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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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棠-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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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热得厉害,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忽听舱内一名小侍女冲我们这里回禀道:“少爷,老爷差人送了信儿,他人已回到了山西界内,还说,交待您办的事儿可须得有动静了,不然,少爷也知道家中规矩要如何惩戒。”背对舱内坐着的刘承泽紧闭双眼,语声冰寒:“我的规矩,你可知道?”
那小侍女怔了一下,颤声唤了句“少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船舱里头。
石图缓缓笑了笑,扬声对刘承泽道:“她也并未犯什么规矩,无非是扰了我们三人逗弄鶒儿,你且别怪她。” 
刘承泽神色僵硬道:“罢了,下去吧。”
我左右将他们三人打量了一个遍,猛地站起身来,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三人,果然让我有底气了些,方才得羞怯也一扫而空,道:“你们三个相约好了,一同耍我?” 
一旁,十三爷的一只手攀握上我手指,道:“怎么是耍你,你瞧,你这个变化无常的脾气,只有我治得住你,”他自己从凳子上站起来,续道,“……因为,只有我懂你嘛。我并未耍你,也非玩笑。”他语声中透着疲惫,继续道:“我有些乏了,顺路送你回去吧。”
我并没有应他,那石图就已经笑着起身恭送。十三爷点点头,同他递了个眼色,握着我的手,向舱内走去。
再垂头看一看座上的刘承泽,他脸上,愁色愈浓。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这么想的,“抓紧办事儿吧你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第十二章 深陷其中(6)

舱内房外,“哒哒”一阵叩门声毕,屋内却没人应,我推门进去唤了声“凌霜”,亦无人应。
身后十三爷道:“待她回来,我再走。”我转过身来,垂首无意识地点着头,同他一起在屋门外站着,等凌霜回来。
屋内并未燃着灯烛,漆黑一片,凉风由半扇敞开的舷窗中吹进屋子,又刮到我们周遭,叫人心中清爽不少。月华如水如酒,清澈迷离的散落在屋内,将窗棂上雕花的影子清清楚楚的印在地上。
身前十三爷不禁轻笑了起来,他咳了咳:“好在我事先便叫你应了,不然你这副样子,倒叫我拿捏不准你心中的意思了。”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不答他,反问道:“你冷不冷?”
他看了我良久,安慰道:“不打紧。”他双眸中溢满怜惜,“明日午时便能靠岸,你醒了,就来我房里,有样东西给你看。”
舱内脚步声由远处传来,十三爷看着我:“听上去像是她,你若怕羞,我这就走。”
我收拾起羞涩,强装出淡然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因我忙得不可开交,”他的手搭上我肩头,像哄孩子般:“别耽搁的太晚,早些歇下吧。”说完,我还未反映过来,他双唇在我额上碰了碰,匆匆离开了。
凌霜点燃了屋中烛火的时候,笑嗔了句:“我方才瞧见十三爷了。”
我将大氅解了,挂在朝服架上,小心探问道:“别只顾揶揄我,你快说说,那日下了山,心中可是轻松了些?” 
凌霜淡声道:“你兜什么圈子,往日并未觉得你说话含糊,今日是怎么了?”
我笑过,才道:“为你改了性子,你却不知足。”
她笑了笑,目光自顾向我身后的舷窗外看去:“其实往日是我不好,与他暗生情愫的时候也未知会你一声,出了那一档子事,也未替你宽宽心,你可别怪我。”
我心中很沉,觉得不好,唯恐他二人并未重归于好,道:“我巴望你不要怪我,怎么你倒客气起来。”见她不说话,我踱到案边,伸手拿了茶杯和提梁壶,慢慢由天青色的提梁壶中倒了些菊茶出来,递了一杯给她。
她轻轻呷了一下,道:“也罢,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了。今日我可要向你坦白,我同石图的事,已不似从前,我”她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已绝了这念头。”
一时,我震惊的无言以对,她倒十分轻松,嘴角含笑瞧着我:“你势必觉得,是我陷的不深,才能这样决绝。”见我摇头,她道,“你可听过,有情所喜,是险所在,有情所怖,是苦所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此时若我纠缠不休,芑莲不知会要如何去闹,我心中既有他,也是盼望着他好,这件事我就不敢冒险,想来还是罢手最好。”她思索了一刻,“可是我绝了念头的这件事,你还得替我瞒着石图,暂先不要告诉他。”
我一字一顿,说道:“你的险是我,你的苦也是我。”
她如花一般的容颜上漾起了笑意,可我却知道,她心底有撕裂般的痛楚,那不仅仅是苦涩、遗憾、更加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将手中茶杯放到案上,好言道:“你这几日也乏了,好不容易得了安生,走,咱们去睡吧。”
这一夜,我心中久久未能平静,这是我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人活在世,重负、不利、危险和烦恼不仅是难以计数,而且还不可避免。
月光变得惨白异常,仿佛来自另一个人间。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舷窗疏漏的缝隙间射进来,变作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船舱照得通亮。我被亮闪闪的金线照醒,阳光太好,很难再入睡,索性也就起身去见十三爷。
和宣正候在他屋子外,见是我来,忙请我进去。
屋内,十三爷正侧身靠在大迎枕上,见我走进来,他便翻身坐了起来,到案旁取了一份奏折捏在手里,才来到我身前站定,问道:“昨夜睡的可好?”见我沉默不语,他凝目盯了我半晌,沉声问,“无精打采的,这几日还是累着了?”
