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八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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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八卦录-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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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拉来华点点接手了人,便拉了我到一侧,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彷佛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哎哟,回来了呀。我的姑奶奶啊。怎麽一大早出去个野丫头,等回来就变成大家闺秀了?」
我半晌不说话,只是扁着嘴揪着衣衫下摆。
许是又见着我有些颓丧,温宁忽然便急了,「怎麽了,笙笙?」
我垂着眼,看着醉花阴那大理石铺陈的珵亮地面,上面能隐隐约约倒映出自己桃粉色的影子。我斟酌了许久,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同温宁说,说我不出十日也许就要出嫁了?而且是嫁给那个祸水——苏澈?
这简直比温宁跟我说,她十六岁破了身是被一个女人还要令人惊悚!
「难道……」也不知温宁想到了什麽,她的眼睛蓦地瞪大,然後便拉着我往楼上跑,直到进了她的屋子,她方才将我按到椅子上坐下,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该不会是被哪个男的占了便宜吧?衣服撕碎了?这件衣服是他给你新买的?究竟是哪个男的……笙笙……我……我去给你阉了他。笙笙,你跟我说,是谁?」
短暂的静默之後,我才终是参透了这句话的含义。我有些僵硬的抬起脖子看她,「温宁,你想多了。」
「那到底是什麽事情?你看起来肯定是有事的。」
「我明天跟你说好不好,我现在不知道怎麽说。」我举着桌上的水果刀对着果然里的橘子使劲的戳。
明知道此事不能全怪苏澈,明知道他当时说那样的话是迫於不得已,但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将这个橘子当做了苏澈,想像着我正举着刀子将苏澈那厮戳的鲜血四溢。
温宁摸了摸我的脑袋,也没有再勉强,「嗯。那就明天再说吧。」
醉花阴里是没有日出日落的,因为寻欢是日夜为继的。我守着房里的烛台守到外面一片漆黑了,才回过神来,好像有些饿了。
忽然很想吃早晨璟廷带我去吃的烧烤肉。
明天的《信中轶事》,苏澈那个混蛋,忽然都不在脑里了。这一刻,我想吃肉,然後听着璟廷为我唱小调,看他捏着兰花指男唱女调,就算再也没有了易仑山上的溪水与碧草茵茵。
我翻墙进了院子,却恰好对上了院子里池塘中抚琴的男子。
初秋的夜里,时闻秋虫轻鸣。月色下,荷塘中荷叶残败粉瓣零落。木舟轻晃於其间,悠然恬静。璟廷坐於木舟中,一袭月白衣衫,垂首抚琴,衬着那浅淡的月晖盈盈,俊朗的不可思议。
我也未有不自在,只是施着轻功跃到璟廷的小舟上,然後在他对面坐下。轻舟微微晃动,璟廷却不看我,只是指尖缭乱,拨动的愈发快。
一曲终了,璟廷方才抬起头,「笙笙。」
「璟廷,」我伸出食指按住琴弦,微微用力,振出怪异的声响,「我想吃肉,我想听你唱曲。你给我唱我上次托你写的曲子好不好?」
璟廷一怔,不知是不是月色的缘故,他的脸色竟是有些发白,「上次写给你的曲子,你到现在都还没听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上回贸然让你写曲子,我拿回去之後便被温宁拿回去找人编了词儿给小鱼了,所以……我……」
「不碍,」璟廷微微一笑,继而拨开落在我唇际的散发,「我现编词,唱给你听可好?」
「好。」我抚掌而笑。
「不过,」璟廷一个跃身,便跳出了湖面落到了地上,「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吃肉。笙笙。」他在河岸上对我伸出手,眸子里一片亮色。


所谓暴殄天物,也许便是指我这般。秋月芳华,星曜粲然,我却在良辰美景中大口吃肉,不亦乐乎。璟廷看着我的吃相,无奈的笑,指尖撩动出声,
啃完最後一块鸡腿,我蓦地抬头,却见璟廷下颚处隐隐可见一块红色。我随意的将脏手在我的新衣衫上抹了抹,继而便去看璟廷的那一处,「璟廷,你受伤了!」
许是见我扑了过去,璟廷微微有些错愕。
我伸手戳了戳那块伤口,便见着璟廷皱着眉,轻轻「嘶」了一声。
「有药酒麽?拿些药酒和艾叶来,我给你揉揉。」
「不用的,」璟廷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只是不小心撞到的。」
「骗谁呢,还撞到的。自小师父便教我看伤口,这些小伤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明显是打伤的。当初我替你揉过多少伤口,你——」话说了一半,我便硬生生的打住了,只因璟廷的脸色。
璟廷坐在我对面直直的望着我,脸色却已然是苍白异常。
不知是夜色太悠然,还是我心里有事,我总觉得今夜的璟廷看去那样的怪异,说不出哪里不对,却让我觉得与平日有些不同。
「璟廷……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麽?」
「无事,许是夜里风寒,吹的有些难受。」他微微一笑,平日里温润若水的璟廷,却是笑的那样苦涩。
我捏了捏他的脸,硬生生捏出一个弧度,继而「嗯」了一声,在他身侧坐下,然後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璟廷,我不开心。」
