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轻锁玉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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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眉轻锁玉钩寒-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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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和樊通面面相觑,半晌无语。忽然,樊通“腾”地站起道:“能不能让我先试?如果我吃了死不了,你们再让大宝吃好了。”

“樊大哥!”云岫愕然瞠目,皇甫松抚着胡子的手也蓦然僵住。

“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许久,皇甫松才缓缓点了点头,“只是要试也该由我来试,医者亲身试药,自古有之……”

“不!”樊通断然道,“皇甫爷爷,您年纪大了,身体会受不住的!您要是有什么差错,谁来给大宝……还有那些像他那样,得了寻常大夫治不好的怪病的人医治?所以还是让我来好了,我年轻力壮,经得起折腾,没问题的!”

“小樊子,这事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你可要想清楚了!”皇甫松深深看着他,低垂的白眉微微抽搐。

“樊大哥!”云岫抿了抿唇,抬头道,“要不,我……” 

“哎,打住!”樊通看出她的意图,立即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把我当个男人看,就别跟我争,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樊大哥……”云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忽闪的秀目中闪烁着忧急的光芒。

“好了,就这样吧,谁都别再劝我了!”深吸口气,樊通忽地伸出手去,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瓶,在皇甫松与云岫的齐声惊呼中把瓶内的药液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  *  *  *  *

时至深夜,绵绵不绝的雨依旧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滴滴答答的雨声和一阵又一阵滚过的闷雷在令人心慌的沉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山洞内,月灵与凤先生隔开丈许默然而坐。这两个时辰里,她几次想跟对面那沉默得像块石头似的男人攀谈,但又怕一句话不对惹恼了他,影响他的身体,只得强行忍住了。

百无聊赖间,她漫不经心地朝洞外一瞥,忽然被不远处地面上闪过的一星晶莹吸引住了目光。

凝眸细细看去,她的心骤然狂跳起来——泥泞中隐约露出的赫然是一截玉制的箫管!

浩原遇难后,她曾来到这里想找回他的玉箫,却只找到一小截断箫,本以为这辈子也难将之续全,不料事隔两年竟又见到了玉箫的另一部分。想必这截箫管当时是陷进了泥地之中,如今这场大雨冲开了掩盖住它的泥土,才让它得以重见天日。

兴奋之下,她顾不得外面大雨倾盆,一跃而起冲了出去,扑到那箫管之旁用手挖起土来。这截箫管看来甚长,正是除去她手头所有那一段之外所剩的大半部分。

“你在做什么?”凤先生诧异地站起来瞥向洞外,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个落地雷劈断了月灵身后不远处一株合抱粗的大树,断裂的树干霍然朝她身上倒去。她只顾将箫管从挖松的泥土中拔出,竟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小心!”凤先生大喝一声,身形电射而出,于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月灵,与此同时,大树轰然倒地,在她方才的立足之处砸出了一个大坑。

“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吗?”凤先生紧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拖进山洞,边走边气急败坏地冲她咆哮。可能是用力过度,也可能是过于激动,话音未落他便大声咳嗽起来,一汪猩红随之溅落于地。

“呀,你又咳血了!”月灵顿时惊呼出声,“快,快坐下!”搀扶他靠着洞壁坐下后,她赶紧提起双掌紧贴在他背后,将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输送进了他的体内。

凤先生的身子微挣了一下,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推开她的手,只能由着她去了。片刻之后,月灵收回功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好点没有?”

“好什么好?都快被你气死了!”刚恢复了几分气力,凤先生便余怒未消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女人!当了两年多族长,怎的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对不起,又让你为我受累了!”月灵内疚地看了他一眼,从身后拿出一直紧攥在左手中的断箫道,“我是因为看到了它,一时间情难自已!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她哽咽地从怀中取出了另外一小截断箫,将两段箫管拼凑在了一起,“这是我丈夫生前留下的唯一遗物,两年多了,直到今天,它才总算完整了!”

