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皇少瑜叹了口气，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话太重了，令她一时无法接受。他放柔了语调，劝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万一你因此病了呢？满儿就会为此而受罚，轻则五十仗，重则是会被砍头的。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应该让她去做她自己分内的事。”
白璃望着阴沉沉的天际，默默不语。
三个月来，她第一次被笼罩在灰暗之下。
她并不是自卑，她从来不认为一个人没有皇族的血统、没有傲人的背景，就不是一个出众的人。
白璃自己也说不上她的灰暗来源于何处。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恐惧，也有可能，是猛然想起皇少瑜那个传闻中的心上人，那个相府千金——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
今年的春仿佛比往时更早了些，不过是二月下旬，却已隐隐一派早春的景象。迎春花艳黄的花瓣零零三三成篇的随风飘如湖泊里，湖边的柳枝随风轻轻晃动，宛如宴会中翩然起舞的舞姬。
琴声断断续续的从湖中央的小亭子中传出，琴音忽起忽落，忽明忽暗，一曲轻快的《粉蝶儿》却被弹得愁绪纷纷。
满儿站在一旁，她并不懂琴，但心细如发的她却看得出白璃有心事。
实际上，也不仅仅是她，全府上下只要是长了眼的，都看得出皇妃与六爷这几日一冷一热的态度。六爷依然如常，不同寻常的是皇妃。满儿也说不清皇妃究竟是哪儿不高兴了，平日里一样是落落大方，对他们也依旧是浅笑盈盈，唯独面对六爷，变得客客气气，生疏客套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唉！六爷为此近来心情也不太好，脾气暴躁了好多，搞得他们这些下人个个战战兢兢的。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走来，琴声，徒然终止。
“满儿。”
“是。”
“你先下去吧。”
“是……咦？六……六爷！”满儿一吓，这才发现说话的并不是白璃，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皇少瑜。
阻止满儿下跪请安的动作，皇少瑜淡淡的说道：“不必行礼了，直接退下吧。”
“是，满儿退下了。”
白璃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福身，“六爷安好，无双给您请安了。”
这些天来白璃一直如此，皇少瑜从开始的惊愕，慢慢的演变成了无奈。他以为问题是出在那个雨天，却始终不明白她究竟是在怎么了。
若说小璃是生气，偏偏他感觉不到她的怒气，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皇少瑜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早早说明白，恐怕她真要跟他扛上了。
“小璃，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似乎已经成亲了。”
“回六爷的话，的确如此。”
“那么……”皇少瑜忽然像是凳徒子一般搂住白璃的纤腰，满意的将白璃的不知所措尽收眼底，他笑道：“你不觉得那样太生疏了吗？”
“你……”
白璃想要将皇少瑜推开，无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牢牢地锁在他的怀中。
“小璃，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有一点摩擦，那也是在所难免。”皇少瑜轻轻拉着白璃挣扎的手，柔声道：“所以，如果心里有什么不愉快，或者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关系。”
说……说什么？白璃盯着皇少瑜诚恳的眼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自己究竟是在失落什么，要她怎么说呢。
见白璃还是不答话，皇少瑜以为她还是不愿意理他，“我不会哄人，但听少玥说，你很喜欢这个……”
说着，皇少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盛开的白色莲花。
晶莹的露水还沾在洁白如雪的花瓣上，白璃惊喜的从皇少瑜手里接过来，莲花淡雅的香气萦绕在四周，令白璃原本蒙上一层阴霾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
这种时节，他是怎么找到这花的？白璃感动的看着皇少瑜，心知他一定花了不少的功夫，思及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的，白璃不由得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羞愧。
“喜欢吗？看在这朵花的份上，我们能不能和好呢？”皇少瑜看不见白璃的表情，但多少感觉得出白璃的软化，顺势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嗯，少瑜哥哥。”白璃抬头对皇少瑜甜甜的一笑。
相隔数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度看见这样的笑容，皇少瑜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那么，为了避免我下次再犯，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白璃摇摇头，“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跟你的距离好远。”尤其皇少瑜当日的话，是那么的决绝。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如果她爹没有将她接回来，她没有受封为郡主，也许今天，他们仅仅只会是两个陌路人。
不过现在想想，又觉得一贯乐观的自己这次似乎想得太悲观了。事实都已经如此了，她居然还想什么如果。真是的，如此作茧自缚，根本就不是她的个性嘛！
“啊？”皇少瑜发现自己还是不太了解女儿家的心事。
