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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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路人来见-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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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蔡姑娘抬手打断他的话,“情况再紧急,若不能将我家小染的事放在第一紧要的位置,你……已经失去了找我要人的资格了。大人请回,奴家不送了。”

蔡姑娘摆袖,摇着婀娜身姿离去。

第一紧要的位置……他没有,不是么?

唐介苦笑着握拳,抬头望天。

他都在做什么?……

但,他可以确定,染夕的确被蔡姑娘收留了。况且听蔡姑娘语气,应当与染夕相当交好,他便也可以稍稍放心了。

只是,“荷花池”的防守密不透风,任他几次密探,都见不到染夕一面。

直到一个半月后,升官为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事的蔡齐大人宴请几个一手提拔的部下,他才终于见到她。

他第一眼便认出她了。头坠玉钗,手挽玉镯,腰佩香囊,脸蒙细纱,黛眉轻挑,着鲜艳透薄的纱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精致的妆容,不由得眼前一亮,一时间忘记自己嘴里的酒水,结果被呛到。

段少连打趣他看见漂亮姑娘就忘记吞了,杨偕在一边帮腔。

“子方,是熟识的人?”座上蔡大人询问。

唐介停止了咳嗽,平缓着呼吸,瞥了她眼。

他知道她不是“荷花池”的姑娘,但他能说他认识,这是他女人么?日后他若明媒正娶过来,同僚们还不得对他这个妻子指指点点说她出声风尘,身世不干净。他无所谓,却怕她又过着在杭州时那样,被人指责咒骂,扔蔬菜又不能吭声的日子。

不如就当不认识,以便日后正式介绍同僚们认识的,是一个他们毫无印象的染夕。

于是他微笑道:“怎么会?只是觉得眼熟像故人。此时看清,是子方认错了。”

她被安排到了他的身边,一入座便给自己灌了杯酒,敬段少连。

席上,他盯着她,想问她为何会混在舞女之中,却听杨偕幽幽问道:“子方,据说吕大人亲自上门提亲,可有此事?”

这一问,唐介在心里叫苦连天——杨御史大人,你这是挖坑给我跳啊!





、番外:尘介(十)

果然,手揽着的纤腰一僵,只见染夕表情一沉,低着头不语,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神情如何。

“这可不是传闻!”段少连接口,生怕坑不死他唐介一样炫耀道:“子方自从上京之后,这京城有钱有势才貌双全有背景的大家小姐们就让媒婆把门槛踏破了一样上门说亲。也没见你吭声,什么时候又把吕家小姐勾搭上了?”

“什么叫‘勾搭’?段希逸公子,身为言官请注意措辞。”他不好直面指责段少连的话,只是抿了口酒,似笑非笑,目光的斜角一直仔细观察着染夕的动静。

“让吕夷简亲自上门提亲本就不简单了。”杨偕感叹。“吕夷简意在拉拢。”

蔡大人忽然道:“说起吕夷简这个女儿,似乎是刚认的吧?”顿了下,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跟哪个女人生的,忽然才冒出来。不过,不碍事,子方若是看上了就娶过来,据说那姑娘生得也好看,又与吕夷简没相处几天,没什么感情。吕夷简既然拉下脸亲自上门提亲,必然那姑娘求的,可见那姑娘十分倾心于你。”

兰姝倾心他……么?或许吧。可惜,他顾不上其他女子了,身边坐着的这个,就够他头疼的。

“敢情子方是早有意中人,所以之前那些姑娘再美再是有背景也入不了眼啊。”段少连唏嘘,继续给他挖坑。

他只好不置可否一笑。段少连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他的确是有意中人了,这意中人,现在就在他身边,被他揽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滴答——”一声极弱的水滴声在耳边响起,他敛了笑容,慌忙转过头去,只见染夕端着酒杯强颜欢笑:“那……奴家可就恭喜大人了。”仰头饮下之后赔笑道:“奴家有些不胜酒力,去外面吹吹风可好?”

她一走,他便心神不定起来。她刚刚的话……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有她的眼神,就好像……

唐介神色一沉,突兀地站了起来,霎时间一桌人全部停了手下嘴上的活儿,茫然看着他。

“大人,”他先朝为首蔡大人抱拳一礼,“子方失陪一下。”

蔡齐大人微愣之后,了然一笑,摆摆手:“去吧。”

快步走出大门一望,染夕还在外面没有走,他心头一块石头暂时落地,舒然一笑,几步走近了,将她单薄的身子一拢,抱在怀里,想用自己全部的体温,在这初秋的夜里,给予这个单薄身影最大的温暖。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僵硬任他抱着,半晌过后,才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大人……抱够了么?”

这声线,怎如此的冷?

