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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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梓归-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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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哗啦一声,千弦醒过神,抬眼望去,狂风袭来,翊川开始起了浪。转头望去,宿西已然在几步之外的祭坛一侧。
围绕在四周的是明晃晃的火光,那祭坛爆发出金光万丈。起式捻诀,席地诵歌,行云流水。千弦亦是抽出腰间长鞭,看向祭坛,伸出手轻轻在虚空一击,一道银光蓦然出现,但见祭坛上,那金光更加耀眼。
轰隆一声,响雷大作。祭坛上那金光达到极致之后,一道金盾破空而出!
天地间瞬间被笼罩上一层水汽,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却如梦似幻。紧接着,那迷蒙水雾中,一女子身形渐渐清晰。
歌声袅袅,如诉如泣。
空中祭坛之上,燃着火把的烛台,顷刻间全部灭去!夜色凄惶,狂风大作!紧接着不知从何处飞来嫩绿树叶,婆娑的树叶之声,渐渐交杂变成一首曲子!
飘渺间,渡九州仙夷山水色……那是仙夷的归乡之曲——原乡!
环曲,祥光谷。
“呼呼——”谷中冬夜细雨零星,忽一阵狂风席卷而来。
“真是邪门,这风怎么好好地刮那么大!”少女艰难眯着双眼,露出一条细缝。伸手将吹至身后的两条发辫重新放在身前,她顶着大风,搓了搓手臂,龇牙咧嘴的模样,似是冷极。
“咦?”少女停止了手上动作,又使劲搓了一把双颊:“奇怪,怎么不冷!”
她一怔,抬头望去,风力之大竟是连她头顶上的那棵粗壮大树,亦是摇摇欲坠!少女迎着风趔趄了一步,嫩黄树叶夹杂着雨水,湿漉漉落至半空,又轻轻一旋,飞向远方。
“真的不冷!”少女面露惊疑看着阴沉天气,明明是飘着零星细雨的大冬天,身上衣襟猎猎,不断翻飞,只是她却一丝寒意也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已然游离于这个知冷知热的身体!
一丝恐惧浮上心头,她的脸瞬间皱在了一起,惊慌失措喊着:“师傅!救命啊!有鬼啊!”脚下不停,极快奔跑着。
然而跑不出几步,听得耳边传来轻笑,“流兮儿,你怎么不使轻功,跑得不是更快?”
流兮儿脚步微顿,她目露了然:“也对!”她提气一跃,奔向远处。
方才说话的人,此时正斜斜躺在粗壮树枝上,手中拿着一小葫芦。他慢悠悠喝下一口,待喝得差不多了,轻轻摇了摇。头顶的树叶依旧随风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也不觉得吵,只是更加出神地望着那小葫芦,手指不断摩挲着,眼中的怀念之色,更浓。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眼前人影一闪。夜白醒过神来,迅速随着那身影望去,手中酒葫芦忍不住一松。转眼手中已然是空荡荡。他心中一跳,却听得一声女子的调侃声音。
“师兄,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好生逍遥自在呢!”
夜白重重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澎湃,伸手夺过酒葫芦,“流兮儿,你不是逃命去了吗?”
“逃命?”女子娇笑一声道:“大师兄可真是喜欢说笑,你都不逃,我逃什么?想来这祥光谷的八方好兄弟们,也是欺善怕恶的。有师兄在,我流兮儿就天不怕地不怕啦!”
夜白听着她喋喋不休,难得寻了这等清净的好地方,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甚是无可奈何。他打开小葫芦,仰头又饮了一口。耳畔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却停了。他正欲松一口气,却见流兮儿的脸停在他面前,她一双漆黑双眸认真看着他,语气也是难得的认真。
“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神神叨叨的,装神弄鬼,小心让师傅听到了,又没好果子吃。”
“我没有!是真的!”流兮儿面色凝重,急忙争辩道。
看她这副模样也不似在糊弄他,夜白四周巡视一圈,除了风大,再无任何可疑之处,他瞅着流兮儿,兴味道:“那你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流兮儿眼睛滴溜溜望着四周一圈,抬着指尖在嘴边,神秘兮兮,轻声说道:“师兄,你听,这树在唱歌……”
“呵……”夜白嘴角略略勾起,他拉着流兮儿垂在身前的发辫,扯了扯:“流兮儿,你……”
然话音未落,他却忽然目光一凝,似是想起什么,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你说什么?!”
“哎!你松手!”流兮儿发辫抓在夜白手中,让他一扯,忍不住大声呼痛:“天地良心!我说的是真的!但凡有一句浑话,让我师兄天打雷劈!”
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发辫让流兮儿一抽,接着听得一声嬉笑,夜白抬眼望去,远处仅余一抹淡绿衣袂。
“天打雷劈吗?流兮儿啊流兮儿……”夜白重重舒了一口气,依旧半靠着虬枝,神色恍惚。
听得冬风萋萋,听得小雨细碎,听得心中有一块地方仿似遇到热气,噗嗤一声,便化了,化成了水,波荡起伏,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他闭了双眼,举起小酒葫芦,又饮了一口。酒香溢满整个喉咙,他却已皱紧了双眉。惆怅看了一眼,喃喃道:“索然无味,这酒着实太不禁喝。”利落起身,夜白将那酒葫芦轻轻摆正在树上,足尖一点亦是飞身离去。
在一片漆黑压抑中,文潜山顶原本沉寂许久的圣鼎此时正不断往外爆发出一道道黑雾,山上顿时一片愁云惨淡。若是细看,可见那圣鼎旁边,站着两名女子。
一者虽已年老,却依然风韵犹存。在她身边站着的女子,紧咬着双唇,面色惨白。
“秋侬!你还愣着做什么!”那风韵犹存的女人厉声喝道,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森然透着凉意。那女人面色更加阴沉,冷哼道:“莫非,你家人的仇不报了?”
