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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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田居-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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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凛道,“喏。”犹疑一下,又道,“公子,三殿下着实恼了您,此刻正在偏馆闹着不走,非要问问您……呃……那女人是谁?”

车中人嗤笑地声音划破静谧的周遭,清脆如珠落玉盘般蛊惑而悦耳,“老三不过借人一肩膀而已,何时竟小气如此了?”

青松无言地擦擦汗,重新扣上那宽大黑纱斗笠,跳上马车,才讪讪道,“公子……那肩膀可不是凡人踩得的……”

车中人再次爽笑,只是这笑声很快便碾碎在马车轱辘与马蹄声响之中,伴着落日余晖,在宽阔而热闹的大街上,拉出一条悠长而诡谲艳丽的碎影。

***

“小陈姑娘……前面就是咱们落雁山了!”刘三泰一边“嚯嚯”赶着牛车向前走,一边满脸恭谨殷勤的向着车厢中的人道。

骆尘鸢懒懒打了个哈欠,不满的将身上盖着的毯子扯开,扒拉着头发,抱怨的咕噜着,“又是连夜赶路。从来了就没睡过几天好觉,怎地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提起“香玉”这样旖ni的词汇,骆尘鸢更加哀怨了,她不是不想提这副尊容若何,是不好意思提。在客栈那夜她洗过澡之后,就仔仔细细的瞧过一遍了,不能说丑,只能说长得有点意外,除了一双清冽纯澈的眸子让人觉得好看一点,其他的……呃,跟那罗软软说的差不多,豆芽菜……兴许还不如豆芽菜呢,有的豆芽菜胸前还没那么一马平川呢。

身心的打击让骆尘鸢焉焉地靠在牛车壁上,哀哀欲绝地回话,“三当家的,您不用这么客气了。小女昨日都说了,既然前日的事情是一场误会,小女怎么会再生您的气呢。您这一路上照顾我,都和张大叔他们落下一大截了。”

刘三泰一听“误会”二字,脸色划过一抹愧疚,“姑娘不计较我刘三的粗性子,是姑娘大度。但我刘三泰向来敢做敢当,即便是姑娘不恼我来,我自己也得甘愿受罚!也好管紧自己的脾气,往后做事万不能再这么冲动,不分黑白的。”

骆尘鸢与这三当家的不太相熟,不知晓刘三泰为人爽利,憨厚自省的性格,听到刘三泰自我惩罚这一词,又小小挫折了下,颇囧地嘀咕,“给我做司机,就是您的自我惩罚啊……”

“小陈姑娘,咱们竹桥村到了,过了前面那棵大枣树就是了!咱们大枣树今年结了好些枣子,村长说等我们回来,就打枣分给大伙。我那份就留给姑娘吃,你出来瞧瞧,可甜……”

刘三泰忽然住了嘴,连牛车也骤然慢下来。

骆尘鸢才想跟他客气几句,忽然发现气氛极度不对,忙拂开帘子一看,顿时傻了眼,呆在原地。

只见面前是一棵秃了的枣树,大树另一侧被人用斧头凿去大块皮,狰狞可怖的露着树心,骆尘鸢第一反应,这大树活不了了!目光再扫向车下,被碾碎的红枣已现腐烂的焦黄色,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漾着股酸臭味,拉车的黄牛踱着步子,捡着残枣啃嚼着。

刘三泰满脸铁青,双手紧握成拳。骆尘鸢头一回见到这么一个身高马大的庄稼汉如此愤怒,如此悲痛,以至于那双目眦尽裂的铜铃大眼中,竟闪着让人心口绞痛的泪花。

他慢慢地踱向那已破损不堪的老树,浑身都在颤抖,结满厚茧的大手抖着,像抚mo自己亲人那般摩挲着那棵树,竟发痴一般喃喃道,“十年……十年……你一直这般,竟连最后一丝活气都没能留住……我快受不住了……”语毕他悲恸欲绝地用力捶了那老树一拳,发癫似地向村头跑去。

骆尘鸢心念村中定然发生了惊天大事,否则刘三泰不至于此!也忍不住多想,忙将黄牛拴在枣树上,赶紧也追过去。

本文来源于: 百亩贫田

举目望去,入眼是贫瘠的荒田,凹凸不平的土路,破败不堪的村庄,光着身子在跑闹的孩童远影……还有带着些许绿意的丛丛山峦,几乎干涸的一条半裂的河渠……

骆尘鸢缓缓捂紧藏着地契的衣襟,一种复杂而激荡的情绪在心口来回激荡,似乎来不及因为这贫瘠的土地而失落哀怨,只觉得一种强而烈的情感随着清风送来的黄土气息,冲得她鼻尖发酸,就好似她阔别了多年乡土一般,待到一日再次踏马归来之时,心中情更浓,意更切,蒙蒙中似乎感觉到脑海中在不断汹涌着什么,温暖,亲切,催人泪下。

不远处再次响起黄牛粗重的“哞”叫声,她从失落伤怀中清醒过来。她想嘲笑自己,怎么可能会在异界大陆上找到“近乡情更怯”的错觉?可嘲讽的嘴角还没扯开,拳头便毅然握住,无论如何,这片土地是她的了,是她唯一所仅有的。从今后,不管怎样,她都要好好的保护它,哪怕是再贫瘠的一草一木,再丑陋的一沙一石……

也许是自小身为农家女,再次亲切嗅到那熟悉的黄土味时,骆尘鸢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脚步也舒畅利索起来。穿过残破简陋的竹桥,多走几步便进入了刘三泰口中的那个竹桥村,落雁山下唯一的一个村落。