我倒没有觉得累,只是心里不是个滋味,他问话的这个空当儿,便不由自主地贴进他怀里,他浑身颤了一下,轻笑了笑,将我搂得更紧了些。贴得足够久了,他从容道:“有件东西,要给你看看。”
我理了理思绪,半天,站直了身子,底气不足地嗫嚅道:“什么?”
他凝目瞧了我片刻,抬手递给我一份奏折,深深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将奏折展开。奏折上笔走墨钩,颇有气势,折内奏请的内容正是纳娶瓜尔佳氏为福晋。
我抬手浅浅在他身上一拧,他神色惊愕,忙握上我的手,凝眉瞧着我道:“是你昨晚自己应下的。”
我忿忿地答道:“是……我应下的是一回事,但这又是另一回事。我又没应下让你拿这个来给我瞧。”舱外阳光照得水面跃起如银芒一般的光点,眼中雾气渐起,见他冲我笑,我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深陷其中(7)

钱太医并不深谙骑术,是以石图派了几名侍卫同他慢慢在途中磨蹭,剩下的一行人个个骑了快马,昼夜赶路。到得京城之际,刘承泽便引着自己的人马与我们作别了。他这一路,似乎情绪一直不佳,深锁的眉宇间有说不完的心事,叫人怎么都看不懂。
入得城门这一日,天阴沉的厉害,雨水夹杂着雪粒子,随着阴风由天空飘飘而下。城中大街上人迹罕见,一看就知道,痘症并无去势。这一派征兆不由得叫人愁自心间来,寒意瞬间注入整个躯体,手脚一时都变得僵硬。
身下的意云迫不及待的哼了哼,我打了个寒战。身后十三爷一手覆上我的手,握紧了些。只待一股暖意涌上来,他才在我耳边缓声说:“我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回头瞧了瞧他:“京城中这派凄凉景象,恐是痘症之故。”
他放开我的手,用腾出来的一只手将我大氅上的狐毛领子立了立,才催意云缓步走了起来:“昨儿个我便知道了,年前必有你们要忙的了。”十三爷似是低头端详了我一阵,“即便你不提,我也知道,若是叫你再去永寿堂帮应,你也必定奋不顾身的要去,”他在我耳边嗤笑了一声,继续道,“务必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免得叫我挂心。”
如今他已上了奏折,要纳我为福晋,这显然是个极为关键的时候,若我能依他,他必定愿意寻个借口,将我留在太医院内,这样倒比呆在永寿堂妥贴的多。但他并未迫我待在太医院中,能这样做,自然是他在向我示弱,是以,他这样示弱,倒叫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垂着眼接着他的话,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个,我心里明白,若我去了永寿堂,可还能见着你?”
他将马催的快了一些,耳边风声呼啸,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安慰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年下书房轻省,你在那儿,我自然会寻了机会去瞧你。”
在马背上的这一番谈话果然成真,回到太医院没两日,李太医便忧心忡忡地来寻我,由他口中得知,因较为对症的缘故,京城中痘症病患早就渐少,可是,这一年里并非京城一地气候不佳,临近的地界也都颇为无常。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得知京城中的医馆善医此病,举家北上求医。
起初众人并未意识到这才是祸起,过了半月有余,京城中痘症势态竟凶猛了起来。封城自然会安全些,可保一城无事,却终究不能根治疫病,故此,皇上只得吩咐太医院即刻教授新进的小医士们医治此症,又调遣人手,增至城中各医馆作为帮应。
李太医是个爽快人,他刚在我屋内坐下,便道:“于情,你叫过我师傅,于理,你确实已挺而走险过一次,可如今你有了这经验,自然,以一当十,”他停了停,恳切道,“我也有耳闻,十三爷欲纳你为福晋,不知你,可还愿意再去永寿堂帮应一阵子”
李太医的脸上十分疲惫,他虚瞟了我一眼,就低头品起了茶。
我福了福身,道:“李太医无需顾虑,我自然是要去的。”
见我神色坚定,李太医面色和缓下来,似是稍稍放下心来,是以攀谈道:“刘承泽说,你们晚了几日,是因十三爷得了场险症?”他用一种探究的神色看我,见我一怔,他忙解释道:“我早你们几日回来,去永寿堂照看时,凑巧遇着刘承泽领着卢岽来取药。”
刘承泽一路同我相处,我却并未尝察觉他身有不适,此刻听来这样一个消息,我不禁有些诧异。一旁,李太医叹道:“他年纪这般轻,却有如此重的忧思,是以胃脘疼痛,依脉相上看,也不似一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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