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世家棉里藏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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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世家棉里藏针-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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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道:“早就看出你是新来的小二了,这悦来客栈上上下下的伙计,没有谁不认识我们甄爷的,只有你这没长眼睛的混小子冒冒失失的,还敢偷听我们甄爷谈事。”
杨武听了,心中暗忖,这个戴眼镜的男子应该也是甄元江的手下,但资历比其他人较深,因此他说起话来十分横,却也不失对甄元江的敬畏。说不定是甄元江的结拜弟弟。
甄元江瞥了眼镜男子一眼,道:“你先别打岔,让他说完。”又瞟了一眼红毛,示意他先放下手中的刀子。
任何能救女婿的线索,他甄元江都不会放过。
杨武吞了一口唾液,整理思绪继续说道:“小的知道那棉田镇的县太爷十分刁蛮,常人与他说理是说不通的。可他有个软肋。”
“什么软肋?”
“就是棉田镇上沧氏绣坊的大少爷沧箫。”
“沧箫??”甄元江惊问。怎么好事坏事都离不开这个姓沧的小子?!
小杨解释说:“不瞒众位爷,小的被放出大牢那日就答应了朱文德兄弟,一定帮他找到亲人,一定想办法救他出来。如今小的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碰着了众位爷,小的不妨给众位爷指条明路。那沧箫少爷,其实是个爱财好利的主儿……”
“嗯,的确是……”这沧箫,他甄元江可不陌生。回想起前一夜和沧箫谈判桌上的对话,至今还心有余悸。
甄元江心中郁结:不仅沧箫不是善茬,他那个夫人花氏也不好对付。你说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什么好事儿都让他沧箫给占上了。而我们家女儿甄萍儿,却是对生意一窍不通;我得力的女婿却被赵燕那个臭丫头陷害,进了大狱。真是急煞人也!
见甄元江有些赞同,杨武赶紧继续说道:“所以说,只要甄爷您给沧箫尝些甜头,保准他心甘情愿地帮您去给县太爷说好话。到时候想要救出朱文德兄弟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手到擒来。”
甄元江点头,说:“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得声张,否则……”
“甄爷您放心,小的和朱兄弟那是过命的交情,小的绝不会乱说话的。”杨武心里苦闷也没办法,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真理。
那甄元江却又加了一句:“此事若是成了,来日甄某必当上门重谢。”
当甄元江意识到此人是友非敌的时候,态度明显的缓和了不少。有门路可以走,多使几个银子总好过劫狱的。
杨武一看甄元江的表情,马上见机行事地说:“小的只求将来有机会在朱文德兄弟手下做事,混口饭吃。”杨武憨厚地笑了笑,又是这种招牌式的笑容,感染了不少人。
甄元江却是眉头一皱:“等一下,你方才说,你和我女婿文德彻夜长谈,已是知根知底了?你知道他是做什么买卖的吗?”
彻夜长谈倒不至于,知根知底还是称得上的,杨武赶紧回答说:“知道知道,不就是贩卖私盐嘛!”杨武说这话的时候,特地把声音放轻了一些,把嘴巴凑到甄元江耳边,以免隔墙有耳。
那甄元江却是扑哧一声笑了,众人也都笑了。
杨武被弄得不明所以。只有甄元江和众下属心里清楚,看样子朱文德当时和杨武说话还是很谨慎的,只称自己贩卖私盐被抓了,并没说出他们是专干杀人越货的违法买卖。
众人放了心,甄元江更是放了心。
“也罢,你先下去吧。”甄元江第二次下逐客令,并示意红毛掏些银子出来打赏这孩子。
傻孩子杨武却是一文钱也不愿意接,拱了拱拳就出去了。
守在楼下的掌柜看见杨武毫发未损的从甄爷房间出来,那悬在嗓子眼儿的石头都快炸开了!“小杨!怎么回事!你这小子不会一来就给我惹祸吧?!”
