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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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梓归-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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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长衫,四肢枯瘦如柴,甚是羸弱。双腿已经萎缩,虚弱得举步维艰,他在坟头站立片刻,脚下似有千斤重量般,一步一步绕过坟头,朝前走去。
“那里可是有什么?”千弦手指着前方虚无,在他身后出声问道:“六戈,你不想出去吗?”
空旷静谧,四周缓缓回荡着问话,一字一句在这片土丘随风翩飞。六戈抬起头,双眸似是沾染漫天星辰,漆黑铄亮,眼前女子眸中藏着一丝隐忧,额间饰有一块玉佩,那玉佩底下隐约藏着些什么东西。她轻巧站在那里,不染红尘,轻灵典雅浑然天成。
他回头眼底有刻恍惚,环视一圈最终又落回千弦身上,目光所过尽是哀凉,他仿佛透过她看到了百年岁月沧桑。
“我来这里找我的母亲,”许是太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沙哑粗嘎,脸却上带着温和笑意。
“你执意不肯醒来,可知人间已过百余年。”千弦一步追上,站在他面前阻道:“六戈,你要去的地方不该是这里!”
“那我该去哪里?”他像是寻不到路的小兽,无助问着:“不朝心中所想,要心何用?”他颓然低头,看着面前少女:“我只想去找那个我爱怨至深的人。”
“爱怨纠缠,你只是放不下执念罢了。”
微风浮动,六戈的脸上是透着坚定之色。 他举步朝前走去,声音落寞回荡。
“心之所系,吾之所归。”
望着他的身形愈发淡薄,千弦暗叹,右手掏出祁归,问道:“六戈,你要找的人可是她?”
说着千弦左手成诀,那墨色玉佩登时化做千道光灵浮在虚空。顿时风云变色,四周更是痴缠怨嗔交错杂乱。此时她手形一转,但见那空中有一女子自玉佩中缓步而出,她佝偻着身体,面色苍白,身体单薄得好似随时可散去。她望着千弦的目光,透露着迷惘混沌。
再一转眼,不远处站着一名羸弱男子,怔怔望着她,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是那般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诉罢离音落空弦

依旧是山丘隐离,孤冢凄凄。哀凉几许,道不尽寂寞隽永。这是一个游离于虚幻与现实的世界。光阴如睡,隔绝尘世生死。听风,数雨,皈依大地洪荒。
随着少妇的出现,六戈怔在原地,隔着岁月久长,他面前的少妇虽面色憔悴然却依旧鲜活生亮。
他禁不住湿了眼眶珍重唤道:“母亲,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幻境之中岁月流转好似日影,一寸寸尽是无法留存的情绪万种,它们忘却人间有白头,用冰冷回忆织成庞大梦境,世人沉沦其中,远的是与天地共老,近的是归寂繁华。回忆与梦境便犹如人间与彼岸,中间躺着的是恒久不散的日月。
“母亲……”六戈喃喃,然而那少妇却仿若未闻,她神色漠然环顾四周,嘴角轻勾带着笑:“罗文,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我不怨了……”她落寞出声,虚空中一片寂静,回忆如药,苦不堪言。
空寂四周蓦然听得六戈声音如咽,带着绵长的怨尤:“母亲,为何你不愿相信!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场虚幻啊!”
声声诘问揪人心肠,那少妇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徒留一句不怨怼,轻描淡写,却激起六戈更多不甘与伤怀。她大概是真的忘却了在这片广袤寡淡的人间,自己是如何为六戈求来南山月精魄之血解毒,事后又如何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魔障中,不得解脱。
遗忘,只因不再相信往昔。回头织一场淋漓大梦,从此身后事了,追根究底,还是逃避。 
随着少妇的离去,六戈目光瞬间变得空洞,他颓然默声,世界在他看去空寂无边,苦味独尝。在虚无中独行百年,他始终坚信寻得母亲解释清楚,她定能信他,却万万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真实是什么?在什么地方……”他抬手遮住稀疏投下的光线,心中苦涩:“看山是山为真,窥梦知心也是真,那什么才是假的?”
“在这世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真。”远远千弦缓步而来:“六戈,一味追求真实虚假,你永远只能在迷途里。”
“没有真假吗?”他目露疑惑喃喃问着眼前女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千弦上前在他身前停住:“当你将虚假当成真实,能以假乱真,而当真实来到,真的便是假的。”
“六戈,万事万物,若皆求本源,你只能困顿迷惑,而真正重要的,你却遗忘了。”
“我……”他目中有片刻了然,又疑惑看着眼前少女问道:“我忘了什么?”
“正如你方才所言,心之所向往,吾之所愿往。”千弦顿了顿,道:“来这幻境,你所愿的莫不是要求一个始终吗?此事已了,你却又困顿真假,不得解脱了。你的心中所望呢?”
