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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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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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个人在这清冷的玄关守着这样焦灼的一份心情做漫长的等候,更残忍的是,这等候还不一定有结果。

所谓的世家小姐,大多都是鸭子划水似的性格,表面上故作优雅,实际上在水底拼命划水,就为了让表面看起来能比别人优雅,她也不例外,原以为自己担负地起这沉重的气氛,但只是等了那么一小会儿,当初的坚持现已令她怀疑。

他是否爱她,他是否爱过她,这都是一个未知的谜题。

明知没有回应,她仍不断在心里提问,并且很孬地遐想,他是爱过她的吧,只是心里的情意不多,犹如冲泡几回的茶,自斟自饮尚可,却不够宽待她这来客了。

想到这里,眼泪忽然湿了面颊。

暗下去的灯因她的吸气声骤然亮起,镜子里映着鼻尖泛红的她,死白的光照得她一张脸薄如纸,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哭了,只因她等的这扇门始终不为她开。

平心而论,这并非是流泪的场合,但事实是,她骄傲了小半生,生平头一回尝到了委屈和不甘的滋味,这眼泪并不冤枉,只是顺其自然罢。

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聪明人,所有的机灵无非是还没遇到那个让你成蠢货的人罢了,爱情面前,多的是作茧自缚,庸人自扰,怎会差她一个?

在她结束这三个小时的等候时,长时间站立的小腿已经 起来,高跟鞋的轮廓将脚背勒出一道道深深的淤痕,脚趾抵着鞋尖,犹如刀口架在脖颈。

她叹息一声,在心中说了一个罕见的词汇,“算了”。

不管前路如何,明天是否还有明朗炫目的阳光,当她这一声“算了”在心中响起的时候,其中包含了多少失望,只有她自己独自品尝。

生和爱情寂寞相逢(一)


不知雨薇是从哪里听闻此事的,大概你多留心一个人,就会清楚她的零零碎碎林林总总。四下无人的时候,她不惜破口大骂仲寅帛,却始终不能消气,鼓动德珍去找一个更好的。

她自然是富有勇气的一个女人,活得铿锵有力,爱恨分明。但,始终是个局外人。

德珍迷茫地什么也不愿去想,此前所有抗拒的联络方式都被她一一找寻,电话那头的忙音像一个世纪那样长久,等得她一眼万年,早生华发。

她从未有过这样执着地做这无用功,哪怕那日清清冷冷的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她却始终放不下。

那句“算了”,并未用了十分的狠心,反倒更像是一味逞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惊雀巷里炎风阵阵,矮牵牛晒得叶子干燥萎缩,知了声在树与树之间热闹行走,孩子们穿着凉鞋奔跑在巷弄间制造扰攘,丝毫不怕热极引火,尽情 童年。

她从诊所回来,鼻子里还塞着棉花,她父亲的腿脚好了许多,记挂她的病症,约她去南半球避暑。她瞧了瞧课表,搬出爷爷的作风,做事要善始善终,至少需要将这个学期的课上完,等学生们考完试放暑假。

父亲大概是从蘸白那里耳闻了一些风声,虽紧张她,却聪明的不多一句安慰,若是她的心真的受伤,他也希望她能坚强挺过。

不光是她的父母对此讳莫如深,连同爷爷叔叔哥哥,甚至慧珠也当作从未发生过那样生活。比破口大骂更深一层的厌恶一个人的方法,就是不屑提起他。

周围人像是都约好了似的,施施然翻过了这一篇。

回到家,见她塞着棉花,稚巧知道她又流鼻血了,关掉英文广播问她:“姐姐,你要冰袋吗?”

她抚了抚微凉的额头,摇摇头朝稚巧虚弱地笑了一个,扬扬手中的药袋,“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

稚巧抿抿嘴唇,看着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带上房门,她不清楚这阵子家里的气氛为何这样古怪,私下里跟妈妈打听,她妈妈也只是倒抽一口气,想了想,不准备告诉她实情。

“大人的事你小孩别管。”就这么一句,草草地搪塞了她。

然而,她不是不担心的,前阵子的德珍就像是颗水果硬糖,甜地发亮,可最近她却面如死灰,时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她一向偏疼礼让,可最近连对礼让都十分敷衍。

稚巧总觉得目前这境况似曾相识,黎阑不幸罹难前也有过如是这般行尸走肉的日子,那时是她太骄傲了,死倔着不去问黎阑“为什么”“怎么了”,哪怕夜里听着黎阑蜷缩在被子里偷哭,她都假装没听见……

有这么一瞬,她必须承认自己是这个家中的外人,你看,她心肠太硬,而德珍黎阑连伤心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广播里的英文小说突然变成了经书梵文,再也不能被心读懂,她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母亲卧室。

慧珠正在折叠衣物,见女儿进了,抬眼瞅了她一记,“又要买资料了吗?”她朝床头的柜子努努嘴,“自己拿。”

稚巧打开抽屉,从曲奇盒里拿了两张折好 牛仔裤口袋。

慧珠自顾自折叠衣物,再抬头时,见稚巧仍在床头站着,疑惑问道:“怎么,还有事?”