他放开她,抓住她的肩膀关切道:“你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

她抬眸,冷冷看着他,“大人何时从御史转为御医了?望问关切这样的事,大人来做不合适。”

一句话,拒他于千里之外。

“夕!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他急切道:“你若怨我,我向你赔不是,姝儿那天鲁莽了,她只是想救我,我过后训过她了。”

她的笑容极冷:“赔不是?你是她什么人,能够代替她赔不是?”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方式不对,慌忙解释:“我……夕,你听我说……”兰姝会对他下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而其尴尬的药性和之后的种种难堪让他对此事难以启齿。

她冷冷打断:“大人,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有损您的清明,请你放手。”

他的手微颤,仔细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很认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手一放开,心便空了。夜色中,染夕的身影笼在在风中飞舞的轻薄细纱中,飘忽单薄,令人想揉进怀里好好的呵护。

还未付诸行动,就听她低低一笑,呢喃:“原来我爱的,从来不是你。”

心头猛地一震,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误把你当梅铭了。”她低头讽刺一笑,“你毕竟不是他。”

梅铭不就是他吗?

那如今在她心中,他到底算谁?

他想问她,却不知如何开口,仿佛任何一句话都会错上加错。他紧张,无奈,只能将疑问吞进心里。

她娓娓将他的疑问解答:“梅铭虽然没有功夫,但是他有担当,他知道在关键时候保护我,而你没有;梅铭虽然身负杂事,但一旦听我有事,他会急急忙忙回来,而你不会;梅铭有纯粹的笑容,会脸红会因为我而愤怒,而你……目前还没有;梅铭会为了自己的理想拒绝八王义女管初雪的求婚,而你……”

末了还冷嘲地笑道:“你从来就不是他。”

一针见血!

是的,他没有。

没有在兰姝一开始出手就制止,而是在她击向染夕时才反应过来。如今想来,若不是他那一声呵斥,染夕又如何会停滞那一下任兰姝一掌落实了?

也没有在她受重伤时,尽一切努力找到染夕并见到她,只知道她在“荷花池”而已。

更没有真真正正地直面拒绝过谁,因为他知晓,上门提亲的,都是些权贵,他身居要职,没办法如同梅铭一般,大大方方就拒了。他到底,放不下对权位的追逐。所以才会对吕姝的提亲一拖再拖,只想拖出个法子来。

梅铭可以一心一意爱染夕,他却不得不为了父亲“愿天下君主明治,百姓得以公道”的遗愿而在御史的位子上努力,谏言、明察暗访、找出一切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一切,或许是梅铭一直向往的官场。然而,梅铭却是他一直羡慕的人生。

可惜,都是奢望。人在其职,不得不谋其事。

他极力构造出的这个美好的奢望,原也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心愿,却让自己所爱跌入其中,不禁垂眸苦笑:“我该庆幸自己的成功,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让你……爱上了这个不存在的人么?”

“你应该的。”她转身,对着漆黑的夜色微笑,眼眸间竟一片释然。

这释然,是否是看透事实后放手的表现呢?

痛楚如同秋夜的凉意,一寸一寸透过肌肤,侵入骨髓里,漫进五脏六腑。痛……痛得手指都无法弯曲,只能发抖,无力抬起去抓住夜色中的她,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埋在心中。

夕,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个人,在人前尽力掩藏自己,伪装自己,却从来不曾想过对你伪装。你可知道,那个梅铭,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幸福着的我?

但若是两个我令你心慌,令你彷徨心生放弃,我宁愿这个我极力想做的梅铭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眼里,心里。

因为,那是未来的我,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梦。

哪怕我如此想将这个梦继续下去,漫无终点。

是你那一耳光,让梦醒了,一切都碎了。从我露出真面目开始,我便明白,一切……回不去了。

你是我梦里的人,夕,我们终究……只能到这里?

我不忍,不忍你一个人在梦里,然而,看见你从这个梦里走出来,我却不舍了,不舍你离我而去。

夕,我究竟要怎样,才能挽留住你?

她看着别的地方,眼眸没有焦点,肩膀微微一颤。

“你很冷?”考虑到她重伤之后可能没有痊愈,身子御寒能力较差,他关切向她额头探去,却被她轻巧侧头一避。

他干笑收手:“你身体没有复原,我送你回去。”

她抬眸不带温度一笑:“大人,您这样的身份提出送奴家回去,奴家会误会您是想去过夜的。”

奴家?过夜?

紧接着她眼神一沉,道:“只不过,奴家虽是残花败柳,可也是很贵的哦。”

残花败柳……

她这可是在怪他,怪他没有对她负起责任,抛下了她?

夕,如果我此时此刻,不再是以那个你曾爱过的梅铭,而是以唐介,你孩子父亲的身份对你说,让你嫁我,你可还会点头?

孩子父亲……他在心头轻轻自嘲一笑。除了孩子,唐介这个人与柳染夕竟无任何瓜葛。而今孩子已经没了,到头来,他与她唯一的这丝纠葛也断了。

他看着她,犹豫着怎样开口,又见她抖了一下,比刚刚还要剧烈的颤抖。

身子最关键,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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