村子不大也不小,约有四五十户人家,东一脚,西一家的凌乱错落着,每户都是山石筑基,茅草和泥糊成的抹墙,皆是低矮的房屋,甚至还有几间坍圮的只剩下半壁土坯子。多半数的房屋没有个完整的院落,顶多是房屋外面用几根枯树根加做成篱笆,再砌两根木桩,用来勉强固定住各家的柴扉。

骆尘鸢连走了几家,都是柴扉紧闭,毫无生气的样子,此刻日上中天,正是家家户户垂髫自乐,享受午饭的时刻,然而一眼扫过,破落的烟囱,鲜有几家有轻烟飘起。心中越发狐疑,正迷茫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串出一个毛头小孩,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汗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瞧见骆尘鸢一副生人面孔,先生一愣,接着麻利的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土疙瘩便向她砸来。骆尘鸢又急又痛,微有懊恼,上前几步,想拦下他问个话,却见那小孩惊惶“啊”的大叫一声,骨碌碌地便跑,还扯着脆嫩的嗓子喊,“恶霸又来了!恶霸又来了!!”

听到小孩的叫声,又从几个草垛里探出几个小脑袋,个个瞪着溜圆眼睛看着骆尘鸢,目光中不掩惊惧和愤怒。

骆尘鸢腿脚不利索,再加上初来咋到,也不敢轻易呵斥惹这些小毛头,拍干净身上脏土,对着草垛里那一双双小兽样警惕的孩子,喊道,“我不是恶霸!我是来找人的!张阿四你们可见过?还有你们谁知道刘三泰在哪里?”

听到骆尘鸢的喊话,先前砸他的男孩也不跑了,一边捏着刚捡起的石子儿,一边站的远远的,歪着脑袋好奇道,“你怎么认识我爹的?”口气微软了,但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躲在草垛里的几个小孩似乎也发觉什么,光溜着屁股从草垛里闪出来,其中一个略微高挑些的男孩,冲拿石子的孩子说,“阿毛别放松警惕,待我们先打探再说。阿牛呢?”

旁边跳出一个拖着鼻涕的圆脸男孩,“在。”

高挑男孩盯着骆尘鸢,熟稔的吩咐道,“跟着我通知阿爹叔伯!再有两个人去守村口,其他人在这儿盯着她,若有不测,不要动硬,先跑再说。”说罢狠狠瞪了骆尘鸢一眼,带着阿牛飞似地跑了。

骆尘鸢诧异的呆在原地,这些小鬼头倒很是古灵精怪啊!不过抬眼瞄到那倒霉孩子手里捏着的石子儿,无奈的扯着笑,还别说,那孩子一打还真一个准儿,八成打鸟打弹弓练出来的。

果不久,那个高挑男孩就引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村子深处里出来,见到那身影,骆尘鸢松了口气,垫脚尖忙冲着那影子喊,“张阿四……张阿四……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张阿四正烦躁不安,听见那清脆如铃的唤声,心有一震,抬眼扫见正被群鼻涕孩子虎视眈眈的困住的骆尘鸢,不由怒红了眼,上去先凶走刘阿毛等孩子,再瞪骆尘鸢,“怎不在村口等着我?一个姑娘家大呼小叫的,也不害臊!这群霸道孩子最是难缠,打人可不含糊,若是……”他哽住话,脖子一红,气呼呼地头歪向一边,憋住下面的话。

骆尘鸢白他一眼,沉着脸道,“三当家弃了牛车便疯跑回来了,我能安稳的守着那么?这倒底所谓何事?”因为一棵枣树,那他反应也有些过了吧?

张阿四知道骆尘鸢意有所指,回头对个高挑的男孩道,“虎子,你带阿毛他们去把村外的牛车赶回来。再去告诉你娘,陈姑娘到了。”

虎子郑重的点头,歉意的对骆尘鸢笑笑,叫了声“阿鸢姐”后,便招呼着孩子们跑了。

张阿四才回头对骆尘鸢道,“那棵枣树是爹他们当年一个恩人种的,只种了这一棵,平日敬它如神。镇上的恶霸冯迎趁着爹和刘三叔不在家,带人来收租子,村里人交不上来,就砸了不少房子,把枣树也砍了。”说着一指,骆尘鸢才发现刚才看见的那几块大土坯,确有房屋轮廓的痕迹。

不由怒从中来,“咱们离九曲镇也不太远,宋府官如何不管?”

张阿四叹一声,“地是福都骆家的,冯迎不过是代收租子的人罢了,难不成这官司要打到千万里之外的福都去?庄稼人饱食都不足,有何能耐跟主家斗……”

骆尘鸢这才了解福都与落雁山的相距之远,心中略稳之余,又开始担心。这地虽是骆家的,但锦衣玉食的骆家人何到过这里,租子都是委托冯迎代收。这冯迎本就是乡里一害,借得京中有人,谋得骆家收租这一肥差,横行乡里,称霸一方。府官那里每年要给贵人上缴两成租子,冯迎便收七成,临了还要抢走村民从山上猎来的大部分野货。虽然现在骆家树倒猢狲散,家业分崩,但由于相距遥远之故,就没能及时通知冯迎暂停收租。即便是通知了,山高皇帝远的,那恶霸冯迎又如何甘心放弃。

“这骆家没一个是好东西!”张阿四愤然总结了这么一句话。

骆尘鸢也横眉愤怼地点头,头点了一半,便僵住,她不就是那不是好东西的万恶地主婆么?心有余悸地擦擦汗,幸好没有吐露真言,先别说在竹桥村扎根落户,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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