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苒没有回答，眸子掩映在黑暗里，不知他在想什么。
八九仍然微笑着，伸手轻触金苒的面颊。
金苒看着她，愣住了。
冰凉的手轻抚他的面颊，描摹着他的轮廓。
“不要忧愁噢，会容易变老的哦！”她笑着，然后睡过去了。
手滑下了金苒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八九终于有了意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用尽了身体的所有力量。
模模糊糊中，金苒的脸庞渐渐清晰。
他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平覆了：“你醒了吗？怎样？”
八九冲他虚弱地笑了笑：“……水，我想喝。”
“好，等一下。”金苒赶忙为她端来水，喂她喝下。
“好了吗？没事了吗？”金苒问道。
“呵呵，身体不太强壮。不碍事。”八九呵呵笑。
她才发现现在已经深夜了。
“你不去休息吗？”八九问。
“要在这里睡！”金苒淡淡微笑，眼里是温柔与愉悦。
八九也笑了，往里面挪了挪。
“我知道你怕冷。”金苒上了床。
“你怎么知道？”八九诧异地问。
“上次阿，你和我睡在一起，晚上直往我怀里钻呢！呵呵。”金苒笑道。
八九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红。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的说。
金苒也躺下了，帮八九盖好被子。
然后仍然从后面轻搂住她。
一阵沉默。
终于当两人都互相以为对方睡了时，金苒打破了沉默。
“小东西，我告诉你个秘密好吗？”金苒轻声说着，他的气息轻吹到八九的颈子上，痒痒的。
“秘密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八九回答。
“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妻子。呵呵。”金苒笑了：“其实雪月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呢！”他的声音沙哑起来。
“什么？”八九大惊：“怎么可能？她……”
“她并不知道，所以她喜欢我。我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不管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金苒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
“她是我带大的，我留她在我身边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因为她是我的仇人。”金苒慢慢抱紧了八九，好像在寻求依靠。
八九知道他即将陷入回忆，并且是不愉快的甚至是可怕的回忆。她摸索着，轻握住了金苒抱着她的手。
“她的母亲为了和我的母亲争宠费尽了心机，百般陷害。我父亲愚昧无知最终被她母亲蛊惑，杀了我母亲，将我赶出家门。”金苒叙述这一段时，口气很淡然，但八九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冷。
“哼，我于是乘人不备，把她也偷了出来。本想让她给我母亲陪葬，但最终没有杀她反倒养她长大。”
“如今她中了毒，我又何必在乎她的生死。你一开始就故意给我出难题，救她就意味着伤害很多无辜婴儿的性命。你想让我在她和道义上做选择。”金苒在八九的耳边轻诉着。
“我告诉你，在我眼里没有道义呢！所以小东西你高看了我了。她比道义更有用。”金苒笑了，他轻吻了吻八九的小耳垂，引起了八九的一阵颤抖：“我的小东西看似简单，却还会跟我使心机呢！怎么？让你失望了吗？”金苒呵呵笑着。
八九的心中的确五味陈杂。这么说，雪月真的对金苒很重要喽！虽然知道他们是兄妹，心里还是一股酸涩。
“但是，我决定不要救她了，听天由命。”金苒忽然转口，另八九措手不及，怔在那里。
“呵呵，我的小东西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其实心里总喜欢胡思乱想呢！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小东西，想要你却不敢说么？”金苒突然将她翻过身，两个人面面相对，四目相接。
猝不及防的八九差点尖叫出声，她震惊的看着金苒，不知所措。
“喜欢我么，小东西？”金苒单手握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脸笑嘻嘻的问她。
八九全乱了，她明明记得刚才两个人正在谈论雪月的事，怎么转眼间话题变成这样的无法接受。她挣也挣不开金苒的手，只能无言以对。
“呵呵，不说话啊？那我要吻你喽！”金苒再一次逼近八九，他的唇已经碰触到她的了，八九倒吸一口冷气，睁大眼睛，双手用力去推他的胸膛。
金苒不再说话，突然很专注地看着她，将唇凑了上去。
很轻的吻，印在了八九的唇上。
八九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她的大脑一下子停止了思维，呆呆地看着金苒近在咫尺的脸。
轻轻的碰触间，八九感到了温暖的气息吹在了她的唇上。一直摒住呼吸的她不禁缓缓地深吸了气，淡淡的男子香气萦绕在鼻尖。没有一丝讨厌的感觉，心跳还是那么急促，一股淡淡的异样感觉充盈心头。
一直盯着对方的唇的视线不禁上移，对上了金苒专注而灼热的视线。
一股热流窜遍全身。八九困惑地看着他的眼睛。
柔柔的微笑，眼眸里流转的全是怜惜。金苒抬手拂上了八九脸颊。
狭长深邃的美眸里水波荡漾，墨如子夜的瞳仁如同一个黑色漩涡，散发着致命的魔力，把八九的灵魂都吸进去。
“小东西，小东西…。。”暗哑的声音反复重复着蛊惑人心的音节。
八九此时就真的只能怔怔地看着金苒的眼睛，着迷的看着。
“在我心里，没有任何女人能比得上你呢！你知道吗？笨蛋小东西？”
八九的心强烈的震动着，一股热流几乎要冲出眼眶。酸涩自鼻梁弥漫到全身。