秋侬面色恍惚,她喃喃:“不报了……”
忽然脑中一痛,眼前是一片红色血雾,鼻腔中亦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心中一痛,眼泪夺眶而出:“不报了?怎么可能!”
说着,她劈手夺过匕首,面色一狠,便往自己的手上一划,鲜血汹涌而出。随着鲜血的滴落,那地上渐渐开出了一朵朵小花。不消一刻那鲜红血液便引来一道图腾,张期期面色一凝,掏出一把华胜迅速插在地上。图腾挣扎片刻,却见那圣鼎更加剧烈晃动起来。
忽而自远处飞来一道音诀。
“南山月,你想这般轻而易举就回去,未免太过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那音诀轰然爆开,山上刮起一阵狂风,秋侬抬手挡了一下,那风却依然刮得她心几乎要裂开。
山上的血腥味渐渐淡了。风过之后,四周寂然。那被鲜血吸引而来的图腾亦渐渐在华胜之下渐渐萎靡。
忽觉手中一痛,秋侬低头望去,但见指尖竟是惨白!继而从空中传来甚是粗噶的声音,“哈哈!以血脉牵制血脉最是省事,仙夷人那是作茧自缚!”
作者有话要说:


、所思何在杳难寻

仙夷,翊川。
风雨稍停,由远及近,黑暗中传来细碎脚步声,来者正是千弦。月光透过婆娑树叶,零星暗影打在她脸上,一脸莫测,唯双眸越发黑亮。行至河畔,她停了脚步。水声哗哗,河水并不急,细长的河流蜿蜒流动。
她神色恍惚看着远方深黑岑寂的一处,沿河往下,便是失城的边界了吧?冷风浮动,勾来一丝暗香。她站在河畔,轻轻闭上了双眼。
“扑通——”
岸边落石滚动,撞入水中发出一声闷响。千弦睁开双眼,看着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激荡而起的涟漪一圈圈往外推去,很快,那道身影便在水中安静了下来。
“我在这翊川中……睡了多少年?”她细细打量着水中倒影,那面孔透着一股沉定,已是褪尽稚嫩。
半晌沉默,她微微转身,看着身旁的男子,轻声说道:“宿西,一觉醒来,除了圣十三还是没能回来,什么都变了。”
踩着碎石,宿西上前一步,随着她的目光看着河面上那斑驳光亮的一处。眉头微蹙,似在犹豫着什么。阵风刮起,嫩黄树叶落于河面,盘旋一圈,飘远了。
冬夜甚凉,宿西看着身旁女子寡淡的面色,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他重重舒出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在翊川中,睡了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千弦微挑双眉,讶然道。
“当年你误入九空的梦中,九空送你的护命图腾与仙夷法诀相冲,父亲怕你受苦,便将你沉于翊川中,每年施法抽出一道针,到了今日,不多不少正好是第十一年。”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千弦默然垂首。翊川河畔,风中带着一丝潮意扑面而来。万顷碧波深处,夜色正浓。晶莹水珠滴落石上,一滴两滴。渐渐地,雨越下越大。迷蒙天地间,各怀心事的两人,并肩而立,离得那么近,靠得那般小心翼翼。
“宿西,我看到怀音变成了木雕……”和杂着大雨滂沱,千弦声若蚊蝇。
轰隆一声,心中的一道墙轰然倒塌。雨水顺着一缕幽蓝发丝流淌下来,他的心开始一点点往外冒着寒气。是怕瞒不住吗?嘴角轻勾,笑意沉沉挂着,扯得一脸都是勉强。
“宿西,我知道!我都知道!”女子转过头,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依然死死忍着泪。
心如有百虫啃噬,宿西上前一步,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千千,想哭就哭出来!”
身旁的一切似都是虚幻,她的心中装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走到哪里,彷徨如影随形。她唯一觉得真实的,只有他。紧紧抓住他已然湿透的长袍,千弦终是痛哭出声:“怀音是为了救我!可是我什么都忘了!宿西……我记不得他是如何陪我过的这十年!”
十八年的岁月,记忆中那狡黠欢快的女子,此时正哭得撕心裂肺。
犹如撬开一条暗道,初时尚好,可是挖得深了,便是没完没了的暗无天日。他曾以为她总是淡定自持的,即使面对注定要遗忘的事,她也依然能够笑若春风。
可是,他还是错了。
当初义无反顾要出去游荡的孩子,带着明媚笑容。
如今,她回来了,在大雨磅礴中,哭得委屈无助……
为着,她拼命想记住却又不得不遗忘的人,那个人陪她十年孤寂岁月,那个人,爱她至深。
从未见过她这样哭过,宿西一时不忍,微微低下头,抬手擦去她一脸狼狈不堪。
“记不得,我便带你去找,可好?”
“找?你要带我去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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