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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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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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有些无力的说。
他仍旧拥着我不肯撒手,低着声,近似哀求的道:“再待一会儿,只一会儿。”
“成都……”
“等成了亲就好了,你就再也不用走了,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听他喃喃的低语着,我眼里蒙上了一层泪光。
良久,他才放开我,扳着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说:“明日我便与爹说,让他尽快和令尊为我俩定下成亲的日子。”
我轻扯嘴角,无言苦笑。
他长舒了口气,道:“明日早些过来。”
“嗯”我刚应了,便见宇文化及一掀竹帘进门,生硬的接口:“沈小姐明日不必过来了。”
“爹?”宇文成都一头雾水。
我一愣,旋即穿鞋下榻,规矩着立于一侧。
“皇上让你明儿一早进宫见驾。”宇文化及撩袍在案边坐下,瞟了我一眼继续道:“何况就快成亲了,又何必急于一时?沈小姐总过来,也会让人认为有失检点。”
我低着头,知他是在含沙射影的训斥我,只紧咬着唇,默不作声。
“爹,您明日就去沈府,与沈先生将孩儿与清梨成亲的日子订下来罢。”
宇文化及掩饰的干咳了一声,“最近事体较多,皇上又要巡幸江都,就再缓几日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成都,你原也是胸有鸿鸪远志,横向无敌的天宝将军,连先皇都对你另眼相看。可如今怎日日将这儿女情长挂在嘴上?反倒迷花恋酒了?”
宇文成都眉头微微蹙起,垂下眼睫,“爹教训的是,孩 
 34、 水欲静而风不息(下) 。。。 
 
 
儿记下了。”
我明知宇文化及是在敷衍宇文成都,他真正的想法,我俩都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想再待下去,便上前施了一礼:“天也晚了,小女子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宇文化及的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向宇文成都微福了福,转身出门。暗想,这道门怕是我永远都不会再踏进来了。只是他呢?还会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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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峥云狂风平地起 。。。 
 
 
伏在红木案边,凝神看着菀棠在稀疏的晨光里,将刚刚从园子里摘来,还带着露珠的玫瑰一枝一枝修剪后插在八棱净瓶内。
这两日来,我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恐惧袭得心神不宁,却不知要如何说与爹和叔父。心里犹尚存着一丝侥幸,盼着炀帝能快些移驾江都,那样,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因为我知道,他们一旦起程去了江都,宇文化及就再没有闲暇顾及我们了,而且他们此行也将会一去不返。只是,我担心的是宇文成都。如果这样,他的末日也就近了。
“清梨,又发什么呆呢?怎么自打从宇文府上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菀棠鬓上还簪着一朵白菊,情绪倒是好转了些。
“没想什么。”我含糊其词的敷衍。
“既然没想什么,为何这般的魂不守舍?莫非……是想……”
“是,你猜对了,行了吧?”我收回手,起身踱到她的身边,捡起一支玫瑰心不在焉的摘去多余的叶子,插到瓶里。
“还真不知羞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嫁过去了?”
我强颜笑笑,想起那日从北邙山回来后,她曾怅怅说过的那句话“真希望被蛇咬的是我。”
她心疼我,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此话还别有用意,因为连从疯狂的马背上摔下的危险她都敢冒,还有什么不敢?柔弱的菀棠其实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而我一直以来,却都在顺从妥协,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看似坚强的我,其实是如此懦弱。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小姐……清梨姐……不好了……” 院内传来水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
我眉心倏的一蹦,看来还是来了。
水儿慌里慌张的进来,靠在门上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比划着说:“外面来……来了好多官兵……”
我的心开始不住的下沉,木纳的听她接着道:“正……正命令所有人都去前院呢……”
水儿的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咣”的一声,门已被从外踹开,水儿被撞了个趔趄,直跌到我怀里才收住脚。
几个全副武装的兵士大步跨进来,高喝了句:“都出来”便不由分说上前粗暴的将我和菀棠、水儿直拖扯出门。正见爹和娘也被推搡着出来,我的心一下绞紧,哑着声喊了句:“娘……”
爹和娘看着我的目光尽是疼惜,转瞬已是老泪纵横。爹抖着唇正要说什么,却被禁军蛮横的推了一把,他有些拘搂着腰身急向前奔了几步,险些扑倒,娘赶紧几步上前去扶住。
我心痛至极,却无能为力,看着前面略显老态的爹娘那瘦削单薄的身影,泪如泉涌,心里一遍遍不停的祈求着,如果能保护住爹娘,我愿意承担一切,哪怕是车裂凌迟 
 35、 峥云狂风平地起 。。。 
 