金苒低声地说。“所以我不要救雪月，不是因为那些婴儿，不是因为道义。因为你啊，我的小东西。”他的手指轻拂上八九的眼睛。
“也许我当初娶你时的确是为了你的安静，你的淡然，你的本领。可是这么个奇特的东西呢，我怎么能不被你吸引呢？我们真是注定要相遇呢！”金苒很认真地说，眼睛里全是深情。
“当你诉说你的身世时，我记得你说到了你是个孤儿，那时我的小东西眼睛里全是哀伤呢！好深切的哀伤，我的心那时就为你而痛了。那些孤儿仿佛就是你一般，我怎么能伤你的心，那样对待那些婴儿呢！买他们来只是逼你另想办法来救雪月。你听好喽，我的小东西不再是没有人要没有人关心的人了，从今以后你是我的。”金苒突然抱紧了八九。
巨大的心理波动使八九的泪水夺眶而出。
十多年来的渴望一瞬间竟实现了。
这简直另八九不敢置信。
在复杂的心理纠缠和回忆中，刚才失血过多的八九承受不住这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巨大的情绪波动，昏了过去。
耳边传来金苒焦急的呼喊。
第十七章
这是一个寂静的小山村，山清水秀。
山林小道上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妇人正在开心的逗弄一个迷路的小男孩。
“来，婆婆给你吃糖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好吗？”她和颜悦色地冲小男孩笑着，大手为他轻拭脸颊上的泪水。
不远处一个安静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她面无表情，但眼睛泄漏了她的情绪。
她很不高兴的瞪着中年妇人和小男孩。
但中年妇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一味地陪着小男孩玩耍。
不一会，小男孩开心的笑声就不断了。
一会，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冲中年妇人慢慢凑过去，
轻拽住她的衣襟。
“婆婆，不要不理我，也陪我玩好不好？”她很是委屈地说，大眼睛里溢出了水花。她十分不明白一向很严厉的婆婆怎么碰上这个小男孩就变了呢？而且对自己不理不睬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
飘忽不定的生活使她格外珍惜婆婆少有的关心，但婆婆经常会把关心给一些素不相识的小男孩，这让她很是难过。
中年妇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因此没有理她。
小女孩只能再三的要求。
终于中年妇人极其不耐烦的用力挥开了小女孩，小女孩一个不留神被甩得摔到了地上。“走开！”她冷冷地呵斥。
“哇！”小女孩委屈的大哭，边哭边嚷道：“婆婆，我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不理我，我没有做错事，没有啊！”
“不，”中年妇人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只是我收养了你罢了，你只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妮子，懂吗？”
小女孩一下止住了哭声喃喃自语：“没有人要？”
“对，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要求，那样会很招人讨厌！没有人喜欢你，只有你自己才会喜欢你自己。”中年妇人冷笑，也一把挥开了小男孩：“你也给我滚开！”
那小男孩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刚才还和善地陪他玩的慈祥婆婆怎么忽然变可怕了。但他还太小，只能哭着跑开了。
“没有谁的喜欢是长久的，每个人都会变的。刚才喜欢你，可能下一刻就要杀了你！”中年女人愤恨地说，也坐在了地上，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吃了起来。
小女孩显然不明白，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唯一对她好过的婆婆。
“男女之情更不可信，世间有那么多女人，男人怎么会钟情呢？呵呵！”她冷笑着自言自语，眼睛里全是怨毒之情。
本来她长得很好看，但此刻却显得很可怕，再好的容貌也经不住时间的磨砺，况且她很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不施脂粉，破衣烂衫很是落魄。
“可是婆婆你对我很好啊！婆婆不喜欢我吗？”小女孩痴痴地问，眼里还噙着泪花。
“放屁！我才不喜欢你！你给我听着，以后我说的话你不可以质疑，否则我扔了你！哼，再罗嗦我拔掉你舌头！”妇人大怒，一下从地上跳起。
小女孩被吓得哆嗦，再也不言语。
“哼！烦死了！”妇人怒视着小女孩，然后拔足狂奔，须臾间就不见了踪影。
顿时，茂密的山林又重新被寂静笼罩。
山风飒飒吹过，树林随风摆动，发出哗哗的声音。
以为婆婆会等她的小女孩不见了她的身影，心里慌乱了起来。
“婆婆！婆婆，不要丢下我！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啰嗦了，不要扔下我！婆婆！”小女孩慌乱地呼喊，她想向前追去，但又不认识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迫使她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睁着充满恐惧的大眼睛不停地张望四周的环境，生怕会潜伏着危险。
幼小的心承受不住这恐惧带来的使人窒息的压力，她放声大哭起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瘦小的身影仍在原地。
童稚的声音不住的哭泣：“婆婆，不要丢下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