“心?”被问得哑然,他怔愣看着千弦,摇摇头:“我来到此处,以真实之事,却敌不过一场虚幻,我,不甘心……”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无力改变的事,你若要痴迷其中,只会万劫不复。”
六戈凄然低头,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初爱人时,我也学着怨,既然不得圆满,为何当初要救我?爱怨两难……”他似是觉得疲惫,颓然盘膝坐下,嘴角上扬:“我倒也想忘个干净。”
“凡尘生离道,忘者必有妄,不忘则无妄,此忘最断肠。”千弦屈身蹲下,与他四目相对。
“六戈,你的归宿不该在此苦苦寻一个你要不到的结局。”说罢,千弦左手捻诀,右手从腰间掏出祁归玉佩。此佩一出,六戈只觉得身上沉重似铁,紧接着,在他眼前出现一道光幕。
“开!”随着轻喝,许多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在这道光幕之中,六戈如同置身其境,他看到了先前繁华风流的北垭,在百年间,镇城灵石尽毁,天地邪气入侵,罂噬横行。而北垭中无数百姓,形同傀儡,屈从心中贪念支使,痛不欲生!
体味着每个人心中的彷徨挣扎,他却只能冷眼旁观。
“归宿……”喃喃出声,六戈抱住自己,心中无限凄凉:“没想到当日之因,竟结今日之果。”往事如烟,莫道不伤怀,未至情深处。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带哭腔,终是落了泪。
大雨适时磅礴而下,从虚空中隐隐传来那曲《梦哑》。收起玉佩,千弦幻化出一把伞,挡住漫天大雨,水滴如注,在地上凿出大朵大朵泥花。应和着雨声,《梦哑》更是凄婉断肠。
“六戈,你可记得这首曲子?”
“祁祁北垭,艾艾梦哑。这乡音,我一日不敢忘。”随着清亮的笛音,六戈动情跟着轻声哼唱。
“六戈。”千弦轻声道:“你的归宿在北垭。”她指着前方一条官道,咽下满腔苦涩:“那里,随着笛音走,祁祁之乡,并非难归。”
利落起身,六戈打掉撑开的伞,大雨如针砭砸在身上之觉得冷。六戈深深叹出一口气,抬手重重抹了把脸,似是要将前尘尽数抹去。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牵引之力,顺着那曲子要将他带出这片虚幻天地。
六戈神情淡淡,随着那曲调,轻车驾熟往官道而去。
猛的一道白光闪现,六戈自内出来,笛声呜咽,只见夜白横笛在手,那笛声清亮婉转,每一声都踩在心底,古栈断桥,乡音稠复愁。六戈环顾一圈,北垭是迫人的死气沉沉,前方有座古庙,衰败破落,而不远处烹茗聚寂寂伫立。
忽听到耳旁一声急问:“六戈,千千呢?”
六戈回头看去,外貌神态均与常人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清楚记得,问话者便是南山月身边常随之一,巫将怀音。
六戈看向怀音目露疑惑,茫然问道:“千千是谁?”
此时夜白亦停止了笛音,看六戈神情茫然不解,不似假装。
六戈看着怀音想了片刻,手指在空中一展:“你说的可是她?”
但见,大雨磅礴中一女子撑伞独立。她的头发长如黑瀑,不施发饰,只简单在发尾打了个结。她手指着前方,声若银铃:“随着笛音走,祁祁之乡,并非难归。”
夜白狐疑看了六戈一眼,沉声道:“她怎么没跟你出来?”
六戈却答非所问恍惚道:“她不是南山月吗……”
就在这时,虚空中红光一闪而过。在空旷之地一道红光凭空出现,紧随其后,千弦自红光闪耀处飞跃而出。空中光斑透着温暖色泽,洋洋洒洒而下。
微微一顿,千弦皱眉一脸愤愤看着夜白:“怎么不吹了?听不到笛声,我差点找不着路出来!”
夜白如释重负,嘴角上扬啧啧摇头道:“这么多年,你不认路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听得夜白语中调侃之意,千弦秀眉微挑,昂首轻笑,道:“那也是我本事!”
不想千弦竟是颇为自得,夜白无奈。转头见千弦走至六戈面前,道:“六戈,我送你回去。”话毕她又挑眉看着夜白,似笑非笑:“既是祥光谷之人,想必,摆阵应该不在话下?”
夜白手中长笛转了两圈: “却之不恭。” 
“怀音。”千弦从袖中拿出长鞭,定定看着他,眼底的一丝暗淡逃不过怀音的双眼,她忽展颜笑道:“这芷练,我便交给你了,你随夜白去吧。”
“千千……”怀音还待说,却被千弦打断:“怀音,夜白再高明,也斗不过那么多罂噬,你跟着,方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芷练你自己还给宿西。”怀音状似赌气,将那长鞭一抛,落到千弦跟前。他又何尝不明白,千弦此举不过是想让他毫发无损地回去,只是……
苦笑一声,千弦弯腰拾起长鞭,看着怀音别扭神色。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六戈一偏首:“我们走吧!”
“千弦……”夜白见千弦抬步要走,心中蓦然一紧,忙唤住她却又一时无言,末了他缓言道:“别忘了你许下的酒约。”
“一言为定!”千弦笑道,转身带着六戈几个翻身便跃向烹茗聚。
约莫半个时辰,烹茗聚台座之外,蓦然传出一片震空之声。大团黑气从北垭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同滚滚奔雷,喇嗤喇嗤的切齿之声格外刺耳。
“来了!”怀音看了夜白一眼。
怀音此言一出,立时有煞气迎面扑来,甚为强劲,紧接着夜白但觉脑中轰隆炸响,四周噼里啪啦仿若沙石砭骨般,从四肢百骸往外渗着不安与压力!
六戈睁开双眼,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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