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殇- 第112部分

夕若怔住。又是这样的选择，她看着他，有些急了：“那你便放下屠刀啊——放下与天界的恩怨，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只要你不再恋战，天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那么战争就可以避免，苍生就有救了，而你也可以不死。”

龙晟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傻瓜，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天冥争端从创世之初便存在，岂是说没有就可以没有的？我身在其中由不得自己。天下未变，我便别无选择，要么胜，要么亡。”

当谁也无法选择的时候，便只能沿着各自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渐行渐远，甚至走向完全殊途的方向也无能为力。

如果命运最初便是这样的设定，那便始终不会再有任何的余地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要贪恋宿命交汇时这刹那的温暖？那样渴望地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成为她命运里哪怕一微点搅碎平静的涟漪？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抱紧了她，心里害怕的问题还是止不住要问：“夕若，你会不会离开我？你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在，是不是？”

夕若在他的怀里微怔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当然，只是为了你。”

他将头深埋进她墨云般的头发里，那样纯粹地笑了起来。笑得时候心被一点点撕扯着，疼。疼，却还是笑着。

世间事便是如此。有人愿意骗人，也有人愿意被骗。她到底是在骗他，他却被骗得心甘情愿。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留在他的身边……他是尊贵狂傲的冥太子，在她的面前，他却是如此卑微，根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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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今天更了一万字哦，嘿嘿，端午节大礼啦！


　　玲珑骰子安红豆　　前传之《若天涯》·拾陆

冥界与外界交流有一个绝密的通道，龙晟居然连这个也告诉了她。

夕若站在那里，手持着那一份手抄的密函。如果就这么把它传到天界去，天帝拿到密函知晓了北氏动向与冥朝计划，然后联合北氏趁着冥朝动乱一举踏入。那么冥朝龙皇室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她来这里的任务不就是这样么？完成了此事算是功德圆满，她为神族为苍生所做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可为何站在这里，却犹豫了？

手中幻化的信鸽已经有了一半的光影，然而，终于还是收手，将那信鸽的雏形碎灭在掌心。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夕若心中一悸，回头，是四大长老之首的东鸢。

东鸢的笑容里像是藏着刀锋：“太子妃在这里做什么？”冥帝虽然还未下旨册封，但龙晟早已传下令去以后对她以“太子妃”相称，竟然没有人敢指责他的无礼无法。

夕若定下神色，缓笑：“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转转而已。”

“哦……”东鸢的目光朝她握紧的右手看上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真是可惜了，多漂亮的鸽子。”

夕若一惊，方才那一幕她都看到了！这个东鸢果然厉害，冥界历史上最年轻的长老，仅以少女之龄就担当了四大家族之首的东氏之主。早已经练就了过人的真知胆识，夕若近日来的可疑举动也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然而惊慌稍定，夕若的脸上还是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淡定：“东鸢长老，我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东鸢冷笑：“呵——还要装多久？真希望方才你没有改变主意，只要那只鸽子一放出去，人赃俱获，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我为什么要抵赖？”夕若索性全盘否认，她从容地笑一笑，“什么鸽子？我怎么没见到？”

“夕若！”东鸢忍无可忍，怒道，“你真的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就连我都看得清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不过是被你这妖精迷惑了心智，一味地在包庇纵容你。你以为他真被你骗得团团转了？你真傻，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你的来意，你的目的，你和天七皇子之间的恩怨，你与天帝的协议他都知道！太子比你更傻，他等着你来，等着被你骗，你们真是一对傻子！一对疯子！”

夕若愣住。居然是这样？他都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以为是她在骗他，原来却是被他给骗了。可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的来意叵测、虚情假意，他还要这样对待她？他装得那么像，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也从来没有对他从过摄心术。

东鸢继续道：“夕若，你跟太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圣心神女不是从来都自诩清高圣洁善良仁慈的么？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他手上沾有多少血、他刀下生出多少亡魂、他见血海尸骸就如家常便饭一般、他的手下养着一群杀人如麻的修罗！你呢？他是杀人的魔，你是救人的神，有什么交集可言？你听听人间的声音，冥太子是魔王，圣心神女是医神。你们在一起……哈哈——你不觉得可笑么？”

夕若茫然地立在原地。那样温柔体贴的龙晟，外人口中嗜血如命的冥太子……哪一个是他？她该相信哪一个他？

东鸢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太子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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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若回到太子府的时候龙晟正在与下属议事，因而她进门来他并未留意到。往常她会先回到房里去，可是今天……她忍不住在她的寝房门口停了下来，站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听他说话。她起初以为他们说的是北氏谋逆的事情，看来似乎不是。

