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话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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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话依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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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走神了。”
依然没说话转过去看了看黑板,又低下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卷子,好像真的错过了好几道题。
这是今天到现在为止关靖颀和依然说过唯一的一句话——是真的只是想告诉她她走神了吗?还是,只是想和她说句话呢?现在关靖颀站在班级门口看着依然弯腰值日的背影,她的书包疲软地挂在肩上,逆着光可以看见一层毛毛的线头。然后关靖颀看到她把扫把收起来,朝门口走过来。他下意识遮住自己书包上的标志,微笑着迎上去。
依然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他身后早就该放学的高一级部的连漪。依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没有人了,所以回过头看着他,意思是:有事吗?
“天越来越冷了,你和我一起回家吧,以后别骑车了。”关靖颀说。
依然心里有些忍不住想笑——说成这样,回谁家啊?她长长地呼吸一下,声音很平和:“谢谢。”之后是不出关靖颀所料的,“不用了。”

关靖颀有些不高兴地坐在车里,甚至有些任性地指着前面不远的依然对司机说:“跟着她。”
车以和依然相同的速度跟在她旁边,依然几次把自行车往旁边让,可他就是不走。
坐在关靖颀旁边的连漪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她看了看关靖颀倔强的侧脸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小哥哥,你听没听说过,依然姐是有男朋友的,一个社会上的混混……”
“我知道!”关靖颀一脸不服气的回答,“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一件事。”他看着车窗外已经一脸“我随便你”的表情的依然不甘里带着与生俱来自信满满说:“我会帮她改的。”
连漪的眼睛里突然涌上了大股滚烫的液体。

依然在江面的大桥上一边慢慢地蹬着自行车一边看着远处的江水。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颓废的感觉。
这时她身边关靖颀的车突然急促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刺得人耳朵发痛。与此同时她自己也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她抬起头,继而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她的面前,是从桥上的公路上横穿过来的岳离。他按着自行车的把手,有些加重的呼吸,额前和鬓角的头发紧贴着皮肤被汗水濡湿。他看着依然,嘴角有些释然地上翘了一下。
关靖颀坐在车里,看着依然突然布满光芒的眼睛锁紧了眉头。
依然还没等说话所有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岳离背后的远处追着一大群人,她也知道了岳离会跑得这么狼狈的原因——那群凶神恶煞一样的人领头的,是那个鹰钩鼻的海洋。
岳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突然用一只胳膊揽过依然的后背抱住她,呼吸很粗重,依然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和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贴在依然的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我。”他用力勒紧她,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一下子推开依然跑到桥栏杆旁边,跳了下去。
依然还完全来不及反应,岳离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桥下的江水“扑通”的一声,和江面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的波纹。身后依旧车来车往,不断地穿梭与交织,依然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岳离刚刚跑过去的方向。然后她手中的自行车突然滑倒在地上,她好像回过神来,跑过去伏在栏杆上注视着已经快要恢复平静的江面:“岳离……岳离……”她小声但急促地呼唤着,颤抖的尾音短促的像是打嗝一样堵住她的声音。
“岳离——”她扯开喉咙喊了一声,声音飘到江面上。她颤抖着想向江边的堤坝跑,但手被另一只大手狠狠地钳住。她挣扎着回头,然后看见海洋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依然挣扎了一下但无奈海洋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掐断一样,依然用力甩了一下但是无济于事,海洋还是死死地掐着她的胳膊大声说:“这是他不管你的,他有种睡别人的女人,有种耍阴招报警,他他妈就有本事抗啊!”
关靖颀听见像是被敲了一棒手忙脚乱地想上前去解围,被连漪用力地拉住:“小哥哥……小哥哥你干嘛?小哥哥你不能去那根本是一群地痞流氓!”
关靖颀转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她:“那天是我报的警!”
连漪先是一愣但是来不及多想死死抱住他:“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去!”
关靖颀挣不脱连漪怕太用力会摔到她只能无奈地看着依然,她正用力把胳膊从海洋手里抽出来,桥上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像一蓬乱草,她大声说:“那天不是他报的警。我人在这儿,要怎么样随便你,谁叫我男朋友是他呢。”
海洋刚气冲冲地往前迈了一步,一辆车在旁边停了下来,柳薇从车上下来向海洋走过去:“姐夫,我爸找你。”她又往前迈了一步靠近海洋的耳朵小声说:“我爸说先让他跑,这样事情更好办。”她说完站直恢复正常的声音说,“走吧。”
在柳薇转身之前她走到依然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岳离的女朋友?”她咬了咬嘴唇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要跑路还不忘了来告诉你,真不知道你到底哪好?”说完转身小声地呢喃,“我长得也不比她差……”
依然轻轻斜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转身沿着堤坝下行向江边走过去。