凤先生的身子蓦地僵住,呼吸声也仿佛骤然停顿了。许久,他才微颤地开口道:“就为了一件遗物,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据我所知,你和独孤浩原根本没有拜堂成亲,他……算不上是你丈夫……”

“婚礼不过是一个形式,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丈夫了!”凄然一笑,月灵捧起那两截箫管,将它们紧紧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你知道吗?他用这支箫为我吹奏过世上最动听的乐曲,他曾经对我说过,以后每年我生辰的那一天,他都会陪着我去游明月湖,为我吹奏这首我最喜欢的乐曲。虽然,如今他再也无法再兑现这个诺言了,但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够了,别再说了!”凤先生突然站起,背转身子走开了几步,以手撑壁微微喘息起来。

“抱歉,我忘了……你没有义务听我说这些儿女私情!”摇了摇头,月灵包起断箫收进怀里,走到他身边道,“不管怎样,真的谢谢你!我们才不过认识了一天而已,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真要谢我的话,以后就别做这种傻事了!”凤先生缓缓回过头来,“我想,你的……亡夫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希望你早日忘却过往的痛苦,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让自己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怀念。”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沙哑低沉的嗓音中竟透出种似水的温柔,月灵心弦一颤,一时间有些痴了,一种久违的异样感觉在她心底隐隐萌动起来。这与见到容貌与浩原相似的龙锦麟时瞬间的迷乱全然不同,它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浮起的悸动,让她自浩原去世后沉静已久的心不知不觉地燃起了一簇火花。

“你怎么了?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凤先生发现了她的异常,不禁疑惑地提高了声音。

“哦,没什么!”月灵回了魂似的一笑,忽然难抑冲动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凤先生讶然道,“你不是知道我姓凤……”

“谁不知道你是凤大当家?”月灵微嗔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救过我两次,我也帮你疗过伤,也算是共患难过的朋友了,应该和别人有些不同吧?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凤先生定定地站着没有说话,就在月灵以为自己又惹恼了他,开始有些后悔的时候,他蓦然吐出了三个字:“凤魈影!”

“箫……影?洞箫的箫?”听到这个读音,月灵的脑海中本能地浮现出了这样的字眼。

“不!”凤先生的声音骤然变冷,“是山魈的魈,意为山中的鬼魅!”

月灵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取这么可怕的名字?”

“因为它适合我!”凤魈影嘶声怪笑起来,“难道你觉得我不像吗?别忘了,你在玉凰峰看到过什么!”笑声中,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顷刻间变作了另外一个人。

月灵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也说不出话来,心头曾飘过的些许柔情顿时被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冲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痛苦地掩面踉跄后退,“我不懂,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本就是喜怒无常之人,这一刻救你,下一刻也许就会杀了你!”凤魈影冷酷地朝她逼近过去,把她颤抖的娇躯抵在洞壁上,“所以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点,也不要对我太好奇,否则……玉凰峰上的那两个人就是你的榜样!”

说罢,他漠然转身,丢下呆若木鸡的月灵大步而去,暗黑的身影带着几分谜一般的诡异徐徐没入了幽森的山洞深处……

*  *  *  *  *

清晨,雨后的天空一片明净,山谷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草树翠绿如新。

踏着依旧有几分泥泞的道路,阚经农来到凤魈影与月灵昨夜落脚的山洞口,微微探首入内,开口轻问道:“你在吗?”

未几,“嚓嚓”的脚步声响起,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凤魈影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你一个人?”阚经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朝洞里看了看,“她走了?”

“不走还能怎样?”黑色的面纱下飘出了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涩哑语声,“敢与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共处一夜,已经是难为她了!”

“怎么,你没跟她解释?”阚经农愕然而呼,“我已经审问过盖舫了,那小畜生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解释?有这个必要吗?”凤魈影背过身去凉凉地笑,“凤某人是善是恶,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你……”阚经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再度回身时,凤魈影的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盖舫呢?你是怎么处置他的?”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我……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跺了跺脚,阚经农满面愧色地道,“我原本把他关了起来,打算交给你处置,没想到……今早狱卒来报,他……他竟不知怎的跑了!”

“跑了?”凤魈影的肩膀耸动了一下,惊讶中透着愤怒。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庞宪兄弟!”阚经农深深垂下头去,悔恨地攥紧了双拳,“要不是我当初念着甥舅之情求你饶他一命,就不会有今日的祸患。我真后悔,昨天没有立马亲手宰了他!”

无言地僵立许久,凤魈影才黯然开口道:“罢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他是你亡妹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原本,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跑了也就算了,可他一个瞎眼之人竟能越狱出逃,可见得颇有手段,我担心他日后还会凭着那几手使毒的伎俩继续为恶,所以……”

“我明白了!”不待他说完,阚经农已是斩钉截铁地道,“就算追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这挨千刀的小畜生抓回来,这次,我绝不会再妇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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