「怎麽了?」
「我今天闯祸了,可能要靠嫁人来避祸。」
「你想给那个人麽?」
「你怎麽都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出了什麽事?」
「好吧,那是谁?出了什麽事?」
「不想说。」
「那……你想嫁给他麽?」
「不想。璟廷,我只是想活下来。我不想嫁给他,我觉得嫁给他我会死得更快。我最喜欢的还是跟你一起在溪水边唱戏的日子,可是为什麽师父会死了呢?师父不死多好,我可以跟你一起呆在易仑山上整日整日的玩闹,整日整日的没心没肺,整日整日的不用害怕未知的明天。」
「笙笙。如果你不想嫁,那便不嫁。我会想办法让你不嫁的。」
意识最後消失前,这便是我听到的最後一句话。其实我还想说,那是苏澈那是太子,你能够阻止麽?可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太累了。


丶二十六丶御史大人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睁眼便见着头顶素白的纱帐。我掀开被子,身上已是平日里穿着的中衣,而我那一身桃粉的衣衫,正整整齐齐的叠好摆在床头。
我挠了挠我的一头乱发,继而拿起衣服穿了起来。推开房门,已有丫鬟在门外捧着水等我。
我每日醒来就觉得口渴,最爱一起床便喝一杯温水。这麽些年了,不料璟廷还记得。喝下了水,小丫鬟端了水来伺候我洗漱。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待遇,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小丫鬟摆布了。
日头还未全然升起,小丫鬟准备了吃食到我房里。我本想问问璟廷的去向,想了想又还是没有问出口。这个点,他应是去了早朝。
是了。那是璟廷,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每日陪着我在溪水边唱戏念词的少年。他有他的背负,他有他的身份。所以我不能再像当初那样——自己惹下的祸事,却让璟廷替我收拾。苏澈那里,便让我自己想办法吧!
我向管家交代了声,便晃悠悠的独自回了醉花阴。刚进了门便见着温宁正探着脑袋往外张望。见着了我,她方才扯了个难看的笑出来。
我知晓的,其实温宁平日里最不爱蹲在门口望风,她说这样有失她信中城第一花楼老鸨的身份。若不是担心我一夜未归,她也不会这样忧心忡忡的守着门口等我回来。
我跑到她身侧,然後揪着她上了楼。我不能不懂事,这样关心着我的温宁,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我不能瞒着她。
这麽些年的感情了,温宁见我拖着她上楼,便也知道我差不多是准备同她坦白交代了。於是她叫了人沏了茶,端了点小食,然後便给我倒了茶水,坐在我对面等着听我说话。
手边不得闲,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剥核桃肉。我说了梨园茶会的事情,说了苏澈的事情,说了叶盛的事情,说了太子的事情。
等我说完,我都觉得我果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苦命娃,苦的我手边剥了那麽多的核桃肉都不想吃了。
许是说的久了,茶水都已经凉透。温宁不喝冷茶的,可是此时她却一个劲的把茶水往肚子里灌。
「很蹊跷。」
「什麽?」我无力的嚼着核桃肉,手托着腮无精打采的看她。
温宁看去有些莫名的凝重,「此事有些蹊跷。从当初苏澈出现,我便觉得蹊跷。虽说我拿你们俩在《信中轶事》上说事儿。但就是因为我知晓你们俩没什麽我才拿出来说的。若你们俩正儿八经真看对眼了,我就不会拿这事儿说了。而且,为什麽苏澈会养一只猫叫笙笙,为什麽苏澈待你如此不同,为什麽梨园茶会的时候,你同你那个师弟说好了,你的字画却是到了苏澈手里?」
我将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我知道的,我知道很不对劲。我平日里有些愚钝,却是不傻的。经历了当初被师姐追杀的日子,我对於很多事都很敏感。我怎麽会以为自己竟然有那麽大的能耐,能把信中城里有名的美男子,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迷得团团转呢。若不是有所图谋,谁会愿意同一个花楼里的女子交好。即便,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寻常女子低贱在哪里。」
我猜不出缘由,却不能阻止我感受到危机的存在。
「你觉得,苏澈是有什麽图谋呢?你有什麽打算没?」
我摇头,抿了口茶水,继而缓缓道,「除非我是个什麽皇族遗孤,否则我真没觉得苏澈赖着我能有什麽特别的好处。我在山上惫懒惯了,仗着师父疼我,功夫从来不肯不好好学。除了轻功能拿得出手,其他的真是一事无成。」
「那麽,万一苏澈就是奔着你翼扇派的名头来的呢?」温宁不动声色的看我,却让我紧张到了极点。
或许,我早就暗暗的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我不愿意去深究,於是便一拖再拖,直至今日。我一向便是如此,胆怯,懦弱,总是躲在人後寻求庇护。当初是师父和璟廷护着我,如今是温宁在背後支撑我。
苏澈的背後到底是什麽,是不是和翼扇派有关?如果是,那麽师姐是不是参与过什麽呢?苏澈莫非也是奔着《玄医》而来麽?
我不知道。
吃罢午饭,我正准备出去找些材料写梨园大会第二日的盛况,却见温宁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坐在院子里叹气,倒像是陷进阴谋诡计里随时可能丧命的是她一般。我正是想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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