来人是修罗军新上任的头领，龙晟慵懒地用手微撑着脑袋，听他详细汇报这一日军务：“太子，西山那片的村落是我们前年攻下来的，却还有心向天朝的人散布对冥朝不利的言论，是不是该斩首示众？”

冥太子却没有动，只是若有似无地看着那人，看得他头皮发毛，他赶紧接道：“属下该死！属下愚笨，他们自然是该斩的。”

龙晟这才微微支起身子，点了点头：“还是全家吧。”

“啊？”那人到底还是新上任，无法立刻揣度出太子的心思。龙晟睨了他一眼：“蠢材。”

修罗军首领额上冒了虚汗，他不是不知道上一任首领如何战功赫赫，却只因一次忤逆了太子的意思却斩了头。只要是冥太子的命令，就连冥帝也是断然不会有异议的。

他赶紧想了想，仿佛明白了过来：“太子是要斩了他们全家？”

龙晟抬手试了试茶水温度，太凉，随手就倒了去，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可是……”修罗首领似乎有些犹豫，“大多数人家里是有老有小的。全部都杀是不是不太妥当？”

龙晟终于正视起这个人来，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似的。而后，起身，哈哈大笑起来：“不妥当？你，到底是不是冥族人？你可知道你带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修罗军。明白么？”

那修罗首领是冥帝任命的，虽然打过好几次胜仗，却因与冥太子一党不亲近，一直不得重用。上次龙晟擅自退兵之后冥帝才特意指派了这一个人来担当修罗军首领。虽然他未曾见识过，但也早就听说了太子残冷暴戾的脾气，此时早已被吓得冷汗直冒。

修罗军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他只知道修罗军是冥界最高规格的作战军队，无论训练还是出征都与其他部队不同。其他具体事务就连刚刚上任的他也还来不及不知情。

龙晟忽然倾身凑近他，揪住他的衣领，那一朵如罂粟般美丽的笑容猝不及防地绽开在他面前，悠然开口：“修罗军是一群死魂灵，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不然，你以为每次俘获的上千名俘虏是怎么没的？”

冥太子突然松手，修罗首领登时呆坐到地上——居然是这样？修罗军素来以速度和耐力见长，无论多么持久艰难的战争他们都几乎没有累的时候。原来“修罗”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们是真正噬骨吸血的魔鬼。他惊恐地看向泰然自若的冥太子，这个统领着全部修罗的修罗王，又是如何的狠辣残忍？

修罗首领已经惊恐地不能言语。龙晟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冷道：“下去吧，今天由你负责喂饱那些修罗。”

“太子……”修罗首领吓得脸色苍白，“属下……属下……”

龙晟的手突然伸向他的脖子，指尖如同剑一般抵在他的喉头，却笑意不减：“不然让他们吃了你？要不本王吃了你，如何？”他说着指尖猛一加力！

“啊！”

夕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龙晟的手瞬间松开，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他竟然忘记了她在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来，顾不得修罗首领仓皇而逃，只一脸紧张地径直朝夕若走过去：“夕若……我……”

“别过来！”夕若连连后退，她无法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残忍的笑容、他冷漠的声音……她看得那样清楚，他分明就是魔鬼。

龙晟停下步子，他看着她，方才的戾气早已经消失得无踪。面对她的恐慌，他只觉得茫然无措，他最不愿意让她看到的那一面还是没有藏住。该死！他怎么就忘了？明明一直提醒自己她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该有任何不妥的举动。可他到底忽略了，那些深入骨血的东西是藏不住也改不了的。

夕若的唇在哆嗦、手在发抖，她到底在乎什么？她竟对那个修罗王有过些许的宽容和期待，可那将会造成多少无辜的生命沦为魔之亡魂。东鸢说得对，她不该对他存有任何内疚与幻想，他们本就处在这样相对的立场上，她居然差点就被他感动了。

他只是魔。是嗜血杀人的魔！

夕若冷厉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收容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看我像傻瓜一样作戏，觉得有趣么？你杀了我吧，不要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来骗我了。”

“夕若……”龙晟的眼中竟是哀痛，“我没有骗你。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

“冥太子真是会说笑。一个魔鬼也会懂得爱？你杀人嗜血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个‘爱’字？”

他答道：“我龙晟从来不讲什么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