“其实这次少瑜哥哥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在无理取闹，真是对不起，少瑜哥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私心作崇，白璃无意再深一层解释下去。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间，居然不自觉的在于皇少瑜那个她至今宿未谋面的心上人攀比。
皇少瑜没有深究下去，心想既然小璃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如此。这也无可厚非，他再如何体贴，终究是个男人，哪里想得到女儿家那些千转白回细腻敏感的心思。
“好吧，也差不多是用膳的时辰了，我们回去吧。”
“我先回房把花弄好！”比起用膳，显然白璃还有更感兴趣的事。
不等皇少瑜回答，白璃已经踏着明快的步伐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皇少瑜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孩子心性。不过，这回真该好好的谢谢少玥了。
明天约少玥去天香阁吧，一方面谢谢他给了他这么好的点子，另一方面，他也必须弄明白，为何少玥对小璃如此了解。
在少玥告诉他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璃最爱白色的莲花。
※※※
白璃将莲花放置好，正打算去用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敲打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里响起。
她一怔，回以同样的敲击节奏。
“楼主。”窗外的人确认了白璃的身份后恭敬的喊道。
“什么事？”平静了三个月，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大皇子心腹，神隐阁春琪楼楼主。
“有人传口信。”
“谁？”莫非是师父？白璃立刻联想到那个在婚前给她按兵不动的指示的骆冰清。
“是星夜公主。”
“凌凌？什么口信？”她找她干嘛？莫非又是大殿下有话要传？
“明日午时，天香阁。”
正文 第六章 破绽
第六章破绽
天香阁，被誉为是天下第一店。举凡来到京城之人，哪怕无法进去尝尝那些据说连宫廷御厨都自渐形秽的美食，也要去天香阁门口瞧上一瞧。连外地的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在京城稍有些家底的达官贵人。
正是中午时分，人多嘈杂，皇少瑜与皇少玥特意挑了一个较为安静的靠窗的位子坐下。
随意叫了几个小菜吃了一会儿，皇少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皇少玥说：“少玥，转眼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如今我都娶了亲，下次也该让四哥帮你留意一下才是。”
皇少玥喝茶的动作一僵，他放下杯子，不太自在的说：“不用了，少玥还不曾想过这事。”
“为何？我俩也不过差了一年，少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记得莫尚书的女儿今年刚好二八年华，貌美可人，知书达礼，不如……”
“六哥，成亲之事，看的是缘分。俗话说得好：命中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皇少玥很为难的皱眉。
“听你的口气，莫非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为什么六哥的语气怪怪的？皇少玥此时真是进退不得，说有，他觉得他下一刻会被六哥揍一顿；说没有，看六哥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决计不会相信。
好在皇少瑜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酸，并没有在追问下去。
他居然在怀疑少玥的心上人是小璃……
皇少瑜一想到自己居然在怀疑自己的兄弟，就觉得无地自容，况且，这次能与小璃和好如初，还多亏了少玥。
想到这里，皇少玥才想起他今日找来皇少玥的目的。
整理了一下情绪，皇少玥才缓缓的说道：“今天找你出来，是谢谢你帮了我这一回。”
“这么说来，小璃与四哥已经和好了？”皇少玥的样子看来是松了口气。
皇少瑜不答，却说：“少玥，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想转弯抹角的套话。我问你，希望你老实的回答我。”
皇少玥点点头，十分诚恳的说：“六哥问什么，少玥如实回答便是。”
“你与小璃，是之前就认得的吗？”从刚才少玥对小璃的称呼看来，仅仅是一次碰面怎么可能如此熟捻。再者说，少玥也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与人深交的人。
皇少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谓无风不起浪，宫中将少玥与小璃的事传得如此沸沸扬扬，甚至连父皇都默认了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是素不相识？
可认识就认识，为何小璃与少玥当日要假装不认识呢？皇少瑜对于这点百思不得其解。
“是的，认识。”皇少瑜回答得坦然。他已经察觉到皇少瑜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有此一问不过是在试探什么，如果他继续隐瞒下去，恐怕只会令他疑心。
皇少瑜温和的眼里暗藏锐光。“既然如此，那天为什么假装不认识呢？”
“那天也机会多说什么。”皇少玥喝了口茶，本想到此为止，却在皇少瑜锐利注视下，只得再补上一句：“况且我们认得的事，也没必要宣扬得天下皆知。”
皇少瑜这才稍稍收敛了目光，“你跟小璃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两三年以前吧，偶然碰见的。”皇少玥可以回答的轻描淡写，他不敢想象如果皇少瑜知道了他与白璃真正的相识经过后会如何反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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