德珍相貌好、出身好、品行上佳,若是还聪明绝顶,那不知要逼死多少人呢。太太,你就知足吧。”

王槿鸢仍然不甘心地挣扎了几年,最后只得出了“德珍天赋不在此处”的结论,悻悻地做了罢。

德珍如此,黎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在中游徘徊,请再好的家教也不管用。

蘸白的成绩倒是史无前例,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爷爷一点心思都没花在他身上,他自己也懒洋洋的,爱学不学的调调,可第一名却从来没落在别人手里。黎阑一直生气哥哥总做“浪费脑子”的事,尤其在她的排名又倒退了几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背地里做些小动作,比如,突然把蘸白所有的鞋子袜子拿去洗干净。

可是,蘸白回头还夸妹妹懂事乖巧呢。

不光如此,有时候黎阑要参加什么活动没时间写家庭作业,都是蘸白再替她写,黎阑还担心会出事儿,结果有一年蘸白闲着实在没事做,花了一天把妹妹的暑假作业全给做完了。

淳中和德珍说起这些往事,纷纷乐不可支,末了,淳中说起稚巧。

德珍先前也好奇稚巧没有去上学校晚自习的课,巷子里其他的高中生朋友是住在学校里的,只有礼拜六才回家。淳中叹了口气,说是爷爷给惯的。

稚巧高中刚入学那阵,大概是没适应好,那学校里的孩子又以擅长功课见著,因而她只好每天早起晚睡奋起直追,如此瞒着家里人两个月,终于病倒了。

爷爷担心孩子的身体,稚巧却担心自己的排名。全家人都知道稚巧有多在乎自己的学习成绩,但爷爷下了死命令,并且不容辩解地打电话给校长,稚巧不会想到爷爷的名气的影响力有那么大,她一个学生,竟然会被人拦在外面不让进学校。

悻悻地回了家,孩子要找老人家理论呢,爷爷也顺着她的意思把话听完了,末了却只说:“我们家的女孩子读书都是不好的,你看黎阑,再不信打电话给你二伯母。”

稚巧心想说: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姓林!

爷爷又换了个方式对她说:“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随便晕倒在操场上,你们班的男孩子一定会笑话你的。再来,爷爷不准你去上晚自习,你的成绩若是下降了,你大可怪罪到爷爷头上来,爷爷给你成绩退步的原因,剩下的,你自己掂量着看着办。”

小姑娘听了后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让她妈妈劝劝爷爷,但慧珠那次却是真的心疼了,当她接到学校老师来的电话的时候,心好像被人给扎了一刀,赶到医院见女儿苍白如纸,真心觉得那样没日没夜的念书一点也不值!

稚巧现在是“岑家”人,以后嫁给谁都容易,当妈妈的一点也不用操心。当然,稚巧自己肯努力是好事,可那么努力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慧珠要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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