“上次爷爷住院,我遇到过一个客人,有些眼熟但我叫不出名字,但我听见他问了爷爷一句很奇怪的话。”

慧珠眼皮一跳,停下折衣物的手,“他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跟她求婚’。”

慧珠头皮一麻,疾言厉色道:“这事你告诉过别人没有?”

稚巧摇摇头。

慧珠丢开衣物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将门反锁上,又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丫头你可得记住了,这件事今后不准再提,不然仔细你的皮。”

“那个男人和德珍姐姐有关联?”稚巧却一眼道破天机。

慧珠想要去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身子僵了一会儿,终于在女儿求证的目光中妥协,拉着稚巧在床头坐下,叹了口气,垂下肩膀,蚊声将这阵子家中变化的由来说了一遍。

晚餐时,德珍因为要忌口吃药,胃口也不佳,只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提前离席,稚巧托着瓷碗,咬着筷子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主座上神色威严的爷爷,桌下挨了慧珠一记,最终在慧珠挤眉弄眼的警告之下低下头去,让少女的冷傲恢复常态。

德珍卧室。

翻了几本小说挑出一本耐心开始看,等合上最后一页,已经过了灰姑娘的幻灭钟声。

她其实是想早早睡的,虽然这个念头总在零点之后冒出。只不过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闭上眼,世界安静下来,隐约又听见雨滴落下的声音。

时间在夜里好像会变得特别慢,明明感觉过去了很久,可是看着时针也不过动了分毫,雨滴还在继续。她最后还是挣扎起来拧开笔管铺好信纸,漫无目的的写一写什么抒发胸口的烦闷。

岁月教会她从容,也教会她人生的偶然和徒劳无功都是寻常事,因为她没有用笔去抨击任何人。等笔管写空了,信纸堆叠了一摞,停笔去看时,只觉得满纸都是不知所谓的话。

像是极力想表达什么,又像是极力掩饰什么,完全没有侧重。

雨早就停了,台灯的光线逐渐失去了在黑夜里潜伏的属性,对窗外的光线失去约束力。她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知不觉间,竟又见证了一次天明。

家人尚在熟睡中,她捡起自己淡蓝色的线衫外套穿上,垫着脚尖出了家门。

早餐的惊雀巷空气很凉,她交叉抱胸往花园里小学而去,只不过才走到一半,那彻骨的凉意就不见了,暖风迎面而来,仿佛世界在眨眼睛就不一样了,那种突然天亮的感觉,其实很奇妙。

城市的故纸堆随着天边深浅不一的蓝色而变得透彻,被点亮的光线仿佛将她条理分明的切割,而她没有反抗,反而静静闭上眼睛享受这凌迟,长久地沉迷在这虚空内,无法自拔。

新闻里时常报道为情所困的女子跳江跳楼,死的轰动一时,倒也利落。但她做不到那样,自能自我折磨,这也许就是她的荏弱,不为人知的隐忧。

她现在有些明白爱情是什么了。

从前她以为云越是个傻瓜,根本不懂怎么爱她,现在她明白了,她和云越之间占尽上风的从来都是她,云越善于自我折磨。云越固然是爱她的。

她固然是爱仲寅帛的。

这种靠的太近害怕被灼伤,离得太远担心绳丝崩断,不知多少距离才算恰如其分的感觉,毋庸置疑的是爱啊。

她又走到了那个秋千架下,透着围栏看它,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听见黎阑笑着招呼她:姐姐,你快来玩呀!

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无比亮亮堂堂的世界,像是在告诉你悲伤和思念都是可耻的。

“黎阑,你说,为什么我对他如此信任,好像从来没有设防……”

风里没有下文,只有人生和爱情寂寞相逢。


人生和爱情寂寞相逢(二)

考完期末,学生们都各自散了,几个同事得知她就要回英国,吵嚷着要为她践行。一番好意,她不好推辞,今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于是她便爽快地答应了,雨薇高高兴兴地去选了餐厅订了位置。

只不过她没想过会遇见卢鸿鸣。他倒是神清气爽,打扮得精神抖擞,很有几分领袖的气质,此时德珍尚还记得他的野心,因而意外相见,客套一笑,打算就此别过。

但他的同僚却嗅出了两人间的一丝猫腻,挤眉弄眼道:“朋友?”

卢鸿鸣大方介绍道:“这位是岑德珍小姐。”尚不及他介绍,他的同僚已经眼明耳快地纷纷奉上名片,一脸笑呵呵。

德珍一一收下,一张一张看过,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今天穿了一件尖领白衬衫,一条宝蓝九分裤,红色高跟鞋,链条包垂在身侧,而发丝掩了半张脸,精致利落中尽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几位男士被她迷得不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卢鸿鸣试着邀请她:“德珍小姐若是不介意,就与我们一道用餐吧。”

话音刚落,雨薇和几个同事一起来了。德珍越过他。视线定格在他身后,朝雨薇挥挥手。“我约了同事。”

他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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