“没有没有,掌柜的您放心吧,小的没惹祸。什么事儿都没有。”杨武一脸堆笑,不管那掌柜怎么问,他都不愿多解释一句,只是一味地叫掌柜放心,自个儿没事人似的闷头做事。
掌柜的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过多久就把这茬给忘了。
只有那躲在角落的癞子,一边给客人倒茶一边瞪着小杨忙碌的背影各种不爽:姓杨的,咱们今儿是结下梁子了!你要是敢抢我的饭碗,来日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077 黎老爷去了
更新时间20131128 23:25:48  字数:2183

 而这一清早的棉田镇上也并不太平。
黎府上下笼罩着一层浓浓的肃杀之意。
虽是深秋,可莫名其妙下了一场大雪,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即将发生。
早晨像盐粉一样飘下来的雪花,眼看着越下越大,终于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黎府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银白世界。
黎府的马厩车棚边上有几辆黑色的马车没来得及赶进棚子里,结果被雪花给盖住,也仿佛成了陷在盐堆里的黑色甲虫。
只有棉花田庄靠山的那一边荒地上,一簇簇的小白桦树,这著名的耐寒的树木仍然坚强挺立,它虽然也带上顶冰雪帽子,但是依旧不减其雄姿翠色;大风刮过,它们摇曳一下身子,雪花就一个劲儿地向下滑落了,似乎对树木不造成任何影响。
而黎府里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少爷。”
“怎么样,阿进?查到什么了?我爹真有个私生子在外头么?”黎允浩站在屋子门口,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远方的雪花。一股股寒意透着雪花往屋子里涌。
这个秋天,实在是冷的有些邪门。
“这事儿有点复杂。”阿进为难地皱了下眉头,四面张望了一下,方才道,“少爷听属下说完后可不要有什么心理包袱……”
“你快说吧,我听着呢。”黎允浩已经做好了要迎接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进门的准备。
“是。”阿进拉着自家少爷进了里屋,“老爷年轻时确实宠幸过一个采棉女,名唤梅冬青。”
“噢?居然是个采棉女?我爹还真有眼光……”黎允浩难以抑制心中对爹爹滥情的讽刺。只是这纳妾却找了个采棉女,实在不像是他爹的作风。
“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爹爹以前纳过妾?我以为只有一个湘姨娘呢!”好歹湘姨娘也是个小家碧玉出来的。
“那是因为——哎!那时候老夫人不同意啊,那梅氏一直未能有个名份,只是被老爷在家养着。”阿进的语气很平静,黎允浩不知道他是在同情那梅氏,还是瞧不起这种为了攀大户求钱财,连名声都不顾的傻女人。
黎允浩万万想不到,自己把当年的旧事想的太过简单了。
阿进继续解释说:“再后来,梅冬青也确实是怀孕了,左邻右舍知道的人并不多,属下是好不容易找到一户老农家才打听到的。据说当年梅冬青刚生下孩子,老夫人就说找到了梅冬青与家中小厮朱峰通/奸的罪证,硬把二人给赶出了黎家。”
黎允浩挑眉问:“生下孩子了?是个男孩儿?”
“对。”
“看来这事情的原委,只有我娘心中最清楚了。”黎允浩眉头皱成了小山。
“只怕老夫人为了保住自己正妻的位置和少爷您的继承权,绝不会说出真相的。就算那梅氏的孩子真的是咱们黎家血脉,老夫人也不会同意您把他找回来。”阿进言辞凿凿。
阿进是在京师结识黎允浩的,二人相识不过数年,但阿进家道中落无处可归之时曾受过黎允浩的恩惠,他为黎允浩的气量和人品折服,这才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心腹下属。
来棉田镇也不过几日的工夫,他早已把这黎家上下重要人物的脾性给摸透了:
黎老爷是个妻管严,大事儿小事儿自己做不了主;
老夫人是个笑面虎,娘家也财大气粗;
湘姨娘膝下就两个女娃——她腹背受敌却还老是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家中还有个管大事的丁管家,资历老,深得老爷夫人信任;
再就是那个从年轻时就一直呆在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陈月娘,如今已是四十岁了,无夫无子,一心一意伺候着老夫人,倒也忠心,就是平日里话不多,也很少出府。最近却是回老家上坟祭祖去了,阿进基本上没跟这位陈月娘打过照面。
黎允浩不禁觉得十分苦恼。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当初是他娘做的手脚,怎么爹爹当年就没阻止娘呢?现在爹爹都病的快要断气了,才突然说要找回私生子,难道是想临死前弥补一下梅氏吗?他早干嘛去了?
“有查到梅冬青的下落吗?”黎允浩问道。
“据那老农家所说,梅冬青被赶出黎家的第二天就死了,好像是因为刚生完孩子体虚,又受了老夫人的打击。当时梅氏名声不好,旁的人都不愿意帮,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黎家大门口的。后来还是朱峰给埋的,那孩子也是被朱峰给抱走的。”
黎允浩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母亲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那有朱峰的消息吗?”黎允浩又问。
对于这个曾经在黎家做事的小厮“朱峰”,黎允浩非常陌生,可以说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有关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就连资历最老的丁管家都没说过。
阿进只是无奈的摇头表示遗憾。他没能查到朱峰的任何线索。
“那你先继续查着,此事不要声张,就算找到了我那个兄弟,也先别告诉湘姨娘,更不能告诉我爹。我怕我娘又去惹他,他已经受不得刺激了。大夫们都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黎允浩话音才刚落,阿进还在默默点头应允,就见着丁管家眼圈红红、老泪纵横,迈着蹒跚的步子小跑过来,冲黎允浩嚷道:“老爷……老爷他……去了!”
“爹!”黎允浩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也顾不得旁人看着,就那么一个箭步冲出房门朝爹爹的病房奔去,才几步路的工夫就已哭成了个泪人似的。
毕竟还是年轻的孝子,受不了这丧父的打击。
黎老爷的屋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早就抱头哭作了一团,几个大夫也是阴沉着脸靠墙站着,极度悲哀,难以自持。
黎老夫人更是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恨不得能把死人给哭活过来……
黎老爷的大哥大嫂蹲在床边劝黎夫人。
而远远站着泣不成声的湘姨娘和两个女娃娃就显得比较凄凉了,连个劝的人都没有,只呆呆的杵在那儿,眼泪直往下淌,就似断了线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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