天黑漆漆的,身后高处的公路上路灯全都亮了起来,在水面上倒映出一片细细碎碎的影。依然蹲在江边看着毫无动静的江面,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急忙转过身,但看到的并不是岳离,而是关靖颀。
她满怀希冀又转而失落的变化被关靖颀尽收眼底,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说:“失望了?”
依然没说话有背过身蹲了下去。
“太晚了,回家吧。”关靖颀看着依然的背影小声说。
“我家还不能住人。”
关靖颀一时说不出话来,依然在他面前始终是封闭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划分得清清楚楚。她轻轻向后侧了侧头听不出什么情绪说:“你走吧,别让连漪等太久。”
“我让她先回去了。”关靖颀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你都不知道这过了多久了吗?她如果还在这儿早就开始吵了。就知道你不会走太早……你放心吧,他敢跳,就一定会水,没人能在水里呆这么长时间,一定早就在下游上岸了。”
依然没说话把手伸进水里,刺骨的温度,像是要把肉割下来。她咬了咬嘴唇,这么凉,岳离一定会冷。
关靖颀看着依然的侧脸,都不知道她到底听见自己的话没有。活了一会儿他摇了摇依然的胳膊,“走吧,一会儿琴姨该着急了。”他看着面前潺潺的江水动了动喉咙,声音小到有点喑哑说:“你为什么……把所有的情绪都用到他一个人身上呢?”
依然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关靖颀的前半句话提醒了她,她并不是为岳离一个人活着的,她还有妈妈。

依然和关靖颀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关靖颀推开门,然后看见所有的人都在客厅里,修丽坐在沙发上,阴着一张脸。
关靖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都在这儿啊。”
连漪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小声说:“我本来想瞒过去,可是……王伯伯都说了……对不起啊小哥哥……我先走了……”
连漪刚关上门修丽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吼起来:“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啊?啊?你大了,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招谁了?你说!”
依琴站在旁边低着头,修丽没有提依然的名字,但字字都像刀刺在她的心里,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忍着。
关靖颀看了看依然,因为尴尬耳朵有些红去拉修丽的袖子小声说:“妈,别在这儿喊啊……回楼上,回楼上我随便你说,打我也行……踢我屁股都行……”关靖颀尽量表现得嬉皮笑脸想缓解气氛。
“怎么?你怕说啊?”修丽甩开关靖颀喊得更大声,“怕说你别做啊!三更半夜的回家你是不是不学好?”
依然把脸别到一边身子轻轻倚到墙壁上,她当然知道修丽是在指桑骂槐,有涵养的最好表现,就是能做到话里有话。而岳离曾经说过,真正的强者,就是能做到对一切无所谓,尤其是对自己。但就算依然做得到,依琴可做不到。她站在一边脸色发黑,她宁可修丽直截了当骂依然教坏了她儿子也不希望她这样拐弯抹角。本身她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家庭就很尴尬,现在她更像是被人狠狠扇着耳光。而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些耳光变成真正的巴掌,打在依然脸上。
客厅的电话骤然响起,依琴尽着本职去接电话。本以为这会是拯救她此刻窘迫的转机,却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依琴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对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男人的声音,他说:“你好,请问可以找一下依琴女士吗?”
“呃……我就是。”依琴茫然地点点头一头雾水。
“哦,你好,我这里是香滦监狱。”
“啊?”依琴紧张地握着话筒,“是不是凌威?他又闯祸了?他又跑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对忙急忙解释,但声音却很低沉,“嗯……是这样,凌威妈妈,我们正式通知您一件事,请您一定要坚强。凌威……凌威死了,是自杀。”
……




、(14)

世界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悄无声息地天崩地裂,人们自以为是无坚不摧的所有——亲情、友情、爱情……其实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一切沧海桑田,都在从一个小小的转变,拉开序幕……
依琴和依然脚步慌乱地跑到监狱,是难以置信,是希望快点到达证明是假的,是希望永远不要到达以免面对可怕的结果。但是,最终还是到了终点。
凌威安静地躺在一间空屋子里,身上蒙着白色的布单,很安静。他终于安静了,不再在看见依然的时候冷嘲热讽和嘶骂、指责,可是这样的凌威却比那个凌威更让依然痛苦十倍甚至百倍。
依琴坐在凌威旁边的地上,看着狱警交给她的凌威的遗书,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肝肠都哭碎了一样。从看见凌威的遗体那一刻起,依然就知道依琴已经崩溃了,从丈夫出走,到躲债还债,找了另一个男人,继续还债,儿子入狱,到现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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