 
之苦。
前院的空场上跪了一地的人。爹和娘垂着首跪在一侧。叔父、婶婶,小婶娘及堂哥,清杉和清桐都在最前面,后面则都是些府里的下人。四周垂手站立着十几个着软甲武服的禁军。
我跪在院角处,看到爹和叔父在无奈的摇头叹息,垂下的几根发丝被子风拂起。婶婶和小婶娘不住的哭天抹泪,清杉和清桐被小婶娘紧紧搂在腋下,一脸的惊恐,想哭却又不敢哭。只有堂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院角的一棵木槿昨日还是花满枝桠,今朝已是随风飘零,落了一地的残花。那梦中可怕的一幕陡的浮现在眼前,六月的骄阳似火,我却像浸在冰水里一般寒冰入骨,浑身不住的打着冷噤。
“沈大人,本官奉旨行事,多有得罪。”刚刚进院着绣有兽纹武服的禁军统领向叔父略一抱拳,冷着声说道。
紧接着便有禁军从后小跑着到他面前禀说:“将军,院内已搜查过,所有人员全部在此。”
那禁军统领略一点头,沉声吩咐一句“全部带走。”
数十名禁军迅捷而上,我听到叔父颤着声问了句:“不知在下犯的什么罪?请将军示下。”
“你与反贼李渊勾结,犯的自是通敌叛国,诛连九族的大罪……”
绝望登时如洪水般将我迅速淹没,我只觉眼前一黑,如坠入万丈深渊。
四周已是哭声一片,接着有军士将我瘫软如泥的身子拖起,爹和娘、叔父、婶婶及所有人的身影都不断的在我面前重叠交错,直至模糊……
徐徐睁开双眼,面前是一片昏暗,借着过道处透进的微弱光晕,我看到靠在墙角处目光呆滞的婶婶和小婶娘,两人的眼神无望而空洞。
趴在小婶娘怀里昏睡的清桐猛的颤动了□子,口里还不停的梦呓着,让我知道这不是梦,是无比残酷的事实。
我看着那粗木制成的门,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那是我曾在卫州见过的,只是那时菀棠在里面,而我在外面。
正了正身子,发现自己枕着的地方很是温暖。
“清梨,你醒了。”
我转过头,看见娘正低头怜惜的看着我,原来这温暖的地方是娘的怀抱。
我看到她的额前散着的几丝灰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伸出手轻轻的为她抚了抚。娘眼里的泪一下落到我的脸上,烫得我一颤。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这个家本来好好的……你这个害人精……”小婶娘猛的推开清桐和清杉,直向我扑过来。原本俏丽的脸因愤恨而变得狰狞,扭曲得可怕。
娘忙将我护在怀里,想挡住小婶娘,可小婶娘却跟疯了一般,一把将娘推倒,上来狠狠的撕打着我的头发、手臂,口里还歇斯底里的叫骂着“你个扫把星,害人精,你害死我的女儿,害死我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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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娘抱着她的腰肢哭求着,我将娘拉到怀里,紧搂着,不让她去阻拦,任凭小婶娘撕打发泄着,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如果能痛多好,我这样想着,她说得没错,确实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能救得了她们,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犹豫丝毫,可是,此时,我就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木门被“咣、咣”的狠敲了两下,接着有人喝骂了声:“不许吵,再吵给你们上苔刑。”
小婶娘才住了手,无力的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清桐和清杉被吓傻了般,撇着嘴,眼泪汪汪的站在小婶娘身后,却是不敢上前。
娘搂着我小声的抽噎着,我只觉五脏六肺及四肢百骸都被极大的苦痛和后悔充斥,折磨得我几近麻木,苦不堪言却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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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君心朗朗无以报 。。。 
 
 
与娘靠在冰凉的墙壁相依着,地上不时有老鼠吱叫着跑过。我睁眼凝视着面前的灰暗,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的挨着时间,静等着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哗啦哗啦”一阵开锁的声响,紧接着木门被“咣当”一声打开。
感觉到娘身子的抖动,我的心也微的一颤,这么快就要行刑了吗?
眯着眼向微亮的门处看去,两名女子款款进门,那差役在身后小声嘱咐说:“快着些”看那女子点了点头,才在外重新将门锁好,退了去。
两名女子在我们身上扫视一圈,然后低着声问道:“哪位是沈清梨小姐?”
我未待答话,娘已狐疑着接口:“你是……”
那女子背着光向我们走了几步,然后忽的到我身边蹲下:“沈小姐,我是红玉,是宇文将军让我带人来替换你出去的。”
我这才隐隐看清她的脸,果然是红玉。
娘闻言,立时惊喜得热泪盈眶,抖着声说:“清梨,我女儿有救了……”
还未等娘说完,只听小婶娘一阵大笑,直笑得流了泪,半晌方止住笑声,森森的说:“你害了我们这么多人,如今想一个人逃了?你休想。今日要么让清桐或清杉出去,要么我就喊人。”
娘一愣,旋即起身到她面前屈膝跪下,哀求着道:“我知道,是我们连累了你,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清桐和清杉都还小,与这姑娘体形相差太多,容易引起怀疑,到时怕是一个也走不掉了。就算我求你,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清梨吧,来世,我做牛做马来补偿你。”
“哼,少来这些,要不就让清桐和清杉走,要么就